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坐在出租車的後車座,眼淚越流越多。
司機師傅好心問徐莉怎麼了,見徐莉不肯吭聲,也不再多嘴。
徐莉在心裡告訴自己:記住今天的這種疼痛感,記住所有帶給你傷害的人,記住你如今的憤怒與委屈,在你變得強大之後,你一定要加倍奉還。
徐莉擦去臉上的淚,望向車窗外。
她知道,李楓終究還是愛自己的,否則他是不可能追出來的,可是她和李楓已經不可能了,即使李楓今天找到了她,她也不可能和李楓重新開始了。
車外下起了瓢潑大雨。
李楓,祝你幸福。
……
眼看長途車就要發車,徐順一邊看着手錶,一邊着急地來回踱步。
周春花勸道:“大叔,你彆着急,徐莉肯定是有急事,所以纔會提前出來。之前都已經跟她說好,她不會不來的。”
徐順看着窗外的瓢潑大雨,着急道:“下了那麼大的雨,你說這孩子能去哪?帶沒帶傘?萬一着涼了怎麼辦?而且她之前出了那種事,萬一被認出來,怎麼辦?”
沈曼玉安慰道:“大叔,徐莉機靈着呢,不會有事的!而且她之前特意讓我們給她帶一副墨鏡,我們也帶過去了,所以她出去之後,肯定會戴上墨鏡,不會被認出來的,你放心就行了!”
孫瑞雪因爲着急,忽然一陣猛咳。
徐順聽到,趕忙在孫瑞雪身邊坐下,一邊輕拍孫瑞雪的後背,一邊埋怨道:“說了不讓你來,你偏要來!你這身子剛好沒多久,萬一再病了,怎麼辦?在家裡等着不也一樣?要是莉莉看到了你這個樣子,她會有多心疼啊!”
“你說莉莉到底去哪了啊!”孫瑞雪着急得直跺腳。
沈曼玉雖然一直在安慰徐順和孫瑞雪不要着急,但心裡其實比他倆還要擔心。別的不怕,她怕就怕徐莉一時想不開,去找那個什麼胡潔算賬。徐莉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要是再犯了事,那可能就不是關進看守所那麼簡單的了。
沈曼玉正着急着,忽然聽到周春花激動地喊了一聲:“徐莉來了!徐莉來了!”
沈曼玉、徐順和孫瑞雪同時擡起頭,果真看到被淋透的徐莉正朝她們這邊走過來。
“徐莉!”沈曼玉跑過去,將溼漉漉的徐莉一把抱在懷裡,“徐莉,你去哪了?擔心死我們了!”
徐莉疲憊地笑着說:“對不起啊!忽然想起有件事情沒有做,所以來不及通知你們,等急了吧!”
周春花也跑過來,抱着徐莉的肩,哭着說:“妹子啊,你總算是出來了!”
徐莉哽咽着笑道:“周姐,曼玉,謝謝你們。”
沈曼玉一邊流着淚,一邊說:“快去看看徐叔和孫阿姨吧,他們擔心死你了!”
徐莉看着早已哭成淚人的徐順和孫瑞雪,再次淚崩。她走到兩個人的面前,哭着說:“爸,媽,我好想你們……”
徐莉兩腿一彎,跪在了徐順和孫瑞雪的面前。
徐順趕忙將徐莉從地上扶起,哭着說:“你這是幹嘛!地上這麼涼!快起來!”
孫瑞雪也哭着說:“莉莉,媽媽也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徐莉不肯起身,她跪着將徐順和孫瑞雪抱住,痛哭道:“爸爸,媽媽,女兒不孝!對不起你們!”
三個人抱在一團失聲痛哭,盡情地釋放着這三個月來的煎熬與痛苦。
周春花笑着嘆氣道:“這份罪,徐莉本就不該受。”
沈曼玉哽咽道:“但好在她重獲了自由,我相信,以徐莉的能力,她往後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周春花笑道:“是啊!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
……
永平市是海市的鄰城,但在發展上和海市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在省內也是排名倒數的城市。
不過好在,新上任的永平市領導高度重視永平市的經濟發展,出臺了一系列政策,但怎奈,永平市經濟基礎薄弱,民衆的文化水平以及眼界也有限,所以一直都沒有太大的起色。
長途汽車駛入永平市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一夜沒閤眼的徐莉看着車窗外永平市破舊落後的基礎設施,心裡有些被震驚到。
說實在的,即使是在二零二一年,永平市其實在發展上依然很落後,但和如今一九九五年的境況相比,還是好了太多太多,所以說,她真的能在這個地方做出一番成績嗎?
按照徐莉的要求,徐順在市中心買了一處房子,而周春花在隔壁樓租下了一套夠三個人住的房子。
徐順本想讓徐莉搬到自己的家裡住,可徐莉卻說:“爸,我讓周姐租下這處房子就是爲了我們三個人住,之前的家裡,你和我媽爲了遷就我和徐敬還有徐慧,擠在那麼小的一個小房間裡,現在是該好好地享受享受了。”
孫瑞雪握着徐莉的手,不捨道:“你說你這孩子,怎麼能不回家住呢?聽話,跟我們回去,好嗎?”
