嘭!
在絕壓之鎖崩潰的一瞬間,玻璃牆外,三人的神色一瞬間繃緊。
“溫陽!”
成名燁大喝一聲,而在他開口之前,溫陽就已經將手放在了操作檯上的圖騰法陣,幾道應急圖騰一瞬間被張開,隨時都可以直接將於蒼從房間之中傳送出來。
並且……控制,或滅殺李安久!
李安久是很有價值的研究素材,但是,其價值對比起於蒼,根本沒有可比性。
現在,他們已經有了俞夫人的所有邪惡知識,只要給他們時間,是完全可以復刻出來一個李安久的案例的。
甚至要是於蒼親自來主持實驗,說不定能做出比李安久更完美的樣本。
所以,一旦到了危機的時刻,他們做出的決策不會有絲毫意外——殺李安久,保於蒼!
荒人化的李安久……破壞力真的很恐怖。
其面板數據與簡單粗暴的能力,可以做到輕易碾壓超位傳世。
只要一時不慎,那猩紅的風暴,就能直接將一個魂卡師切割成血霧。
所以,看到絕壓之鎖爆開,三人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們預想之中的意外,並沒有發生。
猩紅的霧狀光芒不斷從李安久的身體之中涌出,向着於蒼指尖的魂卡匯聚,不多時,所有的光芒就都已經收斂在了那一張魂卡之中,而後——
嘭!
李安久彷彿忽然虛脫了一樣,猛地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此刻,他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冷汗一瞬間侵透了他全身的衣物,他躺在地上,佝僂着身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顯然,他現在的狀態一定很不好,但……
沒有荒人化!
溫陽眼神稍眯。
他再清楚不過了,李安久手腕上的那個絕壓之鎖,是遏制荒人化的關鍵。
一旦讓李安久的精神壓力恢復正常,那麼暴走是必然的。
但現在……
一旁,趙央卻是有些沉默。
雖然現在情況還不明朗,但以他對於蒼的瞭解……
應該是成功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打擊人啊。
看於蒼這個樣子,完全不費力啊……他進屋一共也沒有幾十分鐘,順手就將困擾他們許久的一個問題給解決了嗎?
果然,差距完全沒有縮小啊。
趙央嘆了口氣。
本以爲,這段時間,他已經成長的夠快了……嘖。
算了,畢竟是於蒼,比不過。
……
房間之中
“哈、哈!”
李安久在地上劇烈的喘息,一直這樣持續了很久,才逐漸平靜了下來。
“咳、咳咳……”
他的喉嚨中滾出幾聲輕咳,撐着地面勉強起身。
現在,他只覺得,視線一片模糊,眼睛之中應當是被應激性的淚水填滿了,以至於即便瘋狂眨眼,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點。
而與眼睛一樣,他的鼻子中鼻涕橫流,嘴巴也全是口水,身上更是大汗淋漓——在他剛纔響應了於蒼的召喚之後,身體中陡然涌現了一股極其扭曲的力量。
李安久無法用語言去形容那股力量在身體中爆發時的感受,只知道一個晃神的功夫,他的所有感官就都被無限刺激,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這般涕泗橫流的模樣了。
“李警官,現在狀態怎麼樣?”
一道溫和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李安久勉強擡起頭,眼中那堆積在一起的光點,才逐漸散去……
……
於蒼看着李安久,猶豫片刻之後,還是沒有伸手去扶他。
“我……我還好。”李安久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我剛纔……嗯?”
李安久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低頭看向手腕,果然,本應該在那個位置的絕壓之鎖,消失了!
而自己……
他伸出手,看向掌心——雖然上面全是汗液,袖子都溼漉漉地黏在了皮膚上,但,沒有血痂,自己也沒有人馬化,他現在是活生生的人!
等等,不止於此!
李安久的眼神驟然收縮,這一刻,他顧不上正在等待自己回答的於蒼,立刻盤膝坐下,閉目進入了冥想狀態。
……
魂能井!
他本已經破碎、消失的魂能井,現在,就出現在自己的精神海上方!
不,那應該不是自己之前的魂能井了,他能從中感受到陌生的氣息……但,那絕對是魂能井沒錯!
