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錢事情也好辦。新布很快便到了於陽的手中,她請一個會裁剪的廚房婆子爲自己裁剪好。那個婆子就是上回勸她的那人,見於陽有錢買布做衣裳,笑道:“陽妮子,我沒說錯吧!告到封九家的跟前,多少你也能得到些。你看這新布也能買了。”
於陽守在旁邊看着婆子裁剪布料,蹲了半禮:“多謝您老指點。您脫了鞋,我給您量量腳。”
婆子知道於陽是要給自己做雙鞋,笑着把鞋脫了,看着於陽爲自己量了尺寸,她注視着於陽的發頂,嘆道:“我這雙大腳。”
於陽抿口道:“大腳有什麼不好。走路走的穩。”
婆子責道:“你哪裡知道。這大腳就苦命。就是做雙新鞋也要比旁人多費好幾尺布。”
於陽抿口一笑:“您老說笑了。”她量完尺寸後,幫婆子穿上了鞋,“我手藝不好,還請您老不要嫌棄纔是。”
婆子擺手道:“你這話說的就跟那裡面的姑娘一樣,文縐縐的。有人給我做新鞋,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嫌棄。這針線活兒,就是手眼活,做的多了也就好了。”
“嗯。我有個姐姐,她針線活就做的很好。以前,她的針線還拿到街上換過錢。”於陽同婆子說起了妞兒。
婆子聽了問道:“那她人現在呢?”
“也在府裡,只是我不知道她派在哪個地方了。”於陽嘆了一聲,“您是老人,可知道怎麼尋麼?”
婆子犯難了:“這可是難事了。滿府裡那麼多的地方,怎麼找。若是知道在哪裡當差還容易,這……”
於陽急急地道:“有她的名字也不行麼?”
“你哪裡懂。這有名字是一回事,到了內院那就是另一回事。”婆子自己脫了鞋,上炕盤腿坐着,“府裡的丫頭雖然原先都有自己的名兒,但進來後,當了差,主子或者是做姐姐的們覺得你那名字不好,就會給你改了。有的名字能改好幾次,到最後除了本人還記得以前叫什麼,就沒旁人知道了。”
聽到這些,於陽心情頗爲鬱結。她想着婆子在這裡算是老人了,估計都有認識的人,想着請她打聽一二,可沒想到會是那麼的難。雖然侯府講規矩,可是改名兒是大事,若是在外面買的丫頭的父母兄弟找了來,不知道改名的事,難道讓人家一輩子都見不着麼?她如今要怎麼找啊!
婆子見於陽不說話,笑道:“你也別難過。既然你說你姐姐針線活兒好,那就有可能被派到針線房去。等你在這待久了,能四處跑了。到時候你再去打聽。”
於陽高興的連聲道:“真的麼?我姐姐真的會被分到針線房?”
婆子好笑地道:“府裡頭太太、大姑娘還有各位姨奶奶跟前都有針線上的人,尤其是那幾位講究的姨奶奶,跟前的人一年到頭就沒歇的機會,有了好料子就讓人做衣裳。每年都會挑幾個針線做的好的去,既然你姐姐針線好,也是有這個可能的。到是打聽一二就是。”
於陽連連向她道謝。針線上頭的,那到時候就請清蓮替自己打聽一二,她是皮姨娘跟前的丫鬟,而皮姨娘現在跟太太在一處禮佛,那麼清蓮能接觸到的人就會更多,到時候微微一打聽就曉得有沒有妞兒了。
她又請教了婆子做鞋子時要講究的地方,又聽她說了些府裡的事,直到外頭叫開工了,這纔出去。
能留給於陽做針線的時間幾乎沒有多少,尤其是給桑壽做鞋的事情,她只能放在晚上,廚房的人都走了,偷偷地做一些。所以她白天儘可能地把事早些作完,這樣中午休息的時候她能把自己的衣裳做了,等到下個月再買些棉花,做成棉衣。就不用桑壽再多給錢了。清蓮給自己的那兩套衣裳已經夠自己這些日子穿的了。
於陽的勤快並沒有爲她帶來多餘的時間,更多的事情落在了她的身上,武刀媳婦開始喜歡針對起於陽,有事沒事總喜歡指使於陽去做去做那,即使是不該於陽去做的,她也會交給於陽。不管做的好不好,到頭來都要罵上幾句。
這一日武刀媳婦又指了雞叫於陽一個人去殺:“快殺了,把毛打理乾淨,等會子要用的。你要是弄不完,就不給你吃飯。”
於陽看着那十來籠子的雞。因爲天氣越來越冷,炒菜都變成了熱鍋,爲了讓那些跟前英國公出去的護衛們隨時有熱菜吃,所以她們要一早就把東西準備好,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可是那十來只籠子裡一共有幾十只雞,幾十只都要殺了,不要說她一個人做,就是再來兩三個,到晚飯的點兒也做不完。還這分明就是在爲難她。
她望向了武刀媳婦,發現她正站在葡萄架下抱着雙臂瞧着自己,嘴角還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容。這種事武刀媳婦做了許多次,見封九家的不管,她越發欺負地厲害。
此時一個小廝在門口叫了聲:“嬸子,封大娘在麼?”
