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們到時候要是去魔都上學，你跟娘不在，你們是不是要給我們生活費啊？”葉成湖滿眼的期待。
葉耀東呵呵兩聲，“等你能考上再說吧，要是跟我去海上那就不用了，工資也別想了。”
林秀清也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着要生活費，錘子要不要？”
“嘿嘿，我就問問……”
“過幾天要開學了，你的作文還有幾篇？”
“就一篇作文，我想着今天阿太過壽，特意留的，明天就寫……”
“下午過完壽不寫，還得拖拖拉拉到明天。”
“那又沒有拖到報名，都還有好幾天。”
葉成湖自認爲他已經夠效率了，別人都拖拖拉拉的到報名前一兩天才拼命趕作業，他都沒有。
全賴這幾年被壓歲錢吊着，必須得在除夕前寫完寒假作業纔有壓歲錢，這纔有了危機感，也才養成了習慣。
葉耀東道：“我跟你講，只要你能考上高中，什麼都好說，但是你要考不上，什麼都沒得談，跟我去海上飄着吧，半年再讓你上一趟岸。”
“啊！！！”葉成湖震驚，“半年才能上一次岸？”
“對，沒錯。”
“要不要這麼慘啊？你不也沒有半年上一趟岸嗎？”
“我自己肯定不能半年上一趟岸啊，我難道還自找罪受？你就不一樣了，命運掌握在你手裡，你自己看着辦。”
“我還是不是你親兒子了？”
“是我親兒子，所以我纔好好的培養你，既然讀不了書，那就培養好你在海上的能力，起碼也能混口飯吃。”
“我認真考還不行嗎？你這說的太嚇人了，竟然還想把我丟在海上丟半年，我看你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亂說什麼？”林秀清斥責他，“好好讀你的書，全力以赴，不要天天想着混一天是一天。”
“哎，知道了……”葉成湖肩膀直接垮了下來。
任重而道遠啊……
葉成洋鼓勵他，“哥哥，你加油啊，等你考上高中去魔都，我就可以跟你一起了……”
“娘，娘，我回來了，妹妹跟我一起睡……”
兩個丫頭一前一後的跑了進來，身後的還一手抱着枕頭，一手抱着娃娃。
小玉靦腆的笑着，“舅媽，我晚上跟姐姐一起睡。”
“不止晚上跟我一起睡，我們要一直都一起睡！”
林秀清無奈的看了一眼葉耀東。
葉耀東連忙把葉小溪剛剛丟給他的枕頭遞給她，“交給你了。”
“我沒轍。”
“那我更沒辦法。”
林秀清瞪了他一眼，拿過枕頭，又接過裴玉的枕頭和娃娃。
“我給你們先拿到樓上去，你們先洗個臉，洗個腳，再上去睡。”
“我們還要看電視。”
“嗯。”
兩個好姐妹高興的坐在小凳子上，嘰嘰喳喳的看着電視。
接下去一連睡了幾個晚上，葉小溪每天天亮睜眼就能看到裴玉，心裡安心了不少，也覺得裴玉肯定不會跑了，肯定是在吹牛。
而葉成湖嘴上沒把門的，第二天就忍不住跟兄弟姐妹們還有小夥伴們炫耀，說他考上高中就要去魔都讀。
以至於人人看到林秀清都得問兩句，搞得她都尷尬死了。
相反葉耀東還覺得是好事。
“這牛逼都提前吹出去了，到時候要是沒考上高中不是很丟臉？”
“我才丟臉。”
“這個歲數的孩子正是愛面子的時候，想到自己吹出去的牛，怎麼也得把苦嚥下來，不然給人家嘲諷取笑，那多沒面子？”
“希望吧，等開學我問問班主任，看看每天課後給他安排一小時補習方不方便。”
“嗯，實在讀不來，那就不要勉強了，沒必要給他增加痛苦，反正我們家的孩子不用靠讀書也能吃上飯，盡力就好，沒有長歪，開心長大也就行了。”
“嗯，能讀就讀，不能就拉倒，反正也餓不着他。會讀書有會讀書的活法，不會讀書也不見的日子就過差了。”
等吃晚飯的時候，林秀清還是敲打一下他。
吹出去的牛逼，還是得靠自己去實現。
葉成湖聽了只覺得壓力山大，他光想着吹牛了，這下子自己給自己上壓力了。
爲了他所謂的面子，他怎麼也得開始懸樑刺股了。
“以後要是還沒影的事，就先不要吹牛了，免得風大閃了舌頭，嚷嚷着全世界都知道了，結果卻沒做到，自己打自己的臉。”
葉成湖低頭扒飯不語，他現在已經開始有壓力了，也後悔了，早知道憋着不說，等到時候一鳴驚人。
葉耀東也趁機教育了他一下，“你覺得是現在還沒影的事拿來吹牛逼比較爽，還是等你考上高中，一鳴驚人，驚掉所有人下巴，爆出來的時候比較爽？”
葉成湖停止扒飯，認真的想了想，看着他，“那還是一鳴驚人，在大家意想不到的時候，爆出來比較爽。提前吹牛逼，要是沒實現，真的會沒面子啊。”
“所以你就盡力吧，真能考上，還是會驚掉所有人下巴的。”
“哎…”
葉母轉移話題，“我今天去鎮上看到好多單位都上班了，我們明天是不是一塊去縣裡登記所領個證啊？”
葉父反問：“真要去啊？”
“咋的？你不想去啊？結婚證不想要啊？”
“去去去，你說去就去，隨你。”
葉母瞥了他一眼，又翻了個白眼，然後才堆上笑容看向阿清，“阿清明天也一起去？把你兩個哥嫂也都叫上，既然要辦，都一起去辦了，也安心。”
“行，我都可以，他們有沒有空啊？”
“等會吃完飯問一下，沒空就不管他們，我們自己去。”
“哎好。”
他們自家說定了後，托葉母的福，不消片刻，附近一帶的鄰居就全部都知道了。
然後都圍着葉母說話，說明天也要跟他們一起去領個結婚證回來。
男人一直都在外面，她們也擔心揹着她們在外面跟別人領證，那她們這些年算什麼？
甭管有沒有用，先領了再說。
從衆心理用在這裡也是一樣的，葉母一大家子都要去領證了，那他們也去領一個，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領了又沒有壞處。
葉母一律都笑呵呵的應下了，反正自家人是一趟，帶上別人也同樣是一趟，鄰里相互幫助。
所以等第二天出發的時候，葉耀東都懵逼了，幾十個人都站在他作坊門口，跟他娘圍在一塊說話。
“……你這個絲巾好看，到時候拍照肯定漂亮……”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等會路上還能綁在頭上，擋擋灰塵，免得灰頭土臉的拍照不好看……”
“你這紅色棉襖倒是也喜慶……”
“我可是把壓箱裡的好衣服拿出來穿上了……”
葉耀東昨天晚上吃完飯就待在家裡看電視，沒出去，外頭太冷了，並不知道他娘已經幫他接了不少順風車的活，還是免費的，昨晚上阿清只跟他說捎帶幾個。
“咋這麼多人啊，曬太陽呢？阿姨嫂子們打扮的這麼漂亮，做客去啊？”
“哈哈，做什麼客，這不是跟着你娘一塊去領證嗎？剛巧你們要去，我們就搭你的便車。”
葉耀東看了一下一堆的人，“這麼多？能坐得下？”
葉母笑着招呼着大家進去上車，“擠一擠，熱鬧一點，沒事，大家都不會介意，順便的事。”
看着大家往拖拉機上爬，葉耀東纔有問林秀清，“你不是說只捎帶幾個嗎？”
“我也不知道啊，誰知道娘答應了那麼多人。”
“算了，他們願意擠就給他們擠，我開車，你坐我旁邊就行，不用跟他們擠。”
“嗯好。”
一車的人擠得滿滿當當，底下是墊着的稻草，動起來的時候，人都搖搖晃晃，要麼集體往前傾，要麼集體往後倒，跟風吹過的麥子似的。
又或者經過坑坑窪窪的路面時，集體都彈起來。
等葉耀東拉着一車的人到婚姻登記處停下時，個個都慘白着臉，需要人攙扶着才能下。
有一半人一下車就扶着牆或者樹幹吐的稀里嘩啦。
拖拉機也遭殃了，還好底下鋪了一層稻草，吐了之後還能拿別的稻草掩蓋一下，不至於太噁心。
而婚姻登記處的辦公人員看着這麼多中老年竟然過來領結婚，也都懵逼了，個個都傻眼了，有點摸不清楚狀況。
這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一般不都是小年輕過來的登記領證的嗎？
“你們這是……”
“我們過來辦結婚證。”
“這麼多人都辦結婚證？頭婚嗎？還是二婚？”
葉母橫眉怒視，“你這小妹怎麼說話的，誰二婚了？我們都是頭婚。”
“哦，不好意思，那你們排隊吧，你們這是單位要求要辦結婚證是吧？所以這麼多人……”
“我們是自己要辦的，同志你快點。”
“那你們先去對面的照相館，先拍個合照。”
大家連忙又往外走。
女同志小聲的嘀咕，“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等他們這一幫人領完結婚證回到村裡，拿着結婚證跟其他村民們炫耀後，下午村裡老周又拉了一拖拉機的人去鎮上辦結婚證了。
然後第二天一早又是一車，第二天下午再有一車……
連帶的這一股領證的潮流也傳到附近的村子，附近村裡的人也緊隨其後……
婚姻登記處的人都驚呆了，這什麼情況？
從來沒遇到過，領結婚證還按村爲單位的？
就這幾天領證的人數，比過去一年加起來都多的多。
一問就是附近一整個村子都過來辦結婚證，所以他們也過來領了，具體爲什麼要領…嗯…也不知道。
葉母跟林秀清幾個女人拿了結婚證還挺稀罕的，翻來覆去的百看不厭，還給村裡人都傳閱了一下。
“這照着也怪好看的，比前幾年黑白照好看太多了。”
老太太應和了一聲，“是啊，還是彩色的看着好看，前幾年拿着東子黑白的照片看，別人還叫我節哀，差點沒氣死我。”
林秀清忍不住就笑了，“確實，這個證也沒白領，照片貼在上面看着也好看，以後也能翻出來瞧瞧。”
“嗯，是得好好收着。”葉母也是怎麼看怎麼歡喜。
路上遇到人了，她都得把結婚證拿出來講一下，宣傳一下，可見心裡有多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