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瞬間點燃了卿雲的怒火，抓着院長的衣領就咆哮着，
“你是醫生！你特麼的告訴我什麼叫做特麼的無能爲力！”
說罷一個拳頭就要砸過去。
不過被早有防備的蕭雅給死死抱住了。
院長心裡此時一片悲涼。
特麼的，前世不修今生學醫！
遇見這種達官顯貴級的醫鬧，被揍了只能自認倒黴。
蕭雅一邊壓制着他，一邊讓他冷靜點，低聲吼着，“你是想你三師兄以後抱着一個弱智嗎？！桃乃穆香內還年輕！他們還可以再生！”
“老幺，這都是命。他們已經盡力了……不是還有萬一嗎？”
一直沒說話的石廣勇此時輕輕的開了口，讓卿雲也冷靜了下來，狠狠的瞪了院長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不惜一切代價給我保住孩子！”
這種事他必須往死裡攪和，哪怕是拉爆他的身份也無所謂，否則下一次就是他和他的女人了。
懶得給這種瘋批說話的院長，點了點頭，臉色鐵青的往手術樓裡走去。
畫面切換到手術樓內，氣氛緊張得如同一根根緊繃的弦。
石廣勇的妻子桃乃穆香內躺在手術檯上，面色蒼白，身上帶着多處刀傷。
醫生和護士們忙碌地穿梭，緊張地進行着救治工作。醫生們全神貫注地檢查着桃乃穆香內的傷口，特別是她肚子上的劃傷。
他們小心翼翼地處理着每一個傷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擔憂。
傷口其實都是小事，桃乃穆香內體內中的毒，以及胎兒的狀況纔是讓他們頭疼不已。
護士們則迅速地遞上各種醫療器具，配合着醫生的操作。
手術室的門緊閉着，裡面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神秘而緊張。
外面的衆人只能焦急地等待着，每一秒都顯得那麼漫長。
這時，手術樓前又來了一撥人。
是九條忠吉帶着島崎千夏等人，以桃乃穆香內在華亭櫻花國際學校的同事身份來慰問家屬。
雲帝翻了一個白眼，很想趕人走的，他打骨子裡對櫻花人就不待見。
不過此時石廣勇卻站了出來，迎接着這羣他妻子的同事們。
對他來說，這些都是熟人，或多或少都接觸過。
甚至其中的九條忠吉、黑田秀行、吉原紘、北岡浩介都和他切磋過麻將以及圍棋技藝。
就更別提島崎千夏這種動不動就到他家裡來蹭吃蹭喝的妻子閨蜜了。
島崎千夏快步走到石廣勇身前，微微一躬，“廣勇君，我們已經知道消息了，請您節哀順變。”
九條忠吉也是微微躬身，語氣中帶着一絲凝重：“廣勇君，驚聞令師、令閫的噩耗，敝校師生無不震驚悲痛。”
黑田秀行也跟着點頭哈腰：“是啊，廣勇君，我們特來表達深切哀悼，請您節哀順變，我們願與您共度時艱。”
吉原紘雙手交迭放在身前，表情嚴肅：“廣勇君，若您需任何協助，儘管開口。敝校將竭盡所能提供支持。”
北岡浩介環顧四周，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冷笑道：“華亭的治安環境實在令人擔憂。
石教授，您不妨考慮前往櫻花國任教。我們櫻花國絕不會讓這種惡性事件發生在知名學者身上。”
年輕巡捕江俊怒火中燒，漲紅了臉，大聲駁斥道：“放屁！我們只是這次出了點意外，不代表治安差。
你們櫻花國也別得意，說不定哪天就出更大的亂子！
而且……別讓我查到是……”
此時倪大永趕忙狠狠地拉了拉江俊的胳膊，示意他閉嘴。
江俊餘怒未消，但還是憋住了後續的言語，只是哼了一聲，轉過身去，滿臉憤憤。
北岡浩介呵呵了兩聲後，搖了搖頭，眼裡的不屑溢於言表。
手術樓前所有的華國人紛紛投來不滿的目光。
“這人怎麼這麼說？太不給面子了！”
“雖說他這話讓人堵心，但……好像也確實有點道理。我們華亭的治安，這段時間確實不太行……”
“好像去年也死了一個櫻花人是吧？”
石廣勇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他還是強忍着情緒，禮貌地迴應，