徐莉笑道:“爸媽,我們三個就住在隔壁樓,幾步遠的路,和住在家裡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而且往後,我們三個一起做生意,住在一起,有些事情商量起來也方便。”
孫瑞雪還欲再勸,徐順卻說:“老婆子,還是聽莉莉的吧,莉莉想怎樣就怎樣,我們就別管了。而且莉莉說得對,她就住在隔壁樓,我們要是想去看她,走幾步路就到了,和住在家裡區別不大。”
孫瑞雪嘆氣,心裡心疼剛剛從看守所出來的徐莉,所以只能點頭答應。
沈曼玉主動送徐順和孫瑞雪回家,而周春花則挽着徐莉的胳膊,陪着她回她們自己的房子。
她們三個人的房子在五樓,客廳雖然很小,但兩個房間足夠大。
周春花笑着說:“傢俱什麼的都是現成的,雖然有些舊,但都還能用,等我們賺到錢了再去買新的。莉莉,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有的話,我和曼玉明天再去買。你是不知道,我們這雖然窮一點,但東西便宜,質量又好!”
徐莉握着周春花的手,感激道:“周姐,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如果沒有你,我想我們家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你又來了!不是說了跟我別說謝字嗎?”周春花佯裝生氣道,“再說了,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這裡是我的老家,可我連個住處都沒有,還得蹭你的地方睡覺,吃飯也都用你的錢,說實在的,我都覺得自己白活了,丟死個人!”
“誰說不是呢!”沈曼玉也走進了屋,從徐莉身後抱住了她,“你不嫌棄我這個廢人,讓我白吃白住,還帶着我一起做事業,讓我賺錢,所以往後,對我你也千萬不要說謝謝。”
徐莉感動地將周春花和沈曼玉抱在懷裡。
“周姐,曼玉,認識你們,是我最大的幸運。”
……
徐莉因爲淋了冷雨,身體着了涼,睡着之後才發覺自己乏得厲害。
中午的時候,周春花和沈曼玉回來叫徐莉去吃飯,卻怎麼叫都叫不醒。
沈曼玉看着徐莉痛苦的表情,試了試徐莉的額頭,一下子就叫了起來。
“哎呀!周姐,徐莉姐好像發燒了!”
周春花一聽,也用手背試了試徐莉的額頭,同樣嚇了一跳。
“徐莉?徐莉?”周春花一邊輕輕推着徐莉,一邊小聲說,“醒醒了,醒醒了,咱們穿好衣服,回你家吃飯,好嗎?”
徐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着眼前已經重影的周春花,聲音沙啞地說:“周姐,我不餓,你和曼玉去吃吧,我覺得好累,想再睡會。”
“你發燒了,知道嗎?”沈曼玉對周春花說,“周姐,這樣不行,得先送徐莉姐去醫院。”
“也對,徐莉燒得這麼厲害,別燒出個毛病來。”
周春花讓沈曼玉去通知徐順,自己則給徐莉穿好衣服,在確定將徐莉包裹嚴實了之後,才扶着徐莉出了門。
徐順早早地就等在樓下,看到徐莉從樓裡出來,忙走上前扶住。
“莉莉啊!咱去醫院,忍一忍!”徐順扶着徐莉走到路邊,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到了醫院之後,醫生趕忙讓家屬去辦住院手續,徐順一聽,急得忙問:“大夫啊,我女兒她怎麼了?”
“三十九度七!如果是單純的發燒還好說,但要是其他的病症引起的,那就麻煩了。”
沈曼玉一聽,急忙去辦了住院手續。
不過好在,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徐莉的檢查結果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因爲淋了冷雨,單純地發燒而已。
徐莉昏迷了很長時間,第二天下午才醒。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徐順、周春花或沈曼玉,而是徐敬和徐慧。
“哥!姐姐她醒了!”
正盯着吊瓶發呆的徐敬一聽,忙看向躺在病牀上的徐莉,說:“姐!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了!”
徐莉覺得喉嚨像火一樣在燒,她強迫自己笑了笑,聲音沙啞地問:“你們怎麼來了。學業這麼重,幹嘛跑那麼遠過來。”
徐慧哽咽道:“姐,我和哥哥那天去接你,可是沒有接到,所以才跑回來看你。”
徐敬嘟着嘴,不高興地嘟噥道:“讓我們等了那麼久,提前走了也不說一聲。”
徐慧在底下踢了徐敬一腳,又給徐敬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今天別讓徐莉生氣。
徐莉笑道:“那天是我的不對,因爲臨時想起有事情要去辦,所以沒來得及通知你們。”
徐慧好奇道:“姐,你那天到底去哪了?”
徐莉說:“去見了一個朋友,畢竟要離開海市,有些人總歸要去見一見。你們在學校裡還好嗎?”
徐敬和徐慧對視了一眼。
“好着呢!”徐慧笑着說,“和以前一樣,就是學習更累了。”
徐敬附和道:“你不用擔心我,沒人敢招惹我。”
徐莉半信半疑,但也沒有追問。
實際的情況是,徐莉出事之後,尤其是風城日報社報道了徐莉的案件,徐莉在海市就徹底出了名,不過出的不是好名,而是罵名。
徐敬和徐慧的同學們都見過徐莉,自然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待他們兄妹倆,漸漸地,這兄妹倆在不知不覺間就開始被排擠,直到如今的孤立。
不過這也間接地幫助了徐敬和徐慧,讓他們心無旁騖地好好學習,這不,剛剛結束的考試中,徐敬考了級部第二十,而徐慧考了級部第五。
這兄妹倆在徐莉面前當然不能說實話,只是笑着報喜不報憂。畢竟他們都知道,徐莉是被冤枉的,而且徐莉之前爲他們所做的一切他們也都看在眼裡,但徐莉出事之後,他們倆卻都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