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香港，身份逐步從貿易港轉爲工業化城市，塑花廠，製衣廠，還有香港最有名的玩具廠，紡織廠比比皆是。
可是隨着香港經濟發展的規模，這種廉價的勞動力產業終將被淘汰，取而代之的就是船運，金融，還有房地產！
尤其香港最爲殘酷的房地產開發，從頭到尾都離不開各大銀行的融資與貸款。
作爲尖沙咀渣打銀行的大班，塞班在銀行貸款方面卻是擁有絕對的實權。
這個年代鬼佬做大班，華人做手下，成了固定模式，往往鬼佬一句話下去，銀行的很多人都要無條件服從。
於是，在塞班的主導下，石志堅手中的五百畝新界地皮很快就進入了抵押貸款的審覈程序。
審覈的過程很形式化，石志堅讓大聲雄陪同那名銀行的“高級審覈人員”親自去了一趟新界元朗，親自看了看地皮，瞭解當地情況，然後喝了一瓶芬達汽水，吃了一碗腸粉，又被大聲雄塞了五千塊港幣，之後就坐着黃包車兜回來，對着印章哈口氣，親自在審覈文件上面蓋上大紅印章：通過！
整個過程，不到三小時！
完成審覈之後，塞班又親自動手幫石志堅辦理貸款抵押手續，五百畝地，渣打銀行總計抵押：六十萬！
…………
總經理辦公室內-----
“親愛的石，祝我們合作愉快！”塞班再次與石志堅握手。
石志堅感嘆這個年代銀行辦理貸款業務效率之快，從進入銀行到貸款六十萬，還不到半天時間。
這時塞班的屬下拿了五十萬過來，碼整齊擺放在塞班的辦公桌上。
“諾，親愛的石，你數數看，數目對不對？”
石志堅還沒什麼反應，跟着他在一起的大聲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五十萬港幣堆在桌子上，宛若一座金山。
他活這麼大歲數，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石志堅看着五十萬港幣，知道剩下的十萬已經被塞班提前扣下。
“不用數了，我信得過貴銀行！”
“呵呵，那就好！對了，你那三十萬現在還需要取出來嗎？”
“當然不用了，我沒想到貴銀行辦事效率這麼快，更沒想到我的貸款會被批下來！”
石志堅說着，讓大聲雄取了紙袋，從五十萬中拿了三十萬出來，然後又抓了兩萬塊揣進懷裡，剩下的對塞班說：“幫忙，剩下的存上先！”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
塞拜打個響指，手下人員就把剩下的十八萬收了起來，連帶之前的三十萬一起給石志堅開了四十八萬港幣的存單，又給石志堅準備了一疊渣打銀行支票，以後石志堅大額交易可以直接簽名使用。
大聲雄就算再笨，此刻也算是弄明白了。
石志堅反手就把五百畝地抵押了六十萬，塞班吞掉十萬，還剩下五十萬！
也就是說，石志堅用三十萬買下地皮後，一轉手變現五十萬！
這種騷操作直接讓大聲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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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地皮擱鼎爺手裡頂多也就是死物。
鼎爺與時代脫節的鴻溝讓他根本就看不起銀行不信任銀行，卻哪裡知道自己已經被時代甩到了車屁股！
如果說之前大聲雄對石志堅恭敬，因爲石志堅背後有徐三少和雷洛那樣的大靠山。
那麼現在，石志堅的智慧，或者說奸滑，直接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
離開塞班辦公室。
跟着大聲雄一塊來的那兩名彪形大漢立馬上前。
大聲雄舉了舉手中塞滿三十萬港幣的袋子，意思是說錢拿到了。