“多謝諸位的好意，我暫時還不打算離開華國。”
旁邊的王德超聞言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啥意思？
暫時不打算離開華國？
不會是要離開華亭吧？！
而此時卿雲看了蕭雅一眼，蕭雅瞬間心領神會，趕緊到一邊去給國安的人打着電話。
不過電話才撥通，華亭國安系統的負責人包同輝也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讓在場衆人更加驚懼的是，包同輝根本沒有理會華亭地方方面的頭頭腦腦，而是直接走到卿雲面前，小聲嘀咕了起來。
島崎千夏等人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着，不過心裡也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這個炎黃小卿總……
身份絕對不簡單！
包同輝是從案發現場趕到中山醫院的，連身上的勘查服都來不及換下，頭頂上還帶着束髮帽，將卿雲、蕭雅、總巡捕肖偉倫拉到僻靜處便對着卿雲開始了彙報，
“小卿總，現場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複雜。”
是彙報，而不是通報。
國安八大小組，風雷霜雲霧星影幽，幽是指揮官。
而卿雲便是幽組成員。
包同輝一開口便直奔主題，聲音低沉而急促，
“歹徒作案時穿着石教授的衣服和鞋子，企圖混淆視聽。
我們推測，歹徒應該是提前潛入石教授家中，盜取衣物，作案時穿戴這些衣物，試圖製造石教授自行帶走文件的假象，而後卻被午睡的石夫人發現。”
此時旁邊的肖偉倫補充了一句，“案發時，石教授正在復旦大學開會，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可以完全排除，我們認爲就是歹徒在增加案件複雜性。”
包同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在石教授的書房裡發現了至少六個不同組的指紋，比對排除石教授夫婦和曾慧嫺教授的指紋後，剩下的三組指紋顯然是外來者的。
從現場的翻動痕跡和文件散落的情況推斷，歹徒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衝着石教授的某一份具體文件來的。”
他說到這裡，眼神中閃過一抹憤怒與惋惜，“石夫人爲了保護文件，應該是遭受了歹徒的逼問。
她的肩頭和大腿處有明顯的刀傷，傷口深淺不一，顯然是被歹徒戳刺所致。
而在逼問的過程中，歹徒還應該是用她肚子裡的孩子作爲要挾，肚子上出現了幾道淺淺的刀口劃傷，顯然是歹徒故意爲之，以此來威脅石夫人交出文件。”
卿雲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峻與決絕，他沉聲問道，
“那我老師爲什麼會從廚房窗戶呼救，而不是直接往外跑？這不符合常理。”
包同輝點了點頭，解釋道：“人是有慣性移動的，曾教授應該是回家後一邊和石夫人打招呼，一邊提着菜籃子往廚房走去。
從現場掉落的菜籃子方位地板上沾着的泥土痕跡來看，她應該是走到廚房門口才發現不對勁的，這時距離窗戶方向最近。
也或者是聽到石夫人的呼救示警後，才直接奔向廚房窗戶呼救，歹徒見狀，直接用飛針毒殺了她。”
此時，肖偉倫接過手下遞過來的一份報告看了看，而後壓低了聲音說道，
“曾教授的屍檢發現，她的指甲間有他人的人體皮膚組織，經初步比對DNA，應該是白種人的。”
包同輝聽罷，沉吟了片刻，而後看向了卿雲，“恐怕……需要石教授回去一趟，察看到底缺了什麼文件，我們才能確定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卿雲點了點頭，徑直往石廣勇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包同輝又叫住了他。