武刀媳婦聽了忙走了過去:“小猴兒,你怎麼又來了?又惦記着吃糕?”
小廝嘿嘿一笑:“武嫂子,你若是要給我糕吃我就拿着,你若是不想給,我也不會問你要。我是來傳話的。”
武刀媳婦笑着給了那小廝兩下:“快放你的屁吧!”
“嫂子還是叫封大娘來吧,我當面同她說。”
武刀媳婦轉了轉眼珠子,道:“可不巧了。封九家的出去了。你就同我說,我幫你告訴也是一樣的。”
小廝笑道:“單找封大娘的,我告訴了你,你又不能做,這能一樣麼?嫂子還是告訴我封大娘去了哪裡,我還去找。”
“你上哪找去!她說不定到裡面去了,你小子能進去。還是我去。你快說什麼事。”叫小廝來找封九家的一定是大事。
小廝道:“是這樣,樑奶奶叫封大娘過去,在那發東西呢,樑大娘叫快些。”
小廝口中的樑奶奶是府裡的一位管事奶奶——樑知禮家的。樑知禮家的掌管的是全府各應東西買辦發配,雖然不是什麼頭等大人物,關鍵是那差事是個肥差。這樣的人物平日她是接觸不到的,今日從天上掉下這麼好的事情,她一定要見見這位樑奶奶,好好巴結一二,給自家男人撈個在外頭採買的差事,那便好了,到時候也能……她在那裡想着,偏那個小廝不知趣:
“嫂子,你聽着了麼?”
武刀媳婦笑着打掉小廝在她面前晃動的手:“晃什麼!我聽着呢!我這就去找,還以爲什麼大事,這般神神叨叨的。你小子越發的古怪了。”
小廝攔住她,顛着臉:“嫂子。你給我幾塊糕吃吧!”
武刀媳婦笑着回了廚房,揀了兩塊糕給他:“給你。小猴崽子,你要把老爺吃窮不成?”
小廝吃了糕,笑着道:“我就是海一樣大的肚子也吃不窮老爺。武嫂子,你快些去找吧。”
武刀媳婦收拾了下,又指派了於陽:“竈上有個盒子,你給內廚房的杭嫂子送去,那是她要的。”說畢,出去尋封九家的。
甘泉媳婦瞧着武刀媳婦的背影,暗地裡吐了口吐沫,小聲的道:“又要揀高枝飛了。我說她是絕對不會真找着封九家的。一定自己跑去了。她怎麼會這樣好的機會?”又對於陽道,“陽妮子,你也太好欺負了,她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什麼事都推給你,你的月錢還是她拿的?”
於陽沒說話,甘泉媳婦越發的以爲於陽軟弱,擔憂的道:“你這樣的性子可怎麼好?唉!”
於陽依舊沒有說話,她找到了武刀媳婦說的東西,拿着出了門。一路到了內廚房,將東西交給了杭家的,說明這是武刀媳婦叫她送來的。杭家的不由一笑:“我不過說一聲,她就弄來了,還叫你特別送來。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於陽的差事完了,便沿路回來,正走着一個巷道,忽見封九家的跟着個****並肩走了過來,她忙挨着牆根站下。
封九家的從於陽身邊路過,見她在這裡,奇怪道:“你不在家裡做事,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於陽笑道:“武嫂子叫我送些東西給內廚房的杭嫂子。”
封九家的聽了問道:“武刀媳婦呢?怎麼又叫你送去?”
“武嫂子到那個什麼樑奶奶那去了。再說我送了好多次了,沒事的。”後面的話是於陽偷偷加上的,兩次也算好多吧!
“樑奶奶?”
於陽點頭說着:“先頭有個小廝來傳話,說是什麼樑奶奶有事找您。”
封九家的想了想,想着於陽說的估計是派發各處東西的樑知禮家的,忙問道:“可說了什麼事?”
於陽搖搖頭:“什麼事我就不曉得,只是那人說要快着點。武嫂子聽了說要來尋您。就叫我把東西送過來。”
封九家的笑着道:“我知道了。既然送好了,就快些回去。”又對於陽道,“對了,既然見着你了,這事就交給你,省得我再跑一趟。你回去跟谷家的說一聲,太太想吃她做的茯苓包子,你讓她做些,好了就送到太太那。”說着遞出一個盒子給她,“這裡面是上好的茯苓。太太特意給的,你讓谷家的用這個做了。記着,別叫旁人經了手,出了事,仔細你的小命!”
於陽忙接了過來:“是。”她轉了身子離開,只聽見那個僕婦對封九家的道:“你們外廚房什麼時候跟內廚房走的那麼近了?怎麼還來了個丫頭。”
封九家的笑道:“她們個人走個人的,我哪裡管得着。這丫頭說是太太叫放在我們那的。”
那個僕婦聽着笑了:“也就是糊弄你,太太什麼時候管到這種小事上面。那些人就欺負你在外廚房裡面的事什麼都不知道。”
封九家的道:“我當然曉得,只是大家不揭了老臉罷。我不同你說了,你也聽到了樑大娘找我。”
“你就去吧!我跟你說的事,你也放在心上。”
再多的於陽也不想去聽了,那些跟她沒關係,她關心的是,如何拿回自己的月例。
國慶雙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