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沐雲舟的聲音已經帶着顫抖了,他跟隨在這個男人身邊數萬年的時間,不曾看透面前這個男人,甚至猜不到他的心思。
他以爲陛下開啓十七層浮屠塔是想因爲想要將掌殿大人困在浮屠塔中,因爲殺和不殺,陛下還有遲疑。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陛下最終想要算計的用白芷來成就掌殿大人。
“雲舟果然冰雪聰明,居然猜到了。”
無咎聖帝此刻的心情明顯極好,他眯起眼睛淡淡的說道。
沐雲舟此刻已經覺得全身冰冷,他擡頭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些心寒的開口說道:“陛下如何能夠確定葉崇瀾願意爲掌殿大人犧牲一切?”
“朕的女兒,自然是舉世無雙的,迷倒一個男人又有什麼難的。”
無咎聖帝言語之間似乎對容青嵐頗爲自豪,他目光淡淡的掃過沐雲舟:“朕倒從來不知道雲舟是這樣一個有愛心的人。”
沐雲舟嘴角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他自然知道,他這句話,決定的從來不是他一人的生死。
他立刻匍匐在地上,世人都說,沐家人能夠窺探天命,可是誰知道,掌控天命的人才是決定沐家人生死的人。
“沐雲舟從來只信服陛下一個人。沐雲舟的主人,從萬年之前,就只有陛下。”他這是在表明自己的忠心,甚至帶着惶恐的味道。
他以爲自己懂無咎聖帝,畢竟這數萬年來,他是最靠近陛下的人,可是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不曾明白麪前的男人。
“陛下,有一個人這般的愛着您的女兒,難道不應該是一種幸福嗎?”
他顫顫抖抖將心底想要問出的話問出口,果然換來無咎聖帝冷厲的眼神。
“雲舟,你從來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你問出這樣的話,心中已經對朕產生了質疑!”
無咎聖帝淡淡說道,他緩緩的掃過沐雲舟,再擡頭看向那十七層浮屠塔。
“當年朕進入這浮屠塔,也並不是一個人。”
“而如今青嵐進入這浮屠塔,依舊不是一個人,葉崇瀾很好,但是他不是朕的兒子,所以,註定,他必須死。”
無咎聖帝的話語有些模糊,沐雲舟是跟隨在他身邊最久的人,自然也是最瞭解他的人,沐雲舟明明知道自己已經不該繼續問下去,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犧牲一個人,來換取成全另外一個人,臣雖然與掌殿大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也能夠知道,掌殿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她絕對不會願意讓自己深愛的人以生命爲代價成全她的不朽神境。”
沐雲舟擡起頭看向無咎聖帝,無咎聖帝因爲他這句話,臉色顯得極爲的冰冷。
“她是朕的女兒,她沒有資格決定自己的人生,雖然,當年朕對她有所虧欠,但是朕會慢慢彌補她的,最終,她會發現,這世上,只有朕才能夠給予她一切。”
無咎聖帝冷冷的掃過沐雲舟:“雲舟,你沐氏一族待在陵寢的時間已經夠長了……”
他這一句頗有深意的話,讓沐雲舟原本想要出口的話瞬間的吞嚥
回去。
他苦笑一聲,看向那不斷閃爍着紅光的十七浮屠塔,卻只能夠長嘆一聲,葉崇瀾,容青嵐,希望你們兩個人都能夠安然的出來。
雖然這個可能性並不高,畢竟這浮屠塔一旦啓動。就需要鮮血作爲祭祀。
一字並肩王王府:“王爺,門外有個年輕人求見,他說有事情想要稟告王爺。”
侍從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司馬楠磕頭稟告。
司馬楠將手中的茶杯緩慢的放到身側的案桌上,擡起頭,掃過地上跪着的侍從,緩緩開口問道:“什麼人?”