包同輝剛收到消息，國安那邊的檢驗科傳來了結果，目前已經查證曾慧嫺死因，系沙林神經毒素的攻擊，破壞了生物體內的神經傳遞物質乙酰膽鹼酯脢，從而導致呼吸功能癱瘓。
“但是，曾教授體內還發現有兩種神經毒素，我們正在比對。
而桃乃穆香內體內的毒素與曾教授的一致。”
石廣勇在聽聞是神經毒素的瞬間，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靈魂，身體猛地一顫，隨後緩緩地癱軟在長椅上。
他的眼神瞬間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前方，彷彿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比哭還讓人心疼的慘笑，那笑容裡寫滿了絕望與無助，像是一個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靈魂，找不到歸途。
隨即他卻緩緩地搖着頭，彷彿在否定着什麼，又像是在無聲地哀嘆，那慘笑在他的臉上僵持着，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悲憫。
同樣聽聞是沙林神經毒素，蕭雅的心瞬間像是被重錘狠狠地敲擊了一下，沉到了谷底。
她太清楚這種毒素的威力了。
G類神經毒素，塔崩、沙林、梭曼和維埃克斯，《禁化武公約》第一類禁用品。
都是通過膦酰化作用使人體的乙酰膽鹼酯酶失去水解乙酰膽鹼的能力，致使乙酰膽鹼在體內過量蓄積，從而引起中樞和外周神經系統功能嚴重紊亂，造成死亡。
以它對神經系統的破壞力，胎兒絕對不可能保住。
就在她準備開口提醒卿雲，讓他們做好最壞打算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卿雲像是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這是什麼鬼？
不僅僅是他，原本擔心他接受不了的包同輝都看傻眼了。
失心瘋了？
卿雲走過去扶着石廣勇肩膀，沉聲安慰道，
“放心！劑量絕對很小，要是劑量大，嫂子早沒命了，根本不可能有時間送到醫院來！
而且……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我乾兒子也應該沒事！”
論製毒，每一個化工學科的教授，都是絕命毒師的存在。
不管有機還是無機，現代整個化學學科的整體趨勢是向着融合的方向發展的，現在搞無機的也會做高分子和有機小分子。
沙林毒劑，學名甲氟膦酸異丙酯，化學分子式C4H10FO2P，疏水參數計算參考值0.8，拓撲分子極性表面積26.3，本質上就是有機磷化合物。
致死量極低，1克就可以殺死18個成年人。
對於這種合成路線成熟的東西，說到底就只是實驗方面的問題了。
但是，這不妨礙他清楚，桃乃穆香內和他乾兒子此刻是沒事的。
因爲，還是劑量！
前世熱梗，拋開劑量談毒性那是耍流氓！
想到這裡，卿雲差點笑出聲來，但隨即又沉默了下去。
既然桃乃穆香內沒事，爲什麼曾慧嫺會死？
除了劑量，他也想不出緣由來。
或者說，這種混合類的神經毒素，本身低劑量使用就是用來逼供的？
畢竟他沒怎麼在化武方面進行過研究，而且劑量這玩意兒要做規模化活體試驗才能得出有效結論。
而當代有這個規模化活體試驗條件的，阿美莉卡最爲方便。
結合到肖偉倫說的白種人皮膚組織，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卿雲的話像是在黑暗中點燃的一盞明燈，給石廣勇帶來了一絲希望。
他那原本黯淡無光的雙眸，此刻像是在無盡的黑暗中捕捉到了一絲曙光，漸漸泛起了微弱的希望。
原本那搖搖欲墜的身形也微微穩住了，彷彿在卿雲的話語中找到了支撐的力量。
他緊緊地抓住卿雲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感激和期待。
