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鬱悶,舞曲再次奏起,陳放的舞伴換成未婚妻。
貴族跳舞注重形勢,缺少情趣,雖然與帝國之花共舞的機會羨煞旁人,陳放並未感受到多少快樂,這不是陸凌雪之過,貴族生活原本如此,在公衆場合絕不放縱自己,真正的遊戲往往藏在幕後。
習慣了兩年脫繮野馬生活的陳放,很難適應這種沉悶的宴會,跳舞中不時東張西望。
“你在找什麼?”儘管同樣感覺無聊,陸凌雪尚能保持優雅。
“沒什麼?”陳放心不在焉。
“我猜想與你和母親剛纔的談話有關。”陸凌雪出言點破。
“居然被你猜中了,她提醒我,等會有幾個親屬也要到場,讓我主動和他們打個招呼,不能失禮,等會跳完舞,我先失陪一下。”陳放繼續搜索,目標出現,三叔正向母親走去。
“這種事還要事先提醒?好像應該我陪你一起去吧?”縱使陸凌雪冰雪聰明,一時之間,對陳家錯綜複雜的關係也摸不着頭緒。
“也好。”陳放狡黠的笑了笑,像是生怕獵物跑掉,一曲終了,立即拉上未婚妻湊了過去。
見到兒子屁顛屁顛的過來,臉上還掛着匪夷所思的笑容,母親頓時感覺一陣陣無力,她可不指望兒子打什麼招呼,只求陳放離三叔遠點。
“三叔,能見到你真好。”陳放的熱情出人預料,不知情的人,決然猜不到兩人的關係。
三叔是一名軍人,也是在軍方效力,陳德章這個名字儘管不顯山,不露水,卻控制了北方軍團五分之一的兵力,屬於典型的實力派人物,如今,他正值壯年,可以預見,在軍團的成就遠遠不止於此。
這樣的人當然無心陪別人演戲,何況陳放的笑容讓他想起從前,貌似陳放向他開槍以前,也是這麼笑的,也叫過他三叔。
“原來認錯了人,搞不好那個老東西早就掛掉了。”陳放轉眼間換了副嘴臉,自言自語。
母親做出頭痛的表情,也懶得去阻止兒子,話都出了口,阻止還有什麼用?何況,臉色陰鬱的三叔一定認爲是她縱子行兇,解釋只會越描越黑,反正她盡過人事了,問心無愧。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凌雪也聽出些端倪,什麼打個招呼,分明是在挑釁,回想陳放平日是多麼冷漠,即使被喬男那種小人排斥也不予計較,如今卻像是兇狠的狼,截然不同的表現實在令人費解,除非,他和自己的三叔有仇,或者,陳放只有在遇到真正的對手時纔可能認真,
喬男不夠資格做他的對手,同爲陳家子嗣的陳德章,顯然具備這個資格。
“陳放,他的確是你的三叔,不要亂說話。”父親悄悄在背後拉動陳放衣角。
“不用擔心,我不至於和小孩子計較。”陳德章冷哼一聲,在他看來,這一家的三口,母親無疑是最能幹的,也最難纏,兒子就像個小狼崽子,隨時都能咬人,被他咬上一口,很可能只致命的,而父親,則完全是個廢物。
“哇哦,這麼大的度量不如到政界發展,待在軍隊不覺得浪費才華。”既然人家不和小孩計較,陳放也就不用客氣。
“小子,別以爲出了點風頭,就得意忘形,你不過是小小的少校,憑什麼有今天的風光?還不是陸北嚴在背後提攜你,要不然,你是個什麼貨色?怕是小命都扔在修難星了,憑你那副體格,加入軍團的資格都欠缺,至少在我的北方軍團,絕不收留你這種廢材。”陳德章終於被一再的挑釁激怒。
“北方軍團是什麼編制?恕本人孤陋寡聞,從前沒聽說過,你聽說過麼?”陳放轉頭向陸凌雪詢問。
傲迦帝國並沒有北方軍團這個編制,不過,稍微有些見識的人都能知道,在帝國的北部,駐紮了五支強大的軍團,人們習慣上將這五大軍團統稱爲北方軍團。
“傲迦帝國沒有北方軍團的編制。”身爲元帥之女,陸凌雪自然知道什麼是北方軍團,她也知道未婚夫要的答案是什麼。
“原來你也不知道,看來並不是我孤陋寡聞。”陳放喃喃自語。
在場的人都聽的明白,陳放一番刻薄的挖苦,不是質疑北方軍團的存在,而是譏笑北方軍團的無能。
北方軍團,這個名字沉寂的時間太久,聽起來像老掉牙的黃曆,可陳放效力的黑龍軍團,在最近可是出盡了風頭,成爲國民津津樂道的話題。
隨便到帝都的街道上找人問問,也許有人不知道陸北嚴,但是一定知道陸大元帥,有誰知道陳德章是誰呢?
