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臺灣機牀廠來了
“樸研姬，老闆來了沒有？”早上一上班，愁眉苦臉的吳忠達就跑到雲非那沒有掛標識的辦公室外面，對着正在打掃辦公室衛生的雲非新任的秘書樸研姬問道。
“總經理好，老闆還沒有來公司……”樸研姬對着吳忠達鞠躬問號之後，纔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段時間，小麥手機廠那些朝鮮用來抵九一重工數控機牀設備款的流水線工人即將離開她們的學校，來到中國，爲了方便與朝鮮方面那邊打交道，雲非直接把樸研姬給調到了自己的身邊。
“他今天沒有別的安排吧？”雲非沒有來，他有點着急，廠子裡面出了事情，他又拿不定主意，而云非這些天，卻有行蹤飄忽，想要到雲非的家裡面去找人，遇到前來上班的倪黎霜告訴他，雲非早就出了門……
“對不起，總經理，老闆沒有告訴我……”樸研姬不好意思地回答着吳忠達的問話。彷彿不知道老闆的行蹤，是她這個剛剛新上任的秘書無比大的罪過一般。
心中焦急無比的吳忠達，也懶得再在這裡廢話。
他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找到雲非，讓他想辦法，否則九一重工就危險了。
“老吳，這大清早的，怎麼愁眉苦臉的？難道昨天晚上被老婆給踢下了牀？”正當吳忠達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雲非剛好從樓梯的轉角出現。
“大事不好了……”一見到雲非出現，吳忠達鬆了一口氣，這事情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對於雲非來說，或許就是小事一樁。至少，憑着吳忠達對雲非的盲目信任，他認爲雲非能夠很容易解決這個問題。
“啥大事不好？廠子裡面不是運營良好。九一材料廠在王毅的管理下也開始向着咱們這邊的這些車間看齊了麼？”雲非愕然，他還真想不出來，吳忠達口中的大事不好這事情從而何來。
“咱們那些還沒有生產的訂單，彷彿是那些客戶經過了協商一樣，在這幾天突然取消了一半……”吳忠達一邊跟着雲非往辦公室裡面走，一邊快速地給雲非介紹着情況。
“什麼？”
“爲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咱們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你們是不是認爲國內就只有我們一家公司能夠生產出來高精度，帶螺紋補償的數控車牀，這市場就永遠是我們的？你們……”對着滿會議室裡面各個銷售點的負責人，身爲總經理的吳忠達幾乎咆哮了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說以一個老好人的形象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很少有對着手下的人發火的時候。
不過這次，他這泥菩薩的火氣被徹底地激發起來了。
“老吳，現在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首先得要想解決的辦法。”各大銷售點的老大都是自己的那些鐵桿，雲非也不想他們太難堪了。
畢竟事情發生了，不想辦法解決，發多大的火也是於事無補的。
“諸位，最開始我就說了。你們駐點在各個區域，不僅僅是爲了維護好客戶，收集市場，還得把眼光放到我們的競爭對手身上。如果你們稍微上點心，咱們哪裡會這麼被動？”雖然老闆已經發話了，但是吳忠達覺得，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九一重工就會栽在這些雲非的親信身上。
銷售人員的收入，比普通的研究人員收入都高。他們卻成天跟客戶鬼混，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競爭對手突然崛起，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爲什麼那麼多的臺灣機牀出現在市場上面，你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客戶取消訂單，持續了一個月的時間，是不是總部不問你們永遠都不會彙報？你們都是公司的老員工，當初公司的產品還沒有上市的時候，就因爲對競爭對手的消息匱乏而差點再還沒有起步就關門，爲什麼你們就不漲絲毫的記性，不吸取教訓？”吳忠達越說越是生氣。
各區域的銷售經理都是雲非的一些叔叔或者兄弟，他這個外來人也不好怎麼管理，甚至很多時候他們那邊連月報表都不會主動交上來，爲了不讓雲非這個年輕的老闆難堪，基本上都是他求着這些魂淡們完成他們應該完成的工作。
雲非在年前就警告過，今年必須要隨時注意那些打算在中國大陸投資建廠的臺資數控機牀廠，但是沒有人當回事。
現在臺玉精機、友佳數控、鼎泰數控這些企業的產品同時涌現在市場上面，如果不是很多客戶取消九一重工的訂單，身在蓉城這內地城市的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原本預計要在十月以後甚至過年之後纔會有產品上市的臺資企業，居然在相差幾天的時間內投放了數百臺跟九一重工生產的數控車牀精度相差不遠的數控機牀。
那些訂單排到兩年後甚至三年後的採購者，寧可花高價去購買那些打着中國製造旗號的臺灣數控機牀，也不願意再等兩三年的時間。
數控機牀市場，以爲大量的臺資機牀廠的涌入，市場上可供選擇的產品突然多了很多，率先在中國進入了買方市場。
九一重工每個月拼命生產，也不過能夠完成三百臺的產量，拋開每個月給朝鮮的三十臺，跟原來的產能基本上沒有什麼增長。尤其還得生產數控銑牀以及生產試驗型的加工中心，也得佔據不少的產能。
單件小批量的生產，那生產效率，即使有着自己生產的數控車牀以及數控銑牀的加工，根本就沒有辦法大批量生產相比。
