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霧，車，路燈。
莫娜將一個個手提箱搬進傳送門，勤勞、努力、毫無怨言，如同一隻搬運花蜜的小蜜蜂。
莫娜穿着一條黑色短裙，不過膝蓋，黑絲包裹緊實長腿，上衣是平平無奇的女士襯衫，解開了領口的兩個釦子。
爲了安全駕駛，她在開車時會將高跟鞋脫掉。
爲什麼不直接換平底鞋？
主人要求的，高跟鞋不能換，同時還嚴格要求了莫娜的衣着，比如裙子不能過膝，要短一點，口紅必須豔麗，要濃妝。
莫娜嚴格遵從了他的命令，穿衣風格每天都在打破下限，也不問爲什麼，主人怎麼要求她就怎麼穿。
可以理解，畢竟她現在被魔鬼奴役，已經墮落了，穿着太保守很容易引起懷疑。
韋恩坐在沙發上，端起紅茶吹了口熱氣，看着忙前忙後的莫娜，對她這幾天的表現非常滿意。
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沒有問題，沒有牢騷，已經是個成熟的傳聲筒了。
廣場中央，鍊金陣溢散黑色霧氣，居高臨下，可見黑暗中咧開的深淵大口。
大紅脣，森白的兩排牙齒，將邪惡演繹到了極致。
莫娜站在鍊金陣前，戴上白手套拉開拉鍊，將蜷縮在行李箱中的屍體倒了出來。
紅脣大口張開，吞下祭品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
莫娜臉上並未露出不適，她親手搭建的鍊金陣，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只不過……
“媽媽！”
紅脣大口發出稚嫩且陰柔的聲音，這纔是莫娜感到糟心的地方，同時也明白了，爲什麼‘布魯斯’從不投喂鍊金陣。
太噁心了！
縱然是信仰堅定的神職人員，多聽幾遍都會產生幻覺。
傳送門開啓，千眼魔從中走出，打量了一眼鍊金陣，對小弟的效率非常滿意。
按眼下的速度，六十六具屍體很快就能湊齊，本着能者多勞，好用就往死裡用的原則，他決定給韋恩增加億點工作量。
“我的主人。”
韋恩單手撫胸鞠躬，莫娜小碎步趕至，站在自己主人身後有樣學樣。
曾經寧死不向魔鬼低頭的神職人員，現在在魔鬼面前低聲下氣，要說她沒被調教成功，千眼魔第一個不信。
千眼魔沒有留意莫娜，但對她的衣着扮相很感興趣。
尤其是絲襪！
魔鬼表示漲見識了，以前是地獄玩的花，現在反過來了，地獄成了鄉下，要向人間的大都市學習先進經驗。
好事，人間越墮落越糜爛，魔鬼的生意越好做。
千眼魔準備將絲襪的創意抄了，帶回地獄就說是自己的發明，藉此和魅魔們談談地盤的生意。
“布魯斯，已經處理多少具屍體了？”
“目前餵養了十五具屍體，名單上的備用人選還剩二十二個，我白天一直在調查，熟悉的朋友基本用完了，正在拓展交際圈。”
韋恩自責說道，朋友用時方恨少，沒能儘快完成千眼魔的命令，主要責任在他。
不，你做得很不錯。
千眼魔心下肯定，嘴上不客氣道：“少在這個女人身上花點精力，你辦事的速度會更快。”
“您批評的是，過幾天我就把女色戒了。”
那倒不必，以後我征服色慾之主，需要你小子在前面打頭陣。
千眼魔大手一揮，大度既往不咎，說道：“以後白天不用調查了，把你剩下的二十二個朋友殺了，之後的名單我會交給你。”
“啊這……”
韋恩傻眼，明人不說暗話，他懷疑外包給教廷的任務已經提前完成了，別看莫娜每天都在搬運新鮮的行李箱，保不齊這些行李箱都是凍貨。
六十六減去二十二，再減去十五，還有29件凍貨，說不要就不要，倒黴蛋們豈不是白死了。
“怎麼了，你還有更有效率的辦法嗎？”
“那倒不是，主要是沒能爲您分憂，身爲您的僕人，我深感羞愧。”韋恩低下頭，語氣更加自責。
“待會兒傑裡夫會將名單送來，這些人是我在倫丹的信徒，他們同樣擁有地獄信仰，符合條件。”千眼魔說道。
學到了，原來魔鬼都是這麼割韭菜的。
韋恩疑惑看向千眼魔：“主人，突然加快速度，是不是發生了緊急事態？”
“沒有，計劃非常順利，沒人知道我在倫丹。”
千眼魔臉色陰鷙：“不過，我有一個得意門徒犧牲了，以防萬一，我決定將計劃提前幾天。”
說到這，千眼魔看了韋恩一眼：“給伱兩天時間，湊齊六十六具屍體，動靜大一點也沒關係，沒有我的許可，外來者無法闖入這裡。”
