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生，胡生~~”
昏沉陰暗的空間中，李東昇不斷的朝前方奔跑着，彷彿身後有什麼令人恐懼的存在在拼命追逐。
他身心疲憊，不知道在這黑暗的空間中奔跑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現一抹亮光，他終於找到了存在的意義。
“醒了，東昇醒了。”
恍恍惚惚中，李東昇睜開了迷濛的雙眼，長時間眼眸閉合產生的角質讓他睜眼有些困難。
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是李風蘭焦躁的大嗓門。
“水，我要水~”
嗓子的極度燥熱，刺激的李東昇彷彿要噴出火花。
他望着身邊圍着的一羣老鄰居，望着他們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只想喝口水。
“快~水~”
李風蘭見到李東昇醒了，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趕忙拿起牀頭櫃上的的紅雙喜水缸，插進去一根吸管，小心翼翼的餵給李東昇。
“咕嚕咕嚕~”
李東昇不斷大口吸食着清水，直到喝進去大半缸子清水，嗓子中那抹燥熱才漸漸平復下去，他雙眸有些渙散的望着李風蘭。
“胡生呢？！”
“哎~胡生沒事，倒是你，我們真怕你醒不過來了。”
迴應李東昇的是賈政晶，他走到李東昇身邊淡淡的望着李東昇，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李東昇望着身邊有些頹喪的賈政晶，他今天有着濃重的黑眼圈。
鬍子拉碴的好像很長時間沒有打理，上身穿着的襯衫被他半敞着，就連說話都有些沙啞。
這跟他印象中很注意個人形象的賈政晶簡直判若兩人，李東昇似乎頭一次見到他這麼憔悴。
“你樣子看起來好衰喔~”
李東昇沙啞着笑着，轉頭又望了望眼眸通紅的賈秋雨，不知道他們這是鬧得哪一齣。
“行了，東昇能調笑別人了，那就是沒事了，大家別圍着他了，該回去休息的回去休息吧。”
賈政晶聽到李東昇調笑他，嘴角咧出一絲僵硬的笑容，他衝着身邊的老鄰居們使了使眼色。
一羣人默默地點頭，有些戀戀不捨的離開了病房，只留下賈秋雨一個人靜靜的削着蘋果。
“你們這是怎麼了？搞的我好像要大限一樣，笑一笑，你哭喪個臉真難看。”
李東昇想捏捏賈秋雨的鼻子，當他艱難的把右臂從被窩裡擡出來，發現右臂竟然纏着厚厚的紗布。
他擡起左臂，左臂也是，可爲什麼兩個胳膊纏得跟個木乃伊似的，他竟然沒有絲毫的知覺。
胳膊沒有知覺了？
李東昇瞳孔收縮，想要掙扎着坐起身。
卻發現此時整個身體除了腦袋能動，其他位置好像都不聽使喚了。
就連雙腿，也是麻麻的。
“我，我怎麼了？”
李東昇驚恐的望着賈秋雨，一時間嗓子那抹燥熱再度浮現。
恍惚中，他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再度回到了被植物人大伯恐懼支配的童年。
“你的雙臂軟組織壞損，現在正在恢復，以後可能會留下疤痕，其他沒什麼，不要動，對傷口恢復不利。”
賈秋雨將削好的蘋果切成了小塊放在盤子中，用牙籤插起一塊餵給李東昇。
“你沒騙我？”
李東昇直勾勾的盯着賈秋雨，不斷的晃動着雙腿。
他漸漸的感覺到雙腿傳回來的知覺，之前麻了，似乎是因爲躺太久的緣故。
賈秋雨輕輕的搖了搖頭，依舊在喂着李東昇吃蘋果。
李東昇長嘆了一口氣，雙臂留疤就留疤吧，總好過直接被弄死。
“那個綁架我的人，身份查出來了嗎？”
“那個人叫古斯李，是流竄在黑龍江地區的一個痞子，手裡面有幾條人命，警方抓了他很久都沒抓到，你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在監獄中自盡了。”
“死了？”
李東昇恨得咬牙切齒，那個險些要了他和胡生命的砸碎竟然自殺了？
“我昏迷了多久？”
李東昇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頹喪的咀嚼着口中的蘋果，側頭詢問賈秋雨。
今天的賈秋雨穿着一身女性西服，吹彈可破的臉蛋很是憔悴，眼窩深陷，雙眸赤紅，眼角的淚痕清晰清晰可見，就連聲音，也是沙啞的很。
“半個月，醫生說你的潛意識被封閉在自己構造的空間中，如果超過二十天無法甦醒，就會變成植物人，永遠再也無法醒過來。”
賈秋雨說着說着，眼淚又吧嗒吧嗒的流淌。
她別過頭去，擦着眼淚，可那哽咽的聲音，聽的是那麼讓人心疼。
“植物人嗎？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李東昇痛苦的閉上了雙眸，待得片刻睜開了眼睛，他突然很鄭重的望着賈秋雨。
“等我出院，我們結婚吧。”
“啪。”
裝着蘋果的盤子落地，瓷盤子瞬間摔了個粉碎，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賈秋雨不可置信的望着李東昇，彷彿頭一次認識他一般，就連匕首割破了手指也未曾察覺。
良久，她忽然展顏一笑，很是撫媚的白了一眼李東昇。
“你這算是求婚嗎？在醫院裡，綁的跟着糉子似的，就想跟我求婚？我賈秋雨這麼沒面子的嗎？”
“小楠楠呢？”
李東昇望着賈秋雨喜極而泣的模樣，突然想起來剛剛似乎沒有見到小楠楠，有些疑惑。
“小楠楠被我送到父母那裡照看了，我騙她你出差了，要有一段時間纔回來，當時她還哭鬧了好久，等你出院了，還要想想怎麼哄她。”
賈秋雨站起身拿過牆角的掃帚，將地上的碟子碎片收拾到垃圾桶，給自己手指上隨便貼了個邦迪。
然後她彷彿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一般，在李東昇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走到他的身邊。
低頭在他脣間蜻蜓點水一吻，然後彷彿沒事人一樣的繼續拿起小刀削着蘋果。
“你這算趁人之危嗎？欺負我躺在牀上不能自理，就欺負我？有能耐你再來一次！”
李東昇被賈秋雨那假裝泰然自作的模樣逗笑了，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調侃賈秋雨。
“你想的美喔！”
“對了，胡生就在隔壁，估計還不知道你醒了，我叫他過來，你等着啊，別動！”
賈秋雨被李東昇一句調侃弄的臉頰緋紅，連忙岔開話題，借了個由頭離開了病房。
“古斯李，你以爲你自殺了，這事就算完了嗎？司徒浩楠，我真的應該感謝你，讓我看清了這個時代人心的險惡......”
李東昇望着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眼眸中那股天真和善良在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那抹讓人無法看穿的深邃。
“吱嘎。”
病房的房門被推來，賈秋雨推着坐在輪椅車上的胡生走了進來。
此時的胡生坐在輪椅上，雙腿打着厚厚的石膏，上半身也被纏上了繃帶，論狼狽，似乎比李東昇強不到哪去。
“你，你丫的終於，終於醒了，老，老子還以爲，你，你醒不過來了，你，你還我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