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人就那麼對面而坐，誰也沒再說過一個字。
吃完粉絲，張旭再次帶着母親踏上了回家的路。
此時的宋美琴在到衚衕口的時候，便招呼張旭停下了自行車。
“行了，送到這裡就成。”
“那媽，我先走了。”
“回去時候小心點，路滑。”
“成。”張旭點點頭。
可在離開的時候，他的餘光似乎瞧見了什麼。
在不遠處的院子門口，一道黑影等在那裡。
雖說是看的不是特清楚，但是這人面前微弱的亮着一點火光，能瞧的出來，是在抽菸。
本以爲只是母親宋美琴的鄰居，正準備再次離開的張旭，卻突然發現母親在靠近對方後，直接伸手挽住了對方的胳膊。
這一刻，如同晴天霹靂。
他怎麼都不敢相信，母親竟然已經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
要知道，她跟張偉業離婚，也才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正常來說，這小年都還沒過完。
難怪剛纔母親沒讓他送進去，敢情是故意避開了他。
張旭站在衚衕口，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眼看二人進門後，院子的燈光一亮一暗，很快就沒了動靜。
他很清楚，這是人家進屋了。
張旭很想要去查看情況，可還沒走兩步，就駐足停在了原地。
他想過要敲門，然後好好質問母親。
可這種情況，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本以爲今天母親能幫忙將父親帶回家，算是能破冰，可這一刻，張旭知道，這冰怕是又厚實了一層。
回去路上，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剛纔到家的時候，他能看的出來，父親在看母親時候的眼神，那是帶滿了期待。
要是現在讓他知道，剛纔張旭看到的事情，怕是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回來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父親張偉業的聲音突然出現。
彼時的張旭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家門口的衚衕，而父親也正在路口處候着。
身上寬鬆的綠色軍大衣，讓張偉業看上去十分單薄瘦弱。
“回，回來了。”張旭低頭推着車往前走去。
“咋樣，給你媽送到家了沒？”
面對父親的追問，張旭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能點點頭，便算是回答了。
“你這小子，讓你說個話，怎麼就那麼困難？”
聽着父親的責備，張旭突然停了下來：“爸，你都跟媽離婚了，就別想那麼多了。”
這話，是他在回來的路上，憋了很久的。
現在終於是在這雪夜說了出來，本以爲張偉業能欣然接受，誰知道對方卻是不以爲然的擺擺手。
“你不用跟我說這個，我知道，以前是我不行，敗了家，你媽纔跟我離的婚，這段時間，你給我送進去後，我想了很久，發現真是自己錯了，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努力彌補，爭取把你媽再接回家來。”
張偉業說這番話的時候，很是認真。
此時的張旭，也是不忍心打斷他的狀態。
怎麼說，都是父親美好的憧憬和願望，他是真害怕自己說了後，父親會失落，甚至頹廢，再次回到之前的那種情況。
“你小子今天怎麼那麼奇怪？”見兒子正盯着自己看，張偉業再次問道。
“沒什麼，挺好的，那你加油吧，我想我媽，也希望看到現在的你。”
面對兒子鼓勵的話，張偉業這飽經滄桑的老臉上，也終於是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回到家，張旭正在洗漱。
張偉業突然出現在了他身旁：“對了，兒子。”
“幹啥？”
“我記着你不是正在跟供銷社合作？”
“嗯。”張旭點點頭，不知道對方想要幹嘛。
“是這樣，你看你爹我現在也沒工作，你之前不是也說過，缺少人手，看看能不能帶上我？”
面對父親的話，張旭也不是傻子，知道對方是想要藉此靠近宋美琴。
“爸，我們做的都是一些體力活，我看你還是算了吧。”
“體力活咋了，你老子我不是幹了一輩子的體力活了，咋了，現在讓你幫着安排個工作，都這樣推三阻四了？”
眼看父親生氣，張旭連忙擺手：“爸，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怕你吃不消，到時候跟着我們幹，再害了病，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你幫我安排就行了，我也可以不要你們工資。”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旭也不好繼續阻撓。
想着反正現在也是缺人的時候，便應了下來：“那成吧，你暫時跟着我們幹也成，不過親兄弟明算賬，我醜話可都說在前頭，萬一要是不合適，我隨時都給你炒了。”
“成！”
眼看兒子應下，張偉業立馬露出了笑容。
“這樣，工資的話，我就按照你們廠子以前標準的兩倍來，沒問題吧？”
“兩倍？！”
“嗯，不就是八十多麼，咋了，嫌少？”
張偉業以前在廠子裡的工資，一個月也就四十多，而且這都是工齡十幾年的工資了。
現在來兒子這做，突然就翻倍了，這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不不不，我是嫌多了，你給其他人開錢，都是那麼開的？”
“那可不。”
“好傢伙，這是不是給多了？”
在張偉業看來，怎麼說都是兒子的事業，這工資開的高，就等於成本上漲，他自然是心疼的很。
“爸，這種事情您就別管了，我找的人，自然是一分貨一分價。”
兒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張偉業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眼看父親離去的背影，張旭開始擔心了起來。
原本張偉業想要幫他工作的興致，就是爲了能去供銷社，多跟宋美琴接觸。
可今天晚上張旭看到的事情，讓他明白母親怕是再也不可能會回來了。
現在那麼做，也只是暫時拖着父親，到時候再找個合適的時間來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