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浩澤回到滬市的出租屋，他看到在樓下的樓道口外等着的王維。
“來很久了？”現在才七點十分不到。
王維丟了菸頭，說：“一根菸的時間。你找我來是有事？”
唐浩澤笑着點頭，說：“是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們樓上說。”
他提着行李回到出租屋，一邊簡單收拾，一邊說了和盧方談的電子垃圾生意。最後問：“你覺得這個事能不能做？如果讓你管理，能不能成？”
王維收廢品也有兩年時間了，就算沒有研究過法律也肯定聽說過國家禁止進口固體垃圾。
他聽着唐浩澤說的話，心裡也轉得像陀螺似的。他考慮了一陣說：“這裡有兩個問題，外國的法律問題。我們對他們來說，是外國人。他們本國人法律也許不起作用，但對我們的來說，肯定是有效的。還有，我們怎麼控制那邊的事。”
唐浩澤點頭說：“你再考慮一下，我們先去吃飯。”
在吃飯時，王維也一直在考慮唐浩澤說的電子垃圾“生意”。
他一邊吃飯，一邊放低了聲音，說：“浩澤，你剛纔說的事，我考慮過。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處理好，畢竟那是外國，而且似乎對我們不算很友好。”
“而且有些政局混亂。”唐浩澤提醒他說。“去到那邊，人身安全也是有風險的。如果你不打算做，我們就不做了。我女朋友她爸也還在猶豫。我現在就和你說這件事，就是想讓你先考慮一下。他那邊也未必能做得成。”
王維似乎想了很多。他說：“如果那邊有人，我們和他們合夥建處理場。大概能鎮住場面。只是他們看賺錢了，難免會想着獨吞。除非我們能將銷售去到掌握住。”
唐浩澤點頭，說：“那確實是問題。想要出口到其他國家，需要貿易網絡，也許我們可以通過這方面進行控制。比如非洲。羊城每年都會舉辦世界博覽會，每年都有大量的非洲企業過來，另外，那邊有不少的黑人。我們也許可以通過他們將東西運到非洲去。”
“還可以用的東西，是可以。但是電子廢品最大的利潤是金屬回收銅和貴金屬，比如黃金。”王維低聲說。“我在東粵做的時候就接觸過那些處理廠。也聽說過不少。如果想大規模處理，投資可能不小。”
唐浩澤也聽說過東粵那邊的電子垃圾處理作坊。但他既然要做，自然不會是做成作坊。那沒有太大的利潤。
他想了一下，說：“你是擔心那邊見到有利可圖就霸佔了我們的投資？”
“很有可能。那樣的生意，有錢人未必看得上，恐怕是要和當地的黑幫合作。那樣的人貪得無厭！”
唐浩澤聽他說得有理，沉吟了一會，說：“那這事等我女朋友她爸那邊有結果了，我們再考慮怎麼做。”他又問起鄧小權。“權哥這段時間都在福和鎮？”
“他在那個地方搭了棚子，一邊監督人搞基建，一邊去聯繫種鴿。”王維笑着說。“同時還在研究喂鴿子的設備。”
“喂鴿子的設備？什麼東西？”
“就是像灌鴨子一樣的東西。種鴿他打算買乳鴿，養大了做種鴿。那樣價格能便宜很多。而且不用擔心買到老化的鴿子。雖然要養上兩三個月才能生蛋。但是那麼多乳鴿喂飼料也是一個問題。至少要等鴿子羽毛差不多長齊才能讓它自己吃食。”
灌鴨子一樣的東西？那東西他倒是見過。就是一個用氣壓將和水混合的飼料通過軟管直接灌到鴨子的嗉囊內。
當然，鴨子比鴿子要大得多。而且乳鴿和鴨子也完全不同的東西。
“他想得倒也周到！”
“哈哈，他說如果沒有那樣的東西，一天到晚就喂鴿子，別的什麼也別想幹。有了那樣的東西，也不需要那麼多的人手。能節省不少的成本。”
唐浩澤笑說：“難不難？如果太難，我們也許可以找專門的設計一個。”
“他說主要是選擇用什麼管子才能讓飼料通過，順利灌進乳鴿肚子。要不然總是堵住，那倒不如全人工餵養。他現在主要是在研究用用什麼樣的管子，還有怎麼恰好將乳鴿餵飽，不撐壞。”
唐浩澤笑了笑，說：“我下週去看看！”
他雖然只是投資是十幾萬，但那樣的生意做得好了，會發展得很快，也就是很容易做大。這種算是比較特殊的養殖，能否成功，主要是看技術和銷路。
現在看來鄧小權是有技術的。只要銷路跑開了，養鴿子的利潤率可不低。
一開始只是一千多對種鴿，利潤不會很高。但如果到了幾萬對的規模，那一年的產出也不會少了，他怎麼也要關心一下。
