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局長,我很想幫助國家,也願意付出,這些年我敢拍着胸脯保證,沒人比我捐的錢多,前前後後我捐了三個億
但我不要求你們對我特別關注,也不要什麼特權,至少公平對待可以吧?”
周顯陽說話十分直白,他自身沒犯錯,也有強大背景,壓根不需要對其他人降低自己的身價。
他在東山省,面對省級幹部,也是平等對待的。
他爹是周豐年,自己又沒犯錯,沒必要看到一個高級幹部就降低身份;再說了,在這個發展時代,像他這種能帶動經濟發展的企業家,才吃香。
“範局長,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覺的不太對,我總感覺這次神州計算機廠的改組,對我有點惡意,從各方面都是”
周顯陽頓了幾秒的時間,一直在注意到範文浩的臉色,不過他沒看出什麼後才繼續說道:“感覺到不對勁,我才決定飛揚集團退出這次改組方案。
我們集團自己組建計算機品牌,也不是什麼難事,無非就是沉澱幾年的研發而已,我等得起。”
範文浩語氣平靜的笑着說道:“周總,肯定是錯覺,我們一開始的宗旨就是公平公正,違背公平原則的事我們不會幹。
可能是下面執行的不好,讓你出現誤會了;今天我邀請周總你來,就是解開這個誤會了。”
說完,範文浩拉開身旁櫃子的抽屜,裡面有兩份文件,等他拿出第二份文件後,才笑着遞給周顯陽,說道
“周總,你看看這個方案,改革小組重新做了一個方案,之前那個改組方案已經廢棄”
周顯陽接過來翻開仔細查看,每一條看的都十分認真,要是再有什麼幺蛾子,他甩臉就走。
不過在看了兩遍後,周顯陽心中暗暗點頭,要是這樣的話,那他還能接受。
他出資安排四九城內所有的工人,買斷臨近退休工人工齡、還要解決五十五歲以下的工人工作。
全國上下所有私人企業中,恐怕只有周顯陽能做到這點。
好處就是在接下來的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周顯陽佔相對主導的位置。
他和原國企佔比分別是49%/40%,剩下的百分之十一組建工會,由全廠工人進行分紅。
行政運營主導權在周顯陽手中,國有資本只有監督資產流失和財政監管報備的權力。
同時保留神州計算機品牌,可以以神州計算機原品牌組建新的合資品牌。
四九城的工廠、技術成果和設備也投入到新的合資公司中。
這條件確實不錯了,至少周顯陽沒什麼意見,相比於上一份拿他當冤大頭的方案,這份方案纔有合作的意願。
就是周顯陽要出一大筆錢,而且以後的運營也有壓力,只是減少部分工人開支。
單單安置的這筆錢就要好幾億,改革小組也就象徵的出了一兩千萬,還是從原工廠財政上拿出來的,僅剩的一兩千萬。
這筆安置費真是不小的數字,不過神州計算機廠之前就以高福利、善待工人出名。
當時四九城最好的政府單位,都不如神州計算機廠的福利好,這是辦廠初期周豐年定下的規矩,之後幾位廠長也都執行的很好。
要是改組時對工人小氣,引起他們的不滿,那到時候不用一半的人,只要十分之一的工人上街。
那他們國資委改革小組,從上到下都要挨批評處分,嚴重點的話可能要拉出幾個祭旗。
對工人不能小氣,那就需要大筆的錢,但錢誰出?
沒有哪個部門願意!
按理說應該電子工業部出這筆錢,不過被他們拒絕了,理由是之前廠裡賬面上有不少錢,廠裡的錢就不該分給分離出去的部門,應該拿來安撫工人。
所以電子工業部不願意出,其他部門也不願意接手,改組也不能拖很長時間,時間越長,他們的責任越大。
這是全世界計算機品牌第一的神州計算機,要是被他們改組失敗,那範文浩這個企業改革局局長都跑不掉。
“挺好,比之前那份方案好上不少。”
周顯陽看完後,也收起剛纔咄咄逼人的氣勢,收斂後問向範文浩道:“範局長,我有點好奇,能知道改革小組對劉總和董總的方案嗎?”