四人離開銀行，來到門口，石志堅看一眼不遠處“週記粥鋪”招牌，說：“肚子餓，有無興趣食碗鮑魚粥？”
那兩個大漢看了一眼大聲雄。
大聲雄嚷道：“你們看我做咩？錢拿到了又不會跑！石先生請你們食粥，那是給你們面子！”
兩個大漢，板着臉像死了爹媽那個叫阿龍，嘴裡叼着牙籤模樣流裡流氣的叫阿虎。
他們是親兄弟，也是洪義海大佬張九鼎的心腹。
這次大聲雄過來跟着石志堅取錢，張九鼎不放心，表面上讓他們過來陪同大聲雄提錢，實際上是監視大聲雄和石志堅。
“鼎爺吩咐過，拿了錢立馬回去！”阿龍板着臉，面無表情。
“其實吃碗鮑魚粥也花不了多少時間！”阿虎搓着牙籤，臉上笑嘻嘻。
“那就上去吃粥啦！少數服從多數！”大聲雄扯着大嗓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帶路朝粥鋪走去。
作爲社團打手，平時莫要說食鮑魚粥，窮的時候連豬血粥都沒得吃！
……
週記粥鋪-----
此時五六點鐘，客人還沒上來，石志堅很輕鬆就要了一座雅間。
就着八仙桌坐下，石志堅也不客氣，直接拿了菜單點菜，叫了鮑魚粥，又點了七八個葷素菜，最後又要了一打麒麟啤酒。
女服務員下去報菜，石志堅這才從懷中摸出香菸，彈開煙盒，面向大聲雄三人：“食煙？”
大聲雄恭謹地取了一支。
阿虎也取了一支。
只有阿龍依舊板着一張臉。
石志堅也不在意，自己取一支咬在嘴上，沒等他掏火，大聲雄已經習慣地俯身幫他點菸。
見此，阿龍眼神不屑，鼻子嗤了一下。
阿虎吐掉牙籤打哈哈：“這煙不錯，萬寶路！我和阿龍平時只抽好彩！”
石志堅吐一口煙，似乎沒聽見阿龍那聲嗤鼻，“兩位貴姓？在洪義海是什麼身份？紅棍？白紙扇？”
阿龍繼續板臉，好像不願意和石志堅說話。
阿虎一隻腳踩着椅子猛嘬幾口香菸，嘿嘿一笑：“我叫陳金虎，他是我大哥陳金龍，我們是親兄弟！”
大聲雄在後面補充一句：“他倆身手不錯，一個擅長使刀，一個擅長使拳，全都是我們洪義海的雙花紅棍！”
石志堅笑了：“看起來這次鼎爺蠻隆重的，竟然派來三個雙花紅棍！”
“雙花紅棍”在字頭和幫派中那都是頭馬般的存在，能打，能捱，最主要的是對大佬忠心耿耿，可以不要命。
陳金龍和陳金虎兄弟倆就是如此。
他們本是潮汕人，剛來香港的時候被人欺負，後來加入洪義海，鼎爺親自傳授他們功夫，經過上百場實戰，打起架來兇狠暴戾，出了名的不要命。
去年，兩人更是靠着獨戰和記大佬“鬍鬚勇”手下三十人，一戰成名，直接扎職雙花紅棍，被江湖人稱之爲“龍兄虎弟”。
此刻，石志堅信口一句“鼎爺一舉派出三個雙花紅棍”，讓人聽了不覺刺耳。
大聲雄三人不是傻子，都明白自己今天來是做什麼的。
大聲雄是監視石志堅的。
阿龍和阿虎兄弟倆又是來監視大聲雄的。
說好聽一點是鼎爺看得起他們，說難聽些就是鼎爺疑心太重，誰也不信！
“鼎爺他老人家做事一向認真。”大聲雄捏起茶杯，給石志堅倒了一杯龍井茶。
“鼎爺老了，今年六十了吧，以後洪義海還是要靠你們這些青壯派！”石志堅漫不經心地說。
阿龍目光一閃，充滿警惕。
阿虎依舊嘻嘻哈哈，好像沒聽見石志堅在說些什麼。
只有大聲雄猛地心中一動。
是啊，鼎爺老了！
洪義海誰來繼承？
靠他那幾個不爭氣的子女？
石志堅捏起茶杯，在鼻尖嗅了嗅，茶杯在指尖來回轉動：“這茶葉是個好東西，吸天地精華，佔盡五行八卦，金木水火土，經過風吹日曬雨淋，最後鐵鍋炒開水泡，這纔出來香氣----做人呢，其實和做茶一樣，想要出人頭地，除了能吃苦，捱得住煎熬外，還要懂得把握機會！”
石志堅說完，瞥一眼大聲雄三人，“你們呢，是鐘意做茶葉，還是鐘意做杯子？！”
“做茶葉怎地？做杯子又怎地？”大聲雄神色凝重，聲音有些發顫。
石志堅笑了，“做茶葉麼，熬得住，就會苦盡甘來！”
石志堅捏着茶杯一飲而盡。
“做茶杯麼，搞唔好，就會粉身碎骨！”
說完，啪！
杯子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