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館長，我好似考上大學了
空氣中的沉默，讓孟德志反應了過來。
因爲空氣中的白霧，他看不清程旭遠的臉，卻能夠猜到這小子在想什麼。
所以他沉聲的道：“你想啥呢，我習慣早晨跑步之後上廁所怎麼了？”
他可不想讓這小子知道，自己平時都是在家裡的衛生間上廁所，上一次遇到他，是因爲跑步鬧肚子了。
更不能讓這小子知道，自己之所以一次次過來蹲坑兒，就是爲了聽他講的萬曆十五年。
“這是您的個人愛好，與我無關。”程旭遠平淡的說道。
程旭遠剛準備謙虛兩句，孟德志就從口袋裡拿出了一迭錢道：“這是你的稿費，整整一百一十元。”
“那可得趕快回，要不然，家裡人一着急，再給你發電報，那可就白白浪費錢了！”牛長清說話間，大手一揮道：“等一會你來我辦公室，寫一個打電話的申請，從郵局那邊打還要排隊，不如我這裡快。”
對於這個結果雖說早有預料，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程旭遠還是一陣激動。
路過傳達室，程旭遠和正在津津有味聽廣播的老李頭打了個招呼，就隨口問道：“李大爺，前面那個白樓是哪兒的家屬院？”
“小程，家裡啥事啊？”牛長清看程旭遠掛了電話，就關心的問道。
至於孟德志，每走一步，都要扶着牆。
更何況，館長牛長清的這番舉動，擺明了就是一種親近，推脫了這種好意，那老牛高高在上，罩着你的優越感，又從哪兒得以體現呢？
對牛長清連連感謝了一番之後，程旭遠就回到了創作組的辦公室。反正閒着沒啥事，他就開始打掃辦公室。
吃了一碗三兩的陽春麪，程旭遠除了花了一毛錢，還付了三兩的糧票。
小叔這日子，過的可真仔細啊。
又朝着牛長清說了好幾句感激的話，這纔拿起電話，撥打了程家棟單位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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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程家棟就掛斷了電話。
這種主動遞過來的梯子，程旭遠非常痛快的接受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本來應該很快就來的史雪紅，竟然意外的沒有準時過來。程旭遠聽着外面不斷響起的腳步聲，覺得時間應該已經八點半了。
史雪紅的嘴裡，就沒有秘密。
我有病，我纔在這裡和你會合！
程旭遠有點哭笑不得，但是嘴上卻笑着道：“老孟，我媽說我這個人身子骨兒弱，所以每天早晨都要睡個回籠覺。”
實際上，他已經不是太在乎了錢了，他在乎的是糧票。
“謝謝老孟。”程旭遠一邊接過錢，一邊感謝道。
“咋的，有事啊？”
這個時間打電話正好。
看着離去的程旭遠，孟德志好像想到了什麼道：“小程，去我家的時候，別拿東西啊!”
對於牛長清這種好意，程旭遠自然不會推脫。人嘛，適當的時候是需要示弱一下的，尤其是面對自己上級的時候，你就得順竿兒爬一下，要不然，還怎麼給對方一個幫扶你的機會呢！
他大聲的道：“體檢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至於其他的環節，你都不用管。”
程旭遠雖然此時已經覺得腳有點發麻，但是老孟跑這麼遠來蹲坑兒的精神，還是感動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程旭遠打電話的時間早，這一次只用了二十多分鐘，就轉接成功了。
他剛剛說了一個好，就聽電話那頭的程家棟道：“馬上就快一分鐘了，我先掛了，有事再聯繫。”
“旭遠，我是你小叔，我給你說，你這一次考了342分，這一次，你是百分百考上大學了！”
“拿着，去好好的置辦點東西吧。”
好在，今天就要發糧票了。
電話那頭，程家棟的聲音中依舊充滿了激動。
“要不然，我可不讓你進門。”
“那裡可不是你去的地方。”
而煤氣爐裡的煤球，九個孔也熄滅了四個。
“我先走了。”
加了些涼水洗了一把臉，用收音機聽了一會新聞，程旭遠就溜溜達達的去吃早飯。
二十分鐘之後，兩個人同時挪着麻木的腳離開了公廁，這個過程中，程旭遠走的雖然慢，但好歹還能走。
“小程，最後那部分，說的很精彩啊。”孟德志一邊走一邊道：“一葉知秋，從幾個人的縮影中，就能夠看到一個大明朝的沉浮，說你小子是大才也絲毫不爲過啊。”
孟德志此時的腿腳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他朝着程旭遠道：“小程，伱早晨喜歡鍛鍊不？”
今天搬新家，要不，去找個地方慶祝一下？
就在程旭遠思索着去什麼地方吃飯的時候，在文化館的門口，正好碰到了牛長清。
程旭遠這才發現，牛長清的辦公桌上，有一張打長途電話的申請表。
對於這種要求，程旭遠表面上一口答應，但是心中卻決定，一定要帶點東西，絕對不能讓老孟看不起自己。
現在一下子又來了一百一十元，這可真是及時雨啊。
“小程，電話回了嗎？”牛長清對於這個給自己爭臉，而且背後挺有實力的年輕人，還是非常喜歡的。
孟德志雖然被這句話堵得難受，卻又不願意繼續下去，就沉聲的道：“李贄咱們已經講了一多半了，這一次一定要講完。”
“我給你說，你這個成績，人家說能上燕大或者是水木。”
他帶來的三十斤全國糧票，現在已經剩下不到十五斤了。
牛長清戴着一頂黑色的老式帽子，自行車把上掛着黑色的公文包。
和工資不同，糧票是提前發的。
這個老李頭，還給自己搞上了神秘。 程旭遠知道老李頭有點倔，他不想說的事情，就算你逼他也沒用。
當程旭遠來到牛長清辦公室的時候，牛長清正在喝水，他朝着程旭遠擺了擺手道：“來來來，先打電話，打完再填表。”
回到屋裡，程旭遠發現因爲自己蹲坑的時間太長，雙鯉魚的搪瓷盆裡，水都已經燒開了。
聽着電話裡的嘟嘟聲，程旭遠一陣無奈。
程旭遠看着那迭薄薄的大團結，心中一陣激動。
他朝着白樓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鄭重的道：“小程，沒事不要去白樓閒逛。”
所以程旭遠也沒有浪費時間，畢竟老李頭不說，不代表其他人也和他一樣。
這水用來洗臉，絕對等於整容。
所以，作爲一個新人，程旭遠今天，也能夠領到燕京的糧票。
看到程旭遠，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本來半眯着眼睛的老李頭，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牛長清提前準備好，自然是要把這個人情做到底。
說話間，再次眯上了眼睛。
昨天買牀和家用的物品，都快把《當幸福來敲門》的稿費給用完了。
這點人情世故他還是懂得的。
“你要是喜歡鍛鍊，可以早晨起來跑步，咱們在這裡會合。”孟德志看着文化館的公廁道。
畢竟明天就要搬家了，也算是善始善終吧。
正好，今天搬家，煤球爐也不用繼續點了。
程旭遠笑了笑道：“館長，我回來的時候太晚了，正準備現在去回呢！”
這錢是我用稿子賺的，你老孟可不要得寸進尺。
程旭遠遲疑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話的道：“館長，我好像考上大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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