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神罡魔影
當籠罩那張臉的淡淡霧氣，在不久後迅疾的向裡一縮，凝結成一枚豆粒大小的晶珠，煥發出的生機，已經比以前濃郁幾倍。
上空立即幻化出一個虛影，身材高約九尺，青目寬臉印堂鼓鼓，身上披着晦澀素袍，兩尺白髮隨意披散，給人一種頗有風範的老者形象。
“天符真人？呵呵……再也沒有老夫這樣虛幻的狀態了，竟然苟延殘喘了十幾萬年，落魄到只剩殘魂續命，已經與真人二字格格不入，那幾個孽畜害的我好苦！！”
“嘶——！這小傢伙來路頗爲奇怪，分明對玄界的往事絲毫不知，然而不但神通刁鑽神奇，又那麼奸詐狡猾，本想多撈點好處都無法如願，但只要你進了圈套，嘿嘿嘿……！”
獨自呢喃了幾句後，天符真人的虛影向下一落，便盡數灌入晶珠之內，空間內部立即回覆安靜。
外面的光陰，總在不停奔騰之中，無休無止劃過了六天，周遭除了幾個身影，就是無邊黯淡和沉悶，但在據此八百里外的西北方，卻驚雷滾滾亂流飛竄。
下方大地上，一條巨大溝壑蜿蜒不斷，其中最寬敞的地方足有五里，還被黑色迷霧籠罩，似乎給深淵加了個詭異的裝飾。
那裡面更陰森的是，還有一股股黃色颶風偶爾竄出，噴射到百丈高空後，就被上方打下的雷光劈碎，和天地元氣互相撕扯，形成紊亂無比的湍流，裡面夾雜無數風刃，可以把頑石斬碎。
就算打下的雷芒，也顏色深沉格外滲人，不帶任何天威，深灰色的雷光藏身於黑雲之中，不斷吞吐氣勢囂張，似乎與深淵是苦大仇深的冤家。
黑雲籠罩百里，從不隨着風浪涌動，如同被固定住紋絲不變，厚度更深不可測，在雲層內部的核心處，波動着恐怖的強大壓力，這裡附近千丈範圍，雲團已經被凝聚壓縮到極點，幾乎要形成液化狀態。
無比深邃的一片溼漉漉水氣團，就像來自九幽最深處，威能犀利並暴躁的雷霆，卻不敢靠近絲毫，圍繞周遭閃動彈射，似乎對此極爲忌憚。
若仔細看這些水氣團，就能發現它們即將凝成水滴，酷似黑鑽般晶瑩有光，密密麻麻遍佈了成千上萬個，彷彿隨時都能降下傾盆暴雨。
然而總是周圍雷聲非常震爆，每次咔咔亂響之時，把虛空都撼動的上下顛簸，這些水滴根本不爲所動，給人感覺非常沉重，僅僅一滴都足有上百斤的樣子。
在深淵幽暗之地，不知多少丈以下，纔出現一團團迷你綠光，如同螢火般來回飄動，最大的也不過指甲蓋大小。
但這些光團裡，都不是發出‘吱吱’的悽慘哭嚎，似乎蒙受極大冤屈，無規律亂飛橫竄，偶爾發生對撞，就兇狠的糾纏在一起，撕咬摩擦互相吞噬，直到一方獲勝才肯罷休。
只是從深淵底端，每每涌出黃鳳呼嘯時，這些螢火有響起