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月冷風涼。
無塵走在路上,連連避開四處尋查的大內侍衛。
回想起今晚發生的這些事情,心頭甚爲有些失落。
此刻,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如果早知道在這今後的歲月裡,他會時常眼睜睜的看着她身處險境,而自己卻無能爲力甚至是趕不及去救她,那麼當初他真真是不應該做那樣的決定。
今晚,當他看着那刺客就快要傷到溫子洛的時候,他幾乎是緊張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試想,如果今晚刺殺裴灃帝的不是蘇提落而是其他的人,溫子洛還會有這樣的好運仍舊活着麼?
顯然是不可能了。
他想他一定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再發生,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她。可是隨着時間的流失,他的能保護她的能力越來越弱,畢竟他已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
溫子洛就像是一匹野馬,自由自在的奔騰着。他漸漸的已經無法再給她提供足夠的草地,只能夠是隨着她一起奔跑了。
有許多事,他越想越是想不通,心中煩悶,所以在軒轅容絕將溫子洛帶走後,他獨自去喝了一會悶酒。
畢竟,他也不過只是一個人罷了。一個有七情六慾的活生生的人。
大概情之一字,就是如此的讓人困惑卻又着迷,永遠也弄不清楚它。然時間便在這其間不知不覺的溜去,讓你來不及驚歎,便已經過了許久許久,再也無法抽身離去。
無塵回到溫子洛的住處後,見溫子洛竟然還沒有睡,而蘇提落已然在牀上沉沉睡去,輕聲道:“你怎麼還未休息?這地鋪鋪的太薄,我再給你弄弄。”
無塵說罷,就要去尋棉被,卻是被溫子洛一把抓住,道:“你還沒有回來,我怎麼敢睡。你有沒有受傷?”
無塵看着溫子洛抓着自己的手,這是她第二次主動碰他。
無塵笑笑道:“我怎麼可能會有事兒。”
“沒事兒就好。今晚我總是覺得怕。”
“你怕什麼?”
“我怕……”溫子洛看着無塵,看着他那深邃的雙眸,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就是突然的害怕,無理由的害怕。
而無塵回望着溫子洛,心頭卻是感動。她竟然會對他說怕了,堅強如溫子洛,竟然也會有向他說怕的那一天。
溫子洛再強悍又如何,而現在才本應該是她身爲一個女子該有的反應。而他萬幸能顧成爲溫子洛傾訴的對象。
“你別怕,無論如何,我都會永遠守在你身邊。”
溫子洛聽着這話,瞬間紅了眼眶。她就是這樣,毫無預兆的,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好生脆弱。
將頭沉沉的靠在無塵的肩上,溫子洛微微有些哽咽道:“如果如今對我說這句話的是最初最開始的他該多好。”
無塵的身子微微愣住,欲要輕拍溫子洛後被安撫的手僵硬在半空。
“你如此恨他,卻又如此的忘不了他。洛兒,你喜歡的究竟是你心中最初最開始那個他呢,還是後來你心中以爲變了的他?”
“我不知道。”溫子洛拼命的搖頭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對我說認真的時候,我相信,可是後來他再對我說時,我仍舊是想信,可是已經不敢再相信。我太介意欺騙,太痛恨不忠,而我如今想來也很怨自己的倔強。有些事做錯了,其實是可以回頭的。可我生生的將自己與他人回頭的機會都給掐斷了,不留一點兒後路。所以現在痛苦,也終究不過是我自己自作自受罷了。”
無塵聽着溫子洛這番話,心痛的無處安放。
輕聲安慰,就像是夢裡的呢喃:“曾經執着,後來也就放下了執着,曾經痛苦,後來纔會忘記痛苦。因爲曾經懂得,所以纔會漸漸地學會慈悲。洛兒,無論如何,我永遠陪在你身邊。”
溫子洛無力點頭,狠狠地閉上雙眸,幸好,到了如今,身邊還有一個人陪着。
“好好休息一會兒吧,折騰了一天你也累了。”無塵拍拍溫子洛後背,示意她鬆開手。
溫子洛低着頭,離開無塵的懷抱,忽的問道,像是一個小孩兒一般:“無塵,你真的永遠會在我身邊嗎?”
“我不敢說永遠,但只要我還活着就一定會陪在你身邊。”
“無塵,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是自私的,我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並不喜歡你。但在我沒有放手前,你一定不要放手好不好。”
“嗯。”無塵輕聲應道。無論她對他說什麼樣的話他聽着都開心,至少現在她已經對他敞開心扉,開始懂得展現她的脆弱。這樣很好,只要她能夠開心,怎樣都好。他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目的不就是爲了這個麼。
“剛纔我去了獨孤穎的寢宮。”
“獨孤穎?”溫子洛一聽到這個名字,腦海裡閃過一抹清醒,迅速收斂好自己的情緒,離開無塵的懷抱,問道:“可有聽見她說什麼了?”她記得無塵說過,在獨孤穎那裡有一副孃親的畫像。獨孤穎比孃親大不了多少,當初獨孤穎嫁到軒轅來的時候應該是見過孃親的。
“她說了好多,但是洛兒我告訴你,獨孤穎並不是害了你孃親的兇手,應該是另有其人。”
溫子洛聽着無塵這話,背過身去走了幾步,看着從窗縫透進來的清冷的月光,溫子洛伸出手去似乎是要捧上一縷。
“這後宮裡,倪珍知道獨孤穎也知道,裴灃帝也有可能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人與事,能夠讓他們都知道。可是我又該怎麼做才能從他們那裡瞭解到當年的情況與那個幕後之人。”
“但無論怎樣,這說明了,現在我無論待在誰身邊都差不多。”
無塵沉默一會兒道:“我想也許我們的方法錯了。洛兒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生父可能纔是我們找出幕後真兇的突破口。”
無塵說罷,待腦子裡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忽的後悔說出這句話來。
“我的生父?”溫子洛微微蹙着淡眉,以前父親是她心頭的疤,後來溫衡道死後,她對父親是有虧欠的。而現在她對她的親生父親已經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因爲她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