“他說他叫夜裴。”
“本王不認識什麼叫做夜裴的人。”
司馬楠神色從容,沒有任何的表情,此刻的他,臉上沒有任何的易怒暴躁,絲毫不復在外人面前的形象。
此刻的司馬楠面色沉穩,完全讓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侍從聽聞司馬楠的回答,心裡也忍不住一陣暗罵,若不是那小子死活塞了一些靈石給自己,他也不會冒着被王爺罵的危險來稟告,明顯是那小子欺騙自己,王爺根本不認識這小子嘛。
侍從當即已經決定了出去之後就將那小子一頓狂罵。
反倒是一直坐在司馬楠下方的司馬情突然之間出聲:“慢着,夜裴,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自從他開始對容青嵐起了興趣之後,就將容青嵐周圍的人全部挨着調查了個遍。
若是他沒有記錯,這位夜裴應該也是容青嵐身邊的人。
“將他帶進來。”
司馬情突然之間轉過身對着侍從說道。
侍從微微一愣,還是急急忙忙跑出去,將夜裴帶進來。
偌大的王府大殿之中,依次站立了兩列的侍衛,手中握着長矛,冷光寒寒。
夜裴就這樣坦然的從兩列侍衛之中緩緩的走到司馬楠的面前。
“夜裴見過司馬王爺,見過世子。”
夜裴微微彎腰,並沒有跪倒在地上,按照妖界的身份,夜裴拜見司馬楠的時候,應當跪倒在地上。
當夜裴擡起頭的時候,司馬楠全身一顫。
“是你……”
司馬楠驚呼出聲,因爲激動的緣故,他整個人直接站立起來。
“多年未見,司馬王爺風采依舊。”
夜裴頷首,脣角上揚,露出淺笑。
“父王認識他?”
司馬情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這夜裴在容青嵐的身邊,算不上什麼重要人物,父王如何會認識?
“當年朝陽聖後身側的麒麟聖獸。”
司馬楠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當年朝陽聖後掌管妖界的時候,他不過是妖界之中區區一個普通世家子弟。
他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是入不了朝陽聖後的眼睛,他依稀記得,當年親征歸來的朝陽,尚是公主,那一身白色銀臨戰甲,英氣勃發,神采飛揚的模樣,讓他的心臟幾乎猶如石頭撞擊一般的劇烈。
怦然心動!
那一瞬間,他終於明白了這個詞
語的意思。
他想要靠近那個人,所以他從幽光聖城著名的浪蕩子弟,突然在那一年開始幡然醒悟,然後開始佈陣行軍,他想要追隨那個女子的步伐。
可是有些人,註定了只能夠高高在上,被所有人瞻仰,而,朝陽就是那樣的人,不管他怎麼樣的努力,被所有人稱讚,但是終究追不上。
司馬楠怔怔的跌坐在椅子上,眼睛有些微微的溼潤。
他快要忘記曾經的執念,他想要追尋記憶之中那個女子的影子,所以傾盡所有,當他茫然發現,自己永遠永遠都無法追上那個人的身影。
既然無法印入你的眼簾,那麼我選擇另外一種方法,讓你至少能夠看見我。
所有的人都以爲陛下崇信他,是因爲,他與陛下金戈鐵馬,戎馬情深。
可是誰能夠知道,那是因爲只有他的存在,永遠提醒着陛下,這片江山本不屬於他,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承受着最痛的煎熬,太過寂寞。
所以需要兩個人來分擔回憶。
“沒想到,本王居然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你。”
司馬楠淡淡的說道,他的失態不過是瞬間,終究不是當年,他不是那個追尋着朝陽步伐,一心想要看見陽光的聖城少年,如今的他,是權傾天下的幽光一字並肩王,司馬楠。
他雙手握住扶手,面色很快的恢復正常。
夜裴看向他,突然之間開口說道:“我不想這裡還有其他人。”
司馬楠看着他的眼睛,然後揮揮手,示意身側的人全部退下。
“父王……”
司馬情忍不住皺起眉頭。
“情兒,你也退下,我和聖獸有話說。”
司馬情那張溫和的臉上顯得格外的擔心特地看了幾眼司馬楠,這才緩慢的退下,夜裴只是睨了一眼司馬情,待到司馬情退下之後,他才淡淡開口說道:“眼光真差。”
在容青嵐的面前,夜裴一向小孩子的性情,但是在其他人的面前,此刻的他就顯得有些冰冷。
“情兒天賦驚人,在我司馬一族之中也算的上拔尖的人才,即使在這人才濟濟的幽光聖城之中,他也是相當的出色。”
雖然對於司馬情這個兒子感情並不深,但是這個時候,司馬楠也忍不住開口爲司馬情解釋。
“比起葉崇瀾呢?”
夜裴挑眉說道。
雖然不知道夜裴怎麼突然之間提起葉崇瀾,但是作爲幽光聖城後來的年輕人,能夠與他這麼多年對持,卻沒有落半點下風的年輕人,司馬楠從骨子是非常欣賞這個對手的。
“自然不如!”
這是他打從心裡的話,情兒雖然不錯,但是絕對比不上葉崇瀾,可是說,這麼多年來,帝都後起之秀之中,沒有一人能夠比的上葉崇瀾。
“如果我告訴你,葉崇瀾是你的兒子,你會信嗎?”
夜裴那雙深邃如星辰的目光就這樣直直的看着司馬楠。
司馬楠第一反應就是直接笑了出聲。
“這真是本王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