韋恩點點頭，兩天時間稍微有點緊，不過問題不大，莫娜加班可以搞定。
“兩天之後，我要你爲我辦另一件事。”
千眼魔從衣袖中掏出一份地圖，韋恩恭敬接在手中：“我的主人，這次的任務我肯定不會讓您失望。”
“按照地圖上的標記，用鮮血刻下倒五芒星陣圖，對應標記，不要用錯了鮮血。”千眼魔吩咐一聲，跨入傳送門離開。
韋恩將地圖收入懷中，莫娜一言不發，沒有好奇，也沒有詢問。
見她這般表現，韋恩非常滿意，說道：“把行李箱全部扔進去，一個別留，今晚早點回去，我準備在你家過夜。”
懂了，回家再說。
莫娜乖巧執行命令，來到鍊金陣前將行李箱挨個投入紅脣大口。
五分鐘後，一身黑的傑裡夫通過傳送門走入，他臉色很難看，顯然對千眼魔寵信新人意見很大。
怨念不能對千眼魔錶達，只能對新人甩臉色了。
韋恩沒有理他，接過獵殺名單，擡了擡手示意傑裡夫滾蛋，不要在他的地盤上礙眼。
小人得志！
傑裡夫冷哼一聲離開，懊惱之前招收韋恩害自己多了一個競爭對手。
待傑裡夫離開後，地獄的紅脣大口完成了咀嚼進食，它似乎成長了不少，呼喚母親的聲音更加有力了。
韋恩皺眉看了眼鍊金陣，按照鍊金書上所言，完整的煉成公式需要六百六十六具屍體，而千眼魔的要求只有六十六個，明顯和書上不符。
應該還有別的儀式地點！
天父教廷輕輕鬆鬆就提供了六十六個名單，說明教廷對倫丹的地獄信仰心裡有數，或許有遺漏，但肯定掌握了絕大部分。
如果千眼魔另有儀式地點，倫丹的地獄信仰損失慘重，教廷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也不對，非常謹慎，不會在這種地方露出馬腳。”
韋恩思索無果，帶上莫娜離開三號據點。
————
莫娜家中，韋恩坐在沙發上，攤開地圖觀看。
莫娜就坐在他身邊，以防對方沒有記牢，他特地多看了一些時間。
自從上次試探出結果，確認是自己人後，莫娜就很少坐在韋恩腿上了，至少兩人獨處的時候如此。
三號據點是例外，不得已而爲之，以防千眼魔監控，時不時會有一次親密接觸。
十分鐘後，韋恩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站起，在客廳中來回走動起來。
莫娜已經將地圖上的標記倒背如流，詢問道：“主人，每一處標記地點的鮮血都不一樣，有羊血，有烏鴉血，需要我爲您備齊嗎？”
“不然呢，難道要我自己來嗎？”
他將名單扔在莫娜腿上：“全部記下來，給你兩天時間搞定，你也看到了，那邊催得很急。”
莫娜收起名單，她尊重韋恩的臥底素養，獲取情報時對話非常委婉。
“最近這個星期你和我走得很近，衣着扮相都放蕩了不少，教廷那邊有沒有察覺到你的變化？”韋恩問道。
“沒有，我在執行特殊任務，非必要的情況下，不用返回大教堂本部。”
特殊任務？
貼身調查我是吧，不錯，雖然調查還沒頭緒，但你已經完成貼身了。
韋恩眉頭一挑，壓住詢問的好奇心，這個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
他說道：“你的忠誠我已經看到了，給你一個任務，今晚返回大教堂，找幾個有一腚地位的高層，幫我帶回幾個情報，我有用。”
莫娜臉色一正：“請說。”
“我的主人在搜捕一些特殊的人，教廷有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如果察覺到了，知不知道他的目的？”
“第二個，據點需要通過傳送門進出，教廷有沒有其他開門方法，找到了幾個門？”
“最後一個，我的主人準備提前啓動計劃，如果教廷知道了這件事，有沒有能力阻止。”
韋恩掰着手指：“就這些，我在這裡等你，快去快回，不要拖到明天。”
莫娜點點頭，起身就要出門。
“等一下！”
韋恩喊住了莫娜，沒好氣道：“換衣服，哪有你這麼不潔的女修士，這不是擺明了告訴教廷你有問題嘛。”
【臥底的自我修養】
莫娜知錯就改，返回二樓臥室換了身衣服，順便卸掉濃妝豔抹，只化了一個淡妝出門。
“大晚上的，你化妝給誰看呢！”
韋恩無語吐槽，閉目等待教廷那邊的回信。
兩小時後，莫娜匆匆返回：“主人，非常順利，我誘惑了一名高層，問出了不少情報。”
“怎麼誘惑的，這段細說，我沒見過什麼世面。”