“諸位，都說說吧，目前的局面咱們應該如何面對？”雲非也非常生氣，但是這些畢竟是他的叔叔輩，他不好出面去說他們。
吳忠達說這些話，遠遠比他這個跟那些銷售經理有着很好的私人感情的老闆說合適得多。
這事情，也怪他自己。
原來，九四年的時候。臺資企業纔會開始在中國大陸尋求建廠，九五年產品纔會上市，這些都是他那個世界的歷史。
很多時候，雲非都已然忘卻，這個世界，並不是他原來的那個世界，歷史早就有了差異。
蘇聯比他那個世界晚了幾年解體，老人比他那個世界的歷史時間晚了很久才南巡……
所以，他一直認爲，臺資企業在中國大陸建廠。會比原來的歷史晚上一些時間。
他卻沒有想到，在他那個世界的中國，中國大陸沒有九一重工這樣的能夠生產加工精度比較高的中檔數控車牀的企業出現。更沒有想到，因爲他的出現，中國的國產中檔數控系統的出現，比歷史上早了足足十年的時間！
中國自己不能生產，外資也好，臺資也罷，早點進入中國大陸投資建廠與晚點建廠沒有沒有多大的區別。中國要想是擴大數控加工產能。就必須進口。
現在有了九一重工的出現，他們不能不重視了。
中國進口數控機牀，是沒有關稅的。
不要以爲這樣就跟中國國產產品沒有什麼區別了。雖然沒有關稅，但是多了一個比關稅還貴的進口費。這些都是中間公司的利潤。不管是歐美還是日本的數控機牀公司也好，臺灣的數控機牀也罷，沒有任何一家在中國中國大陸建設了龐大的銷售渠道。
渠道的維護費用不高。
這個年代的中國，數控機牀的主要消費者。都是在中國大陸建廠的外資企業以及中國那數量龐大的國營企業，沒有關係的人，很難把產品賣出去。
“反正咱們現在的產能也上不去。這些被搶走的客戶都是一些小客戶……”毛英傑等人，對於一些訂單排到兩年之後的客戶，他們並不是多重視，因爲那些客戶，都是一些以製造爲主的小型民營公司。
“咱們只要跟那些效益好的國營大廠搞好關係就行了，天天被那些客戶糾纏，煩不勝煩。反正不管怎麼樣，咱們都不可能把那些客戶給全部拉到我們這邊……”於小剛也滿不在乎的說道。
在他們看來，這樣的事情，對產能一直跟不上去的九一重工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
對於市場這方面，吳忠達根本就不懂，所以只能向着雲非跟纔出院不久的蔣建興投去1求助的目光。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況且他這個總經理，主要就是負責整個公司的運營，尤其是現在九一重工這樣生產訂單排到幾年之後的情況，他主要的工作就是在生產規模沒有擴大的時候盡最大可能的壓榨出現有的生產潛力，滿足更多的客戶的同時，才能讓公司賺取更多的利潤。
“你們都是這樣認爲？”在雲非還沒有說話的時候，蔣建興就沉着臉語氣不善的對着衆人問道。
見到蔣建興這樣嚴肅，其餘人沒有回到，但是臉上的生態卻明白無誤的告訴了他，他們就是這樣認爲。
“我經常跟你們講的，你們都記到狗身上去了是不是？你們是不是認爲，國內永遠就只有我們一家企業能夠生產？現在中國最具有活力的就是私營企業！這些企業，因爲規模小，生產靈活，只要有利潤，哪怕沒有多少錢掙，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接下來。而那些國企呢？龐大的員工隊伍，高昂的人力成本以及管理成本，很多產品，批量太小的時候，永遠都只有虧損！”蔣建興能夠有這些體會，一個是雲非對他的潛移默化，另外一個就是他曾經爲了給九一重工採購最爲價廉物美的標準零配件，在中國經濟最具有活力的長三角以及珠三角深入調查過。
那些地方的那些小型的民營企業，壯大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國營工廠。
“你們給客戶發貨的時候，是不是都是優先供應了那些需求量多的大客戶？”雲非深知，在這樣的環境下，有人唱黑臉，根本就無需要有人唱紅臉，否則，九一重工到最後絕對會死得很慘！
一旦進入買方市場，就以他們這樣的態度，哪怕九一重工生產的機牀性能再優秀，都不可能把產品給賣出去。
不管九一重工怎麼發展，至少，在沒有國外的那些數控機牀的生產技術的時候，都不可能比國外的那些先進數控機牀公司生產出來的產品性能更好。
“如果你們繼續這樣，咱們的九一重工，只有關門一條路可走，沒有之一。”雲非同樣也被氣得臉色鐵青。
過年的時候，還問過這些傢伙，一個個都說一視同仁，按照訂單的先後順序發貨。
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人爲了維護的方便，肯定是優先供應那些大客戶。還有一點，就是那些大客戶，爲了早日得到數控機牀，提高生產能力以及生產效率，絕對會有潛規則。
買方市場的時候，是賣方人員給買方人員那些能夠做主的人返點、塞紅包等等。
而賣方市場，則是相反。
“你們知道不知道，那些臺灣廠，在中國大陸建設的只是組裝廠？他們的零配件，都是從臺灣運過來的。你們認爲他們一個月的產能會比我們少多少？同樣的機牀性能，同樣的價格，人家交貨期只要幾個月或者半年，我們要一年甚至兩年，你們認爲，那些客戶會有耐心等我們先給那些大客戶供應完之後再去解決他們？”雲非本來不想發火。
真的，在進入會議室之前，他就不斷告誡自己，不要發火，不能發火。
但是現在，他卻無法不讓自己發火。
太氣人了。
如果不是這次吳忠達從銷售部的季度報表上面看出了問題，估計會一直到那些所有的訂單都會取消完之後，他們纔會知道。
到那時候，九一重工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不多的優勢，早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在跟國外數控機牀大舉進軍中國的先鋒的交鋒中，九一重工佔不到任何的便宜。
所有的銷售人員都是這樣的態度，如何能夠找他們商量出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