陳德章焉能聽不出來,證實北方軍團的存在毫無意義,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雖然不缺少城府,無奈在軍團威風慣了,被侄子一通挖苦,老臉紅一陣,白一陣,發出某種反芻動物的沉重喘息。
不止是陳德章,他身邊的兩名年輕軍官也按捺不住,露出仇恨的眼神。
換成別處,誰敢和陳德章這麼放肆?無奈發難的人偏偏是陳放,也不能掏出搶崩掉他把?雖然陳德章非常希望這麼做,但是他知道,這個宴會上如果有一個人敢掏槍打人,那個人鐵定是面前的狼崽子。
“不要胡鬧,三叔是來給你母親祝壽的。”作爲父親,陳德昭終究不能放任兒子胡來。
“出事實而,沒聽說就是沒聽說,這叫誠實。”陳放對父親的阻止置若罔聞。
“將軍,屬下希望領教黑龍軍團的英雄有什麼過人之處!”陳德章身後的一名武官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向主人表忠心。
部下站出來的時機恰到好處,陳德章一臉的燦笑,這種話不能由他說出來,要知道,陳放的身份不止是少校軍官,還是陳家的三公子,與他的地位相若,即使較量,也該由他和陳放較量,或者雙方都派屬下較量,一名小小的武官,連說話的資格都欠缺,
但是陳放蔑視北方軍團在先,作爲北方軍團的軍人,武官捍衛部隊的尊嚴,要求與陳放較量也說的過去,反正與他這個三叔無關。
誰不知道三公子是個廢材,或許如今能勉強駕駛機甲,可惜帝都是禁武區,不能使用機甲,唯一的較量方式爲徒手,就憑他那副身板,連平常人都不如,憑什麼和他的武官一戰,要知道,被陳德章帶在身邊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輩,雖然沒有彪炳的軍功,身手是一流的。
悄無聲息的,陳博威出現在宴會的門口,以他的身份,本該成爲焦點,然而賓客們都被叔侄兩人的爭鋒,竟然無人察覺到他的到來。
陳博威也不希望被人察覺,示意家僕不要出聲,無論到什麼地方都是焦點的他,很難有藏在暗處欣賞好戲的機會。
在陳博威看來,武官就是個白癡,急於向上司獻媚,卻不知道闖下大禍,陳家子弟間的爭鬥,他竟敢夾在中間,粉身碎骨是理所當然。更別說他挑戰陳放,若是勝了,陳家的顏面何存?不說別人,陳博威都不能放過他,事實上,陳博威根本就不能讓這場較量發生。
無論後面如何發展,這名是武官死定了,至於他的主人,陳德章也犯了忌諱,凡是做出影響陳家聲譽的事,陳博威都不能接受,親自出手和縱容部署並無分別,貴族原本就很少自己做事,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由屬下完成,尤其是見不得光的事。
陳放的表現尚可,雖然一再出言不遜,激怒自己的三叔,看似過於幼稚,不過很清楚底線,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自己能容忍到什麼程度。最終騙陳德章先觸到底線,這小子是有備而來,要是放任較量發生,吃虧的一定是他的三叔,還有自己這個家主。
陳博威甚至能猜出這小子接下來要做什麼,如果放任較量發生,他八成會故意輸掉!對於這小子來說,輸一場較量不至損失什麼,而且隨便想想辦法,就能讓輿論明白,他是故意輸的。可是,陳家的顏面損失不起,自己的老臉丟不起,到了那種地步,他一定會嚴懲陳德章,也許,這小子的大刀原本就不是指向三叔,而是揮向他這個家主。
看起來,當年那頓打不算白挨。一轉眼十年過去,這小子跟以前一樣狠,還學會了借刀殺人。是的,借刀殺人,陳博威看的分外真切。陳放要殺的人,最終都要借自己的手完成,因爲他很清楚,家主不會讓子嗣受到傷害,唯一能傷害陳家子嗣的人,只有家主。
陳博威並不是憑空推測,五公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陳放明明動的是五公子,偏偏繞個大彎滅暗組,因爲這是家主允許的,要不是擔心查出什麼,不用他出手,陳博威也要滅了暗組。
泄露出來的情報暴露出陳放的意圖,他也無意隱瞞,他是要借其餘子嗣向家主施壓,逼迫家主向五公子下手。
陳博威明知道自己被人當成了刀子,但是無可奈何,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對五公子做出宣判,被逼到這個份上,並非是陳放比他高明,而是勝在無所顧忌,身爲家主的他,顧忌實在太多,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對此,陳博威也只有無奈,一方面,欣賞陳放的能力,另一方面,被他氣的肝火上升。
陳放倒是願意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官一戰,可惜他的母親不能答應,所謂的較量和決鬥差不多,勝負不論,作爲陳家的三公子,與身份卑微的武官對決,就算勝出也是自貶身價,何況,兒子是遠征的英雄,戰勝一名武官是理所當然,輸掉就太不划算了。
陳德章完全能當做看一場猴戲,即使武官戰敗,也不至失了面子。
不對!兒子的笑容讓母親猛然驚醒,這小子的智商可不低,不至於看不出形勢,瞧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分明是有恃無恐。
猜不到陳放的企圖,母親就不敢任他胡來,當然,讓她知道陳放的企圖,就更加不能讓他亂來。知子莫若母,這小子的計劃絕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陸凌雪也想出面阻止,一個區區的武官,有何資格挑戰她的未婚夫?軍人的榮譽只能在戰場上爭取,戰勝陳放就能說明北方軍團強?要是喜歡打,黑龍軍團多的是高手陪他打。
凡是理智的人,都要阻止這場較量,然而,一個女人搶在所有人的前面。
紅衫給人火辣辣的感覺,包裹住妖嬈的曲線,風情萬種,精緻的金屬面具擋住容貌,露出一雙宛如秋水的明眸,冰冷卻不失狐媚。
宴會間不乏身材姣好,戴着面具的女人,但是沒有一個女人有如此火辣的風情,讓人期待那副面具下掩藏的美貌,是的,那一定是張傾國傾城的臉,這是所有男人的共同夙願。
陳家的護衛可沒閒着,快速排除了賓客名單,找不到這個突然間出現的女人。
“不必。”陳博威揮手阻止即將展開行動的隨從,他能猜到這個女人的身份,知道這個女人的出現並無惡意,或者還能幫上一個小忙,再說,由他出面阻止較量並不合適,好戲也會立即打斷,重要的是,他希望更多的從暗處觀察,這個讓自己頭疼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