韋恩冷笑開口：“你的主人我喜歡吃獨食，沒有和人分享的愛好，記住了，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好好好，下次不這麼編了，這又沒外人，有必要一直強調人設嗎？
“主人，我下次不敢了。”
莫娜嘆了口氣，委屈巴巴認錯，屢次突破下限，這種程度的羞恥臺詞已經難不倒她了。
“那名高層怎麼說？”
“主人的主人在搜捕什麼人，有什麼目的，教廷暫時不清楚，分析幾種可能性，最大的兩個分別是特殊的煉成陣、更換身體降臨更多的思維。”
韋恩點點頭，兩種可能都有，他比較傾向於第二個。
沒記錯的話，千眼魔現在使用的身體名叫昆頓，昆蟲學家，原本是普通人並非魔法師。
所以，克莉絲被跟蹤，是因爲千眼魔看上了她的肉體？
“傳送門只找到了一個，並做出了標記，想找到更多的傳送門，必須安放特定的道具。”
莫娜看了韋恩一眼：“按教廷的意思，城堡往往從內部被攻破，需要有人接應。”
“癡心妄想，怎麼可能會有人接應，拿我舉例，我對主人忠心耿耿，說什麼都不會背叛他。”韋恩嗤之以鼻。
“最後一個情報，教廷有能力阻止一切！”
莫娜說完，感覺漏了點什麼，補充道：“上述情報都是我先提出假設，那名高層再分析回答，主人的主人並沒有暴露，沒人知道他現在在倫丹。”
媽耶，這麼多人都知道了？
值得信任嗎，萬一有千眼魔的臥底咋辦？
韋恩一陣心驚肉跳，感覺教廷壓根沒把他當回事，這一番大刀闊斧操作下來，千眼魔很難不察覺到。
“我知道了，儘快搞定六十六具屍體，明晚全部送去三號據點，事成之後……”
韋恩深深看了莫娜一眼：“我已經膩了，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如果哪天我來了興致，會來這裡找你。”
莫娜心頭咯噔一聲：“主人，你準備……”
“和你無關，不出意外的話，明晚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準備行李箱的時候穩妥一點，別塞進了教廷高層口中的特定道具。”韋恩吩咐一句，頭也不回離開。
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莫娜張張嘴，一時還有些不捨。
如果明晚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面，希望自己人以真面目示人，她不貪心，看一眼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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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晚。
莫娜將六十六具屍體的任務全部完成，忙前忙後運輸，一直到天亮才搞定。
地獄的紅脣大口一次性吃了個飽，發出滲人的滿足笑聲。
韋恩沒和莫娜說話，打開傳送門直接讓其離開，手中攥着兩枚從行李箱中摳出來的黑色晶石，琢磨着如何送去一號、二號據點。
二號據點相對簡單，韋恩能通過傳送門進入，隨便找個尋釁滋事的理由，過去幹一架倒也能說得過去，反正傑裡夫看他不爽。
一號據點有阿博在，想送進去並不難，但如果被千眼魔發現，死亡騎士的馬甲會非常被動。
韋恩想不到穩妥的辦法，索性不管了，他送出大量情報，沒必要繼續冒險，是時候該教廷玩命了。
他打定主意，明天完成最後一個任務就開始摸魚，等待好戲上演。
傳送門開啓，韋恩踏步走入二號據點，迎面看到一個黑袍小弟，直接叫住了對方。
“有事？”
“昨天你老大在我的地盤冷哼一聲，離開時先邁的右腳，這是我給他的回禮。”
韋恩一拳砸在黑袍小弟臉上，指縫露出兩枚黑色結晶，掉落廢墟的石縫中：“告訴他，下次在我的地盤客氣點，否則就不是打他屁股這麼簡單了。”
說完，打開傳送門揚長而去。
“那你去打他屁股啊，打我幹什麼，欺負老實人是吧！”
黑袍小弟捂着臉，越想越氣，這事沒完，必須找老大討回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