是可以使用卡盒、連接魂卡的魂能井!
精神海之中的精神力,正在源源不斷地向着魂能井匯聚,在那裡被轉化爲魂能。
通過冥想內視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時間,李安久愣住了。
一時間,他竟然有一種想要哭泣的衝動。
有魂能井,就意味着他是一個人類,而不是什麼怪物……
說真的,他其實早就做好了以怪物的身份度過下半輩子的準備了。
雖然於蒼從長生帳回來之後,答應了要親手幫助他擺脫荒人的身份,但是,他並沒有在其中投入多少期待。
其一,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於蒼現在是個什麼身份,以他的才華與能力,日後炎國落在他肩膀上的擔子只會一個比一個重,自己一個小治安員,說實話不值得浪費於蒼的時間。
不是他妄自菲薄,是真覺得不值得。
於蒼在長生帳幹了什麼,他可都是親眼所見——幾乎是一個人帶飛全場,化解所有危機不說,還進一步立下了一個被炎國掌控的帝可汗,還得到了一個蒼可汗的封號。
就這種幾天時間拿下一整個國家的人,他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其浪費時間的地方,畢竟本來也不熟。
其二——他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沒救了。
收治局雖然不顯山不漏水,但是在炎國那也是小兒止啼般的存在。
不知道有多少家長曾經嚇唬過孩子,說不聽話就把你送進收治局。
這種權威的地方,要是都治不好自己身上的疾病——那於蒼估計也夠嗆了。
這兩個月,那幾位研究員看他的眼神,他心中清楚,絕對不是看活人的眼神。
並且,他的魂能井都沒了、碎了,怎麼治?
這就好像說,腦子都炸掉的人,你能給他再捏一個腦袋一樣,想想就扯淡。
所以他也看開了,老老實實做一個實驗樣本,在剩下的時間再做點貢獻就是了。
該吃吃、該喝喝,好好活着,儘量別讓於蒼心生愧疚,影響天才的心境。
只是雖然如此,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精神海中的空虛,還是無法忽略。
而現在,他——重新擁有了魂能井?
這種東西,也是可以重新擁有的嗎?!
在魂能井面前呆呆愣神了好久,他才恍然回過神,然後趕緊離開了這裡,將意識放回了現世。
“於蒼,這……”
李安久站起身,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年輕人,一時之間,只覺得根本抑制不住落淚的衝動。
不、不行!流的眼淚已經夠多了,忍住!
李安久深吸一口氣,用極大的毅力憋住落淚的衝動,然後,張開手,就想要給於蒼一個擁抱。
“停!打住!”於蒼連退好幾步,“你先去把澡洗了!”李安久:“……額。”
……
在簡單檢查了一遍,記錄好基礎信息之後,李安久就被溫陽帶着去洗澡了。
而成名燁與趙央,則與於蒼一起,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接下來,要在這個房間裡,測試一下李安久現在狀態的穩定性。
“老侄,我不明白。”
成名燁看着手中的數據,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李安久的魂能井明明已經破碎了——你是怎麼將其復原的?”
“這個——”於蒼隨意道,“沒有復原,我也做不到那種事,我只是重新給他做了一個。”
咔。
手中貼數據的模板,頓時被成名燁捏出了一條縫隙。
他深吸一口氣,而後直接扔掉了手中的資料。
“說的……還真是隨意呢,老侄。”他眯着眼,“你不覺得這話說出來根本沒一點說服力嗎?”
說真的,復原魂能井雖然已經感覺十分離譜了,但仔細想想,理論上還是能做到的。
但手搓魂能井是什麼鬼?
這已經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一丁點可行性的程度了。
要是魂能井能手搓的話,那禁卡師還幹嘛冒這麼大的風險到處找材料?
禁卡製作之所以殘忍、血腥,不就是因爲,“魂能井”是禁卡必不可少的材料嗎?
你要是能手搓,那古往今來所有的禁卡師,不都成小丑了嗎?
