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衛解放眉頭緊鎖，並沒有及時應聲，導致飯桌上的氣氛一時間就沉默了下來。
徐梅見狀就蹙眉開口道，“解放，這就是你做事太欠缺經驗了。你父親今天把這個事情交給你辦，實際上是爲了幫助你，不然你真以爲他是爲了託你辦事情？”
衛解放聞言就是一怔，幫助我？
徐梅便是端莊一笑，“社會上辦事什麼時候都講究個門第背景，你父親這是要你通過這件事，告訴你們公司高層，你也是有他這層關係的。大家在社會上辦事不就是這個樣子？我託託你，你求求我，關係網就打開了？你把身邊的關係相互湊到一起吃個飯，大家自然也都會對你高看一眼。”
衛解放以前一直是在學校裡教書，對這些門門道道並不算是看得透徹，否則也不會十幾年來在個學校都沒有混出名堂。
眼下聽徐梅這麼一說，覺得似乎有點道理，但又好像哪裡有些不對。
如果這是宋曉隨手就能幫得上忙的情況，這樣說來確實不無道理，可老爺子是需要主管經濟的唐書記將衛祖蔭的公司列入扶持項目，方便銀行批款擴建等。
如果這個事情讓唐書記覺得難辦了，或是拒絕了，宋總那邊不也得落個不好的印象？
見衛解放還是不鬆口，衛祖蔭頓時皺了皺眉。
他之所以這個事情會求到衛解放的頭上，說來也是迫不得已。
他的企業初期一直都是靠接父親制鋼廠的單子爲生，近期剛託關係聯絡到大單子，這單要是做成了，明年就算徹底站住了腳。
但眼下就卡在企業規模不夠這一塊沒法成事。
想要擴建就必須貸款，可眼下卻正值年關，別說貸款了，他欠着銀行的錢到了年根底下也正得清算，這使得原本還算寬裕的企業面臨難題，如何擴張？
他找了很多關係，得到的答覆都是現在正值國有經濟改革，銀行方面抓得非常嚴，貸款突然就變成了一道跨不過的關口。
他把這個事跟父親說了，老父親自然當仁不讓地給他想辦法，但最終工商局和一些相關單位的路子都走不通。
有人明確告訴他們，眼下銀行正值年關清算期，面臨大批企業還款難的問題，尤其在塑料價格大跌以後導致朝南市很多工廠欠賬難清，銀行方面也面臨壓力。
再加上改革聲勢鬧得大，種種壓力之下基本暫停了借貸口。
現在整個朝南市，只有被列爲重點扶持的企業才能向銀行申請貸款，而列入扶持企業卻只有唐明山這個主抓經濟的副書記一條路可走。
沒有唐書記的親批，管你有多大難處、壓力都得自己挨着。
如此，衛祖蔭就做了重點扶持企業申報，一旦通過，不但可以拿下貸款，更可以拖延年底清算。
父親衛國慶就到處找能通向唐書記的關係，打算憑藉他這麼多年國有企業副董事長的身份，舍下臉來替兒子求個前途。
畢竟以他如今的年紀，再有幾年就面臨退休，雖會有退休金支撐，但替兒子把事業謀劃清楚，將來一家人才算有備無患。
可找了各路關係，最後結果無疑都是沒有法辦。
畢竟衛祖蔭的企業距離重點扶持項目差得太遠，這要是把他的申報遞到唐書記的桌案前，可就犯了眼下用人唯親的大忌諱。
就在昨天下午，衛祖蔭突然想到了那場通訊技術峰會，重生國際被唐書記重點關注，如果不走官路，走這條商人路子說不定真能跟唐書記搭上線。
而衛解放前陣子向老爺子彙報過自己的情況，說是重生國際那邊收購了他的廠子，雖然具體情況不太明瞭，也不知道搞手機的爲什麼會收購廢品加工廠，但或許這還真是條可行的路子。
他就如此與衛國慶一說，後者當即打了電話叫衛解放隔天吃飯。
“哥，其實就是我媽說的這麼個道理，等是把咱爸往你們宋總那一介紹，你們宋總不也得高看你一眼？這事對你有利無弊，沒什麼可考慮的。”衛祖蔭又換上笑臉。
衛解放重重地嘆了口氣，“話不是這麼說的，萬一這事在宋總看來是個難做的，不是等於給他填了麻煩？這……”
衛國慶面色就是一沉，威嚴的聲調也略微擡高，“自家的事，人家不怕麻煩，你倒先替人家怕起麻煩來了？你弟弟今年也二十七八了，這些年你當哥哥的爲他做過丁點嗎？他給衛笙找學校怕麻煩了？還是我給你養到這麼大怕麻煩了？”
衛解放被老父親懟得一滯，面色一苦說，“那我就給您約一下宋總試試，行不行我再給您答覆。”
衛國慶蹙眉，“這件事關係到祖蔭單位的發展，你做哥哥的理應上點心！不要跟我說試試，如果連請宋曉吃頓飯這點小事都辦不成，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回學校教書，不要再出去搞什麼事業。”
這通話說得衛解放是面紅耳赤，他嘴脣緊緊抿成一條縫隙，不再說話。
衛笙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衛國慶，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或許在對方眼裡，自家因爲沒有能耐或許還欠了他們許多情分，所以要求父親辦點事情也是理所應當。
而且，衛國慶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態度，頤指氣使慣了，又怎會因爲父親如今這點成就對他高看一眼？
何況在人家眼裡，父親如今不過是運氣好沒有虧得血本無歸，勉強維持生計罷了。
就算跟重生國際有點瓜葛，一個區區新建公司又有什麼可值得令人高看的。
看着衛解放夫妻被自己訓斥得面紅耳赤不敢言喻，衛國慶深深嘆了口氣，皺眉擺手道，“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衛笙就淡淡地低頭一笑，“爺爺這頓飯還真是不怎麼好吃。”當然，並不是指味道。
“什麼？”衛國慶眉頭一豎。
衛笙嘲諷一笑卻已經緩緩起身，看也沒看衛國慶地道，“爸媽，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就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服務員。
她自然沒有問洗手間在哪個方向，而是詢問了101包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