王維一邊吃東西，一邊說：“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也正好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做。招人什麼的都是要提前做好計劃的。”
“那手續辦好了嗎。比如營業執照和養殖許可證什麼的。”
“聽我表哥說正在辦理。那些東西要花錢，他自己去辦，一兩個月都未必能搬下來。他找來個當地人，八百塊錢包營業執照、稅務登記和養殖許可證之類的。等那些東西辦得差不多了，人去一趟就可以了。”
“那樣最好！”
唐浩澤也沒覺得鄧小權亂花錢。那錢是必須的支出。現在這個時間段裡，那也已經成爲一條產業鏈。
這條產業鏈的是如何形成的，外人很難知道。
總之，你自己去政府辦事，總是很難辦下來。
首先你要等。
比如，你要辦一個營業許可證。你去晚一點，可能一整天都輪不到你辦事。等輪到你了，說你少了這個文件，那個證明的，三兩句話將你打發了。等你補齊資料然後再去，他又說你少了另外一樣。
後來行政法要求政府辦事人員“一次性告知”，就是第一次就必須要說明將所需要的資料一次說明。不能看到少了什麼，就話都不多說一句直接讓人回去，甚至是問也不回答。
但是這個規定也是有漏洞的。比如你要辦理營業執照，要寫申請、公司章程之類的。辦事人員仔細閱讀，看到一個錯字，然後就讓你回去修改。至於其他文件是不是有錯字，語法和表述有錯誤，他是不會看的。
下次你再去，還是有錯。
這法規上卻沒有要求辦事人員必須要幫你修改。但錯字和語法錯誤，你可修改，“表述方面”的東西，卻需要“專業人士”才能弄好。
而這些專業人員實際上也不會怎麼着。因爲面對這些“專業人員”辦事，他們對文件的檢查會放鬆很多。需要的資料的種類和數量是否齊全，一些關鍵的信息，是否無誤。只要這些對上了，就當即辦理。
當然，在沒有號碼排隊的現在，專業人士還能插隊。
畢竟，大抵是熟人嘛。只不知道，他們是本來就熟還是業務接觸多了才熟的。
那樣的人，在後來依然有很多。所以後來一些地方甚至開啓了網絡一站式辦事。只要將資料輸入、上傳，然後能不能辦就看資料是不是準確。
人不需要守在那裡。那樣大概就能斷掉那個產業鏈。
可是，現在沒有那麼方便。現在有些地方你早早排隊是沒用的。插隊的人很多，你敢怒不敢言！
所以只要將事情辦好了，那八百塊錢就花得值！
王維笑着說：“回去你看看賬本，如果沒錯就籤個字。我也好入賬。”
“現在生意怎麼樣？”
王維知道唐浩澤問的是回收站：“還是差不多吧。不過舊電器多了一些。我前天去市環保局轉了一圈。他們的宣傳攔有寫着滬市可能有上百萬臺舊電器面臨淘汰。而且現在國產電器也多了起來，價格也便宜。更新換代好像更加快了一些。”
“那恐怕也不是長遠之計。那些東西以後未必還有現在這樣的利潤！”
王維也點着頭說：“我知道。所以我以後打算主要收廢金屬，像銅和鋁。其實東粵的五金廠更多，那裡的金屬回收市場更大。我是想着在這邊弄點錢後，就跑那邊去。”
唐浩澤說舊電器的利潤沒有現在那麼高，也不是隨口說的。
國內的電器更新換代最快的時間段，大概還要等一兩年。國內電器的價格戰就要打響了。國內電器的價格戰不僅是國內品牌的競爭，同時也是在將外國品牌趕出中國市場。
再過幾年，外國品牌的電器，在中國就很難找到得到了。創維康佳那樣的電視品牌，美的海爾等等電器，會逐漸佔領中國本土市場，並且開始走出海外。
電器價格下降，技術層次的提升也促進了家庭電器的更新換代。不過也因爲技術層次提升，回收那些舊電器變得無利可圖。
因爲舊電器的電子元件會變得一文不值。而一些國家是基本不願意進口那樣的固體垃圾的。
其它廢品回收生意也會越來也不好做。競爭大，而且利潤低。再過幾年，舊自行車連廢鐵都買不成。玻璃也沒人再回收了。那些東西利潤太低。
想要做下去，除非是做成再生企業。那可以賺到一些錢的同時，還能從國家手中拿到一些補貼。
只是想拿到許可牌照大概不難，想要拿到政府補助卻肯定不容易。
資源循環利用產業，不好做。因爲法律規定不許做的時，更加之前。回收企業會將會受到的舊電器送給那些非法回收作坊。因爲那些作坊給的價格會比正規的企業更高一些。
唐浩澤和王維都沒打算在國內做那樣的作坊。而且也沒有地方能容忍他們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