“真……真的嗎？”
卿雲鄭重的點了點頭，“千真萬確！我不可能拿我乾兒子的事給你開玩笑。”
蕭雅和包同輝此時也反應了過來，確實如此。
如果劑量大，此刻衆人應該全在太平間屍檢順帶準備追悼會。
卿雲沒有急着催石廣勇趕緊回去察看丟失的文件。
從石廣勇看向樓內的目光，他很清楚，石廣勇此時是絕對不願意走的。
而且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一定是孔子騫在索馬里搞出來的那堆事。
亞丁灣出口崛起了一隻‘索馬里之狐’這種事情沒法保密的，而阿美莉卡多半也是順藤摸瓜，摸到了石廣勇這裡。
他靜靜的坐在石廣勇的身邊，時不時的散給他一支菸，或者提醒着他喝水之類的。
此刻，所有人都很清楚，只能耐心的陪伴。
都從復旦大學的領導們嘴裡裡得知了石廣勇和曾慧嫺那種情同母子的情分，也知道石廣勇孤兒的身世。
手術樓裡躺着的妻子和生死未卜的胎兒，是石廣勇在這個世界上唯二的兩個親人。
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催。
急於破案的巡捕和國安就更不敢了。
在這裡的兩個頭頭都不急，他們急也沒用。
肖偉倫和包同輝湊在一起抽着煙分析着案情。
不多時，院長健步如飛地從手術樓內跑了出來，氣喘吁吁地對着石廣勇和卿雲說道，
“確定是沙林毒素、河豚毒素、肉毒毒素三種神經毒素的混合。”
包同輝苦笑了起來，他們的思路一直是 G類或者 V類神經毒素，完全沒想到後面兩種是自然界存在的生物鹼非蛋白類神經毒素。
不過想到這裡，他陡然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事。
而那邊的卿雲聽罷，直接愣住了。
特麼的，還能這麼玩？！
沙林毒劑的作用是膦酰化作用於神經去致使體內乙酰膽鹼過量蓄積，而肉毒毒素則是抑制神經末梢釋放乙酰膽鹼，河豚毒素是阻遏神經和肌肉的傳導，三者混在一起完全是衝突作用。
這特麼的變成一根筋兩頭堵的情況，誰也拿誰沒辦法的。
只要人不死，頂天了確實要受點折磨，對症下藥快速解毒，其實屁事沒有的。
院長沒有賣關子，直接快速說道：“沙林毒素和後面兩種毒素形成了衝突……”
心裡完成推理的雲帝擺了擺手，讓他直接說結論，屁大爺纔有空聽他的專業毒理分析，還沒他自己專業。
沒點兒眼水！
院長被噎了一句後，想想好像也確實是自己不懂事了，趕緊說着結論，
“毒性基本抵消了，且和曾教授不同，石夫人體內毒素劑量很小。
我們研判石夫人中毒的這種劑量，只是讓人痛苦和暈厥，而不會對胎兒的生命安全構成實質性影響，處置得當也不會影響孩子的生長髮育。
此刻正在解毒，應該沒有大礙的。”
石廣勇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誠摯的對院長表示着謝意。
院長擺了擺手，說都是同事，客氣什麼，說罷便轉身又進了手術樓。
他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主要這裡的頭頭腦腦們太多，一個人一句交代一個人一句囑託，他也受不了。
大人、胎兒無恙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場面上的氣氛瞬間就歡快了許多。
這讓雲帝覺得很有點‘喪事喜辦’的感覺。
這時，手術室的門緩緩打開，醫護人員推着桃乃穆香內的病牀走了出來，準備將她轉往ICU。
石廣勇見狀，立刻像離弦之箭般衝了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焦急地呼喚着：“桃子！桃子！你醒醒！”
桃乃穆香內此刻正從麻醉中甦醒，迷迷糊糊間聽到石廣勇的聲音，她努力睜開雙眼，眼神逐漸聚焦。
清醒過來的她，第一反應便是腹中的寶寶，聲音帶着顫抖和急切：“寶寶呢？我的寶寶怎麼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