神州計算機廠可是有好幾個重要工廠,粵省一個最大對外出口加工的工廠,也有自己的技術研究部門。
湖省也有一個分廠,那位董總好像就是湖省發家的,專門做電子元件,供應着國內外不少公司,企業規模也有十幾個億。
他完全沒看到這兩個分廠的處理方案,估計是分給他們倆了;而且劉傳志和董建平也不像是能拿出這麼多錢的,估計大概率是政府擔保、銀行幫着善後
範文浩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又恢復正常的說道:“不好意思,周總,我們有原則,這種事不方便說。
不過以周總的能力,要知道這件事應該不難,但不能從我嘴裡傳出去,不然我要被處分的。”
誰敢給一個國資委局長處分?這藉口真是極其敷衍。
命真好!
周顯陽就算大度的不在乎這麼幾億,心中都有些不爽。
都是爲改組忙前忙後,但他卻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劉傳志和董建平能直接吃現成的。
也就是欺負他高風亮節、不給國家添麻煩唄?
周顯陽還想到一種可能,四九城神州計算機總廠裡,有不少工人都是他爹的老下屬,當初在一個廠裡奮鬥過的,還跟他爹在一個鍋裡吃過飯。
他要是真的嫌掏錢多,死活也不想管,那指不定傳出來什麼。
雖然周顯陽可以完全不在乎這些傳言,但他不想流言污水潑到他爸周豐年身上。
周顯陽沉吟思索了一會後,開口說道:“行,我同意了,不過範局長,改革小組能不能在工人中選出二十個工人代表,我想和他們談談。
甚至其他工人也能來旁聽,只要有地方容納他們。”
範文浩一愣,隨後問道:“周總,是不是安置費有些不滿意?要不然讓我們的人出面,你親自出面的話可能”
那麼多人湊在一塊,要是出點意外,讓周顯陽受傷的話,那他可要倒黴了。
“不是,範局長,你誤會了,我很滿意。”
周顯陽擺手後說道:“不少老工人當年都是跟我爸幹過的,經歷過辦廠的那段時間,就這麼一筆買斷太可惜了,我給他們送點福利。”
“送福利.”
範文浩有些不理解周顯陽想要幹什麼,不過看樣子是不太會告訴他了。思索後,範文浩便答應下來的說道:“行吧周總,我讓錢組長幫你選出工人代表,到時候就在廠裡的會議室,那裡能容納個上千人.”
神州計算機廠也輝煌過,周顯陽去過好幾次總廠,各種設施都有。
四環外的分廠還有小型足球場和籃球場,要是廠裡舉辦活動,就去那邊。
周顯陽也是看到這些,纔沒覺得虧,只是事不能比,和劉傳志、董建平的待遇,他跟後孃養的一樣。
談妥改組方案後,範文浩才笑吟吟的起身將周顯陽送走,等人走後他才稍微鬆口氣。
回到辦公室倒了杯茶,喝完一口後範文浩才搖頭嘀咕道:“真不愧是父子,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說拒絕就拒絕,翻臉就翻臉,和周豐年如出一轍的脾氣,他是不喜歡這種人。
不過範文浩不得不承認,他不喜歡沒用,關鍵時候還就要靠周顯陽,除了他之外國內找不到第二個人。
至於找國外的,大概率倒是能滿足解決工人的條件,但阻力太大,他們要是強行推進的話,說不定就會被周豐年捅上去。
一個工廠的改組都要捅上天?那他們可以記過調崗了,這點事都幹不好,繼續在這個崗位上就是對人民的不負責。
而且要真到了那時候,有理沒理都是他們的責任。
“要給工人加福利真大方,夠果斷的。”
範文浩想了想後很快便明白周顯陽的打算,他雖然不知道周顯陽到底能賺多少錢,但這種大方的程度,一點都不像國內其他企業家老闆。