“額。”於蒼似乎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之,這是隻有我能做的事就是了。”
其實原理很簡單。
魂能井就是人類這個族羣中,與帝星殘留力量有關的一部分,是將人類從靈獸之中分離出來的東西。
這說到底,不就是帝星力量嗎。
而現在,於蒼對於帝心的掌控程度,其實非常恐怖。
本身,於蒼因爲某些特殊性,就是帝星最爲中意的一位選者,他所掌控的帝星力量,直指本質。
並且……帝星在這個紀元的身體,可就埋葬在自己的帝心深處呢。
另外,原初少弟的身份,不必多說了。
你就是讓帝星本人來和於蒼爭奪帝星力量的所有權,於蒼都能靠這個身份博弈兩三個回合。
雖然最後還是不可能比得過帝星,但這已經夠牛逼了。
而後,還有一點——帝王靈子。
前面於蒼就已經做過猜測,靈子可以等效看做是原初記憶碎片,而帝王靈子有別於帝心,是直接來自於原初的力量。
所以,於蒼便嘗試着,用帝王靈子,幫李安久製作了一個魂能井——成功了。
不僅可以發揮魂能井全部的作用,而且論及本質……這可能要比現在藍星上所有的魂能井都要高級一個檔次……
帝星固然強,但在原初的面前,也只不過是一個篡位者。
你看,就是這麼簡單。
真沒多少含金量,對於於蒼來說,這一步可以說是幫李安久重新變成人的過程中,最簡單的一步了。
“……好。”成名燁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你都已經做出來了,還解釋不清楚?
好好好,看來是自己也沒權限知道的東西了。
行,他還能怎麼辦,只好忍氣吞聲。
“那這個不提——那張魂卡,未免有些太反邏輯了。”成名燁道,“看那個【逆·境界】,豈不是說,只有這張魂卡不在李安久卡組裡的時候,才能發揮它真正的作用?”
在收治局這麼多年,他也算是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魂卡了。
魂卡的能力千奇百怪,在哪裡生效的都有,什麼只有在死亡冷卻中才能發揮真正作用,或者在斷開連接狀態下可以發動能力,又或者在卡組中就能提供永續效果。
但你在卡組外才能發揮作用,他是真沒見過。
你都不在卡組裡了,都不連接了,你效果怎麼用的你告訴我!
“這個……也挺好理解吧。”於蒼思索片刻,“你可以理解爲這張卡就是李安久的荒人化狀態,所以拿出卡組,不就接觸了?”
成名燁:“……”
這句話看似合理,但其實在制卡界一竅不通。
就好比有人聲稱,他有張魂卡不用魂能,而是燒煤油一樣。
但,說這句話的人是於蒼……好吧,好吧。
成名燁揉着眉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一旁,趙央瞪着一雙死魚眼,臉上全是釋懷的笑。
……
沒過多久,溫陽就帶着狠狠洗過一遍的李安久,來到了房間之中。
能看得出,李安久心情相當不錯,腳步都有點飄了。
“於蒼!”李安久神采奕奕地站在於蒼面前,“要我做什麼,儘管說!”
於蒼點了點頭:“嗯——現在,需要你再變回血天馬狀態,我要記錄幾組數據。”
“啊?”李安久一愣。
變回去?可他魂能井都回來了……等等,難道說。
李安久睜大了眼。
他不光被治好了,還能隨時變身?
乖乖,還有這種好事?!
在他震驚的時候,於蒼已經將那張“血天馬”塞到了李安久的手中。
“只需要將這張卡放進卡盒,就可以回到血天馬狀態了。”
“放到卡盒就行?”
“當然。”
“臥槽,這不是——”李安久的眼睛瞪大到了極限。
這特麼不是變身腰帶嗎?
一念及此,李安久再也按捺不住,他飛快跑到實驗室的中心,神色頓時沉凝了下來。
他一把拽過自己的卡盒,將其放在腰部正前方,而後,臉色堅毅地,將手中那張猩紅的魂卡,推入其中——
轟!
一瞬間,李安久的視野頓時被血色填充!
這一刻,他清楚地感知到——
自己的魂能井,隨着這張魂卡的推入,被重新碾碎!
“吼!”
野獸般的嘶吼在場地之中爆發,血痂迅速覆蓋李安久全身,不消片刻,一隻血色的半人馬,就出現在了場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