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一
“老趙，你們怎麼搞的？”見到雲非摔門而出，謝和平想要拉住雲非，卻沒有拉住。身爲副市長的他，在自己的辦公室，總不能跑到自己的辦公室外面去追一個鬍子都沒有長出來的孩子吧？
要知道，這可是在蓉城政府大院裡面，多少雙眼睛盯着呢。謝和平知道，要是自己真的追了出去，要不了一個小時，整個政府大院裡面就會謠言漫天飛。
雲非不過是個年輕人，衝動，愛發脾氣都是正常的。誰叫他二十歲不到就有了偌大的資產呢。他有在自己這個副市長面前發脾氣的資本。現在官員的考覈，跟地方經濟發展開始逐步掛鉤起來，各個地方政府都在到處尋找有錢的土豪，給自己的地盤上面拉投資呢。雲非的廠房建設以及工人生活小區建設已經完成，他不可能讓數千萬的資金打水漂。
對於老戰友的質問，趙興邦也只能無奈地苦笑。
從最開始他就知道，雲非的脾氣，使得這個任務並不是那麼好完成。別看雲非在花都數控上面的事情表現得無比大方，跟雲非交往了不少次數的趙興邦知道，雲非這傢伙的性格讓人太難以琢磨了。
就拿雲非今天在自己面前咆哮的事情來說吧，誰能想到，這個年輕人，在半年前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戰戰兢兢，連看自己都只敢悄悄地看。尤其是雲非跟自己說話都是小心奕奕。可今天，從哪裡還能夠看出一點點的影子來？
就半年時間，一個年輕人，隨着社會地位的提升，心境提升得太快了。
“究竟怎麼回事，你倒是給我說說呀，我可給你說了，現在整個市裡面可都是盯着雲非呢。如果這小子的工廠，真的就這麼剛剛建成就撂這裡了，我想整個市政府以及省政府的人都會把我給吃了……”謝和平也知道，自己的這老戰友，肯定有着他的苦衷。
“唉，這一切都是我太想當然了。我沒有想到，雲非這小子，敢在貸款三千萬之後，沒有設備開不了工，卻依然如此強硬。”趙興邦嘆了一口氣。
“得了吧。別往你自己身上攬。咱們好歹也是生死兄弟，你這樣再瞞着我，可就真的不厚道了。我就納悶了，最開始你都跟我說了，雲非的動作，上面都關注着，爲什麼你還要出這個面。”謝和平沒好氣地對着唉聲嘆氣的趙興邦說道。
兩人雖說不是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好歹也是一個戰壕的兄弟，一起經歷過不少的風雨。相互之間。太瞭解了，再加上謝和平也是在體制內混着的人，對於這些暗地裡面的勾當，如何能夠不清楚？
“老謝。很多的事情，我也是有心無力，你應該比我感觸更深的……”趙興邦無力地搖了搖頭。
聽到趙興邦的話，謝和平心中瞭然。果然如此……
“那現在怎麼辦？不說你手下的那些工人。反正沒有云非，這麼多年，他們也過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雲非這個年輕人？這次他已經可以說是傾家蕩產了。被你這樣一搞，他還能爬的起來嗎？你這次，罪過大了……”謝和平也理解趙興邦，不過更同情雲非。
對於雲非，謝和平倒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果雲非不在經開區裡面建設那麼的居民小區，也不會在現在因爲軍方一些人犯賤，到現在卻因爲那些人在這關鍵的時候利用整個工廠的設備來拿捏雲非。要是還能夠在銀行裡面貸款，被人在設備上卡了脖子，可以立馬就用這些資金先購買一些關鍵設備進行生產。
只要工廠運行起來，纔能有利潤，資金纔算活了起來。
雲非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經歷的太少，對於體制內的人，瞭解的還是不夠透徹吶！
大巴山深處的九院基地，9327廠所在的龐大山洞裡面。
數百名工人，把帶着一幫蘇聯工程師以及技工準備離開的於成幾人給圍了起來，他們想不通，爲什麼設備都已經裝車快要完成，馬上就會載着他們到大山外面的世界安家樂業，現在卻彷彿這就是一個美好的夢。
滿懷熱情的他們，正在這已經開始變得寒冷的日子裡面激情四射地把這些笨重的設備往平板火車上面裝卸。裝上的這些，不僅僅是他們的設備，更是他們對於未來的希望。隨着社會的發展，人的追求越來越多，爲國家國防事業做貢獻的榮譽，無法再讓這些爲國家國防事業奉獻了大半輩子的工人們繼續呆在這個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大山深處。
他們想要離開這個讓他們無法呼吸到外面世界空氣的地方，雲非這個同樣是在這大山深處長大的年輕人，給了他們這個機會。所以，在沒有了那些當官的人的挑撥之後，並沒有人在意自己手中端的是否還是鐵飯碗。
即使鐵飯碗，又能怎麼樣？前面好幾年的時間，大家不是都連乾飯都難得吃一頓麼？如果不是工廠的食堂還免費向大家提供一頓免費的工作餐，大多數家庭一個月難得沾上一點葷腥。
雲非接手之後的這兩個月，雖然沒有生產，但是整個工廠留下的工人，積極性都已經被充分地調動了起來，數年沒有拿到過的獎金，也再一次進入了他們的兜裡。雖然這些獎金不多，但是這些不多的獎金，足夠讓他們的生活上一兩個檔次。
只要手中拿到了錢，不比以往少，誰tm在乎國營還是私人？他們這些最基層的工人，期待的，只是自己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的家人生活得更好。
現在要再讓他們回到以前那種過着吃糠咽菜的生活，他們如何能夠同意！
“諸位，請大家行個方便，你們現在這樣圍着我，也沒有用。我又不是新工廠的老闆，我比大家更疑惑，但是我接到的通知就是這樣，所有裝車的設備，都卸下來；讓我們把蘇聯來的這些專家送回蓉城。”於成對着圍着自己默默不語的工友們解釋道。
說解釋，他自己都還需要一個解釋，但是雲非直接把電話都給掛掉了，他都沒有得到解釋，他如何能夠給這些工人解釋？雖然他們這些暫時的管理人員，都是雲非的長輩，但是從僱傭關係上來說，他們也不過是給雲非打工的。
“那雲廠長說沒有說，我們這些人怎麼安排？”原本9327廠的管理層，基本上一個不剩，異軍突起的九級鉗工楊炳彪，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逐漸成長爲留下的數百名工人核心。他的話，也代表着絕大多數工人的疑問。
這個年代的九級鉗工，沒有一個是白給的。七八級鉗工還能夠靠着關係拿到證件，但是最爲頂級的九級鉗工，以及八級車工，不僅僅需要強悍的實力，更需要的是天賦。
設備裝車即將完成，現在卻得到這樣的通知，只要不是笨蛋，都知道，這裡面肯定有着變故，不然沒有哪個老闆願意讓自己的工廠晚一天開工，哪怕是一個小時，也不行！
這是什麼年代？
這是一個時間就是金錢的年代。
工廠晚一天開工，就少一天的利潤，同時，還得付出高昂的成本。不說其他什麼成本，光是這裡面數百號工人，每天的工資也得數錢千塊錢！
年輕的老闆爲什麼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幹這樣的事情？要知道，前兩個月雖然年輕的老闆只給自己這些人發了一部分的獎金，但是兩個多月，加起來，也得好幾十萬。
在這個豬肉才兩塊多不到三塊錢一斤，雞蛋不到兩毛錢一個的時代，幾十萬，如果換成豬肉，換成雞蛋，得多少？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尤其是雲非這樣平時生活節儉的年輕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每天支付給自己這些人數千塊錢的獎金。
除非，他不會再支付這些錢，否則，他絕對會讓自己這些工人儘快地爲他創造利潤。
“他沒有說你們怎麼安排，我想，對於大家怎麼安排，基地會出面通知的吧。”於成說這個話，自己心中都心虛不已。9327廠的管理方，在雲非當時接手的時候，就已經不復存在，連退休工人活動中心，工會這些，都已經併入了9321裡面。
“那我跟你們一起走，我就想去親自問問雲老闆，他怎麼想的，難道他真的是發善心，平白把我們這些工人給養着？”楊炳彪沉聲說道。問雲非怎麼想的，這是真心的，但是他更擔心的是，雲非如果真的丟下他們這些工人不再管，他們這些人，應該何去何從。
以前他們覺得，雲非既然要了這些工廠的設備，沒有他們還真玩不轉。畢竟很多的設備操作，尤其是技術工人，不是短時間能夠培養出來的。但是從蘇聯人到了之後，大家才發現，雲非有門路到蘇聯去搞來技術工人。
關鍵位置上面的技術工人的問題解決了，那些普通崗位上的普通工人，就更容易搞到了。在中國，什麼都不多，就是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