只能說有格局,不在乎一時得失,身後又有人強力支持,範文浩覺得周顯陽現在的成就還不是盡頭,將來他肯定還會更上一層樓。
這種人就算不結交,也不能結仇,何況他所在部門,不和民營企業家打交道不可能。
看來他以後也要多和周顯陽打打交道了。
心中下了決定後,範文浩很快便通知神州計算機廠改革小組,將周顯陽的要求傳達下去。
讓他們儘快組織工人自選出代表,然後選個日子在神州計算機廠大會場準備。
錢組長聞言後,很快便去行動起來。
沒過三天,已經全部安排妥當。
二十名工人代表,都是計算機廠裡的老人;有工人代表,有廠勞動模範,還有兩個退休的也被請了過來。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經常上廠裡榮譽榜的工人,選他們大部分工人都服氣。
另外還有兩千多高級工人也來到大會場,將裡面擠的滿滿的,外面還有不少人,聽到新廠長、現在應該是新老闆要接手神州計算機廠,不少工人都十分擔心。
神州計算機廠工人這個身份,曾經是他們最覺得光榮的身份。
而且這十來年,不少工廠改組,可大多數工人都吃虧,絲他們也擔心這次會吃虧,所以自發的過來觀看。
哪怕進不去大會場,也能通過廣播喇叭在廠裡聽到第一手的消息。
“怎麼這麼多人?”
範文浩來到廠裡的大會場後,着實被眼前的人數嚇了一跳,隨後連忙喊來錢組長,厲聲訓斥道:“你搞什麼?來了這麼多人,要是出現一個意外,我第一個處分你!”
錢組長連忙解釋道:“範局,不是我沒攔,根本攔不住,而且他們是廠裡的工人,他們要進廠,誰能攔?
我那十幾個組員要是堵在廠門口不讓他們進來,他們一人一腳就給我們踩扁了。”
這些人是工廠的主人,誰敢攔着他們,何況還是大幾千人。
“這點事都辦不好,你真是個沒用!”
範文浩憤怒的指了指錢組長後,壓着怒火說道:“去把保衛科喊來,維護現場秩序,一會要是出點亂子,你有事都不能讓周總有事。”
“我知道了,領導,我這就去辦。”
錢組長聞言後,擦着汗去喊人了。
沒過一會,周顯陽便來了,進到大會場一看後,上前跟範文浩握手道:“範局長,今天來的人真不少,看來大家都挺期待的。
按照上次的方案,我這邊是沒什麼問題,就看改革小組什麼時候方便了。”
範文浩聞言後心中一喜,隨後又想起今天這陣勢,連忙叮囑道;“周總,你喜歡的話一會就能去籤協議,然後雙方組建審計組.順利的話半個月就能梳理完畢。
不過今天你可得注意點,千萬別出什麼意外,今天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周顯陽聞言後笑着說道:“範局長,我是一點都不擔心,我和他們其實是‘一夥人’,所以不會有任何意外。”
他今天是來送好處的,又不是來搞剝削的,要是底下的工人對送好處的人都不滿意,那隻能說不是周顯陽的錯。
很快,人員陸續進場,周顯陽跟廠長和副廠長等人打過招呼後,很快便入座。
底下坐着以及站着的兩千多人,在他們最前面戴着紅花的二十人,就是工人代表。
本來範文浩是想給工人們介紹一下週顯陽,不過被他打斷攔下來了,這個場景,他想自己介紹。
範文浩稍加思想,便不在攔着,將話筒交給周顯陽;他就是有點擔心。
這話筒連着廠裡的廣播喇叭,不僅僅是會場內的人,只要在廠裡,都能聽到。
“各位,我是周顯陽,也是和國資委改革小組對接合作、準備接手神州計算機廠的人。
其實我不算是外人,我從小就是咱們廠的子弟,我爸是周豐年,入廠晚的人可能不知道,但四五十歲的人,應該都知道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