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的老人過生日，會大肆操辦酒席，但高家村這邊很少操辦過壽的酒席。
這個一是和當地的經濟水平有關，二也是有種迷信的說法，說越是年紀大了，越要靜悄悄的活着，不能張揚，以免被小鬼勾了魂去。
高奶奶就沒有辦酒，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飯，當然了，今天的菜肯定會比平時要好。
高明程帶着許多美過去時，就聞到濃郁的肉香味了，不需要看到實物，高明程就知道，這是做了紅燒肉！
去年家裡沒有拉電線和買燈泡，今年倒是有了燈泡了，堂屋的燈亮着，廚房的燈也亮着，整個小院被燈光映照着，多了幾分往日沒有的柔和。
屋子裡歡聲笑語，這是在逗弄着高明程的大侄子。
高明鵬的兒子已經快八個月大了，逐漸變得好玩起來了，逗弄孩子能夠得到一些趣味了。
老話說七坐八爬，這會兒孩子能坐能爬，還知道要零食和要玩具了，被逗弄時，發出咯咯的笑聲來。
“二哥，二嫂，你們來啦！”高淑芳眼尖，看到了他們，立即高聲喊了起來。
屋子裡的人，都朝着高明程他們看去。
高明程來給奶奶過壽，自然不是空着手來的，但是由於臨時得知消息，也沒法提前準備。
思來想去，他從董飛霞那兒找了一套高奶奶能穿的新棉衣，就拿這個做生日禮物了。
這套衣服是打算拿到縣裡去賣的，因此用料和做工都很不錯，作爲禮物也拿得出手。
高明程環視一圈，沒看到高明萬，高明萬今天倒是在縣裡，但明天又要去跑長途了。
顯然他可能也忘記奶奶的生日了，因此沒有特意趕回來。
至於高明裡，那也是不在的，畢竟他這會兒在縣裡循規蹈矩的上班，時間可不是那麼自由的。
“你們來的正好，就差最後一個菜就可以吃飯了。”高淑芳笑着說，然後準備擺碗筷了。
高明程把新衣服送給高奶奶，又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高奶奶看着新衣服，神情略微激動，她這輩子過慣了苦日子，沒想到臨到頭了，還能夠穿上這麼漂亮的衣服。
她撫摸着衣服，感受着面料的柔軟舒適。
只是她手上的皮膚極其粗糙，面料越柔軟，越襯托出她皮膚的粗糙來。
幸好這是純棉的衣服，倘若是絲綢的話，被這種粗糙的手指一碰，絲都得花掉。
飯菜很快就擺好了，一大家子陸續就坐。
雖然少了高明萬和高明裡，但整張桌子也全部坐滿了。桌上有六個菜，有紅燒肉、大蒜炒雞蛋等菜。
高明鵬的兒子也有一個單獨的菜，是蒸蛋。
蒸蛋是放在飯上蒸熟的，自家雞下的蛋，蒸熟後色澤金黃，質地細膩，猶如布丁般，黃素娥沒有先自己吃，而是用勺子喂着孩子。
這麼大的孩子，也可以吃輔食了，零食吃一些餅乾和水果，正餐可以跟着大人吃一些稀粥和軟飯、菜湯等。
桌上，大家都說說笑笑，你推我讓的吃着飯菜，氛圍倒是挺好的。
高明程很久沒有在這邊吃過這麼安心的飯菜了，心情也逐漸放鬆起來，和高明鵬說起外面的所見所聞。
上輩子，他在兩千年時從外面回來，在縣裡搞起了房地產，也帶着兄弟幾個一起入了這行。
這輩子，他換了人生路徑，在他的影響下，高明萬和高明裡也換了人生路徑，但萬萬沒想到，大哥高明鵬倒是早早地走上這條路了。
高明鵬現在幫人做事，但有一顆想要單幹的心。
而在九十年代，包工頭已經開始掙錢了，這無疑是一條正確的路徑。
在家人的眼中，高明程出息了，因此他的待遇提高了，高遠見不再對他擺臉色，羅小華也不再對他絮絮叨叨，整個氛圍，堪稱和諧！
“明程，前幾天明裡回來一趟了，和我商量着是繼續在製糖廠做事，還是跟你學開車。”飯後，高遠見把高明程喊到一邊去說話。
聞着高遠見身上濃郁的煙燻味，高明程有些皺眉。
他爸是老煙槍，他大哥也是老煙槍，而他的大侄子，打小就是在煙霧繚繞中長大的，並且在十歲就開始接觸抽菸，等到十四五歲，煙癮就很大了。
所有的煙盒上，都寫着‘吸菸有害健康’，但所有吸菸的人，都無視那句話。
高遠見用力一抽，菸頭快速燃燒，在黑暗中亮的明顯。
隨即便是一口濃煙吐出。
“明程，你怎麼看？”高遠見一邊抽菸，一邊看向高明程。
高明程強忍住勸說的念頭，因爲他知道他的勸說不會有用。
高明程說道：“我怎麼看不重要，關鍵是看明裡怎麼看。明裡要是求穩，在製糖廠做事也不錯，明裡要是想賺更多的錢，那就來學開車。”
“至於司機，說起來風光，也確實賺錢，但是也有風險和磨難。至於這點，明萬肯定是說過了。”
高明程的態度很明顯，那就是不想過多的參與他人的人生選擇中。
他只給一個機會，怎麼選擇，那是他人的事情了。
高遠見皺眉，沒想到沒從高明程的口中得到有用的建議。
良久，他嘆息一聲，說道：“明裡還沒有做出選擇，他打算先在製糖廠做事，之後再說。”
“哦。”高明程對此並不意外。
高明裡就不是敢闖敢拼的人，否則他有學霸同學，完全可以在學霸同學的幫助下，考上中專或者高中的。
夜色漸深，高明程沒有在這邊久留，和高奶奶打了招呼後，就帶着許多美回自己家了。
今夜無月，高家村自然沒有路燈，路面上黑黢黢的，小路並非完全平坦，白天走時還好，晚上就容易一腳踩空。
高明程提前做了準備，拿了手電筒來。
手電筒打開後，一束光投射而出，映照在前方的地面，是一團變形的圓光斑。
隨着走路時的擺動，光柱也晃動着。
離開老村後，四周便越發的靜悄悄的，只有山風吹過樹梢，帶來的颯颯聲。
由於是冬季，連鳥鳴蟲鳴都少了。
高明程和許多美手指相扣，走在無人的路上，許多美笑道：“還好有你，不然我一個人走這路，肯定會害怕的。”
高明程把她的手握的更緊了，說道：“等以後門店開張了，你以後就要住在縣裡去了。我不一定經常在那邊，你一個人住，會害怕嗎？”
許多美聞言，眉頭就皺起，不再言語了。
她有些害怕，但她不說。
她在高家村時，希望高明程能夠一直在這兒陪她，但如果她去了縣裡，又會希望高明程一直在縣裡陪她。
但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家裡有田有地，有牲口，還有一座剛承包還沒有開發的小富山，高明程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今天不熬夜，下一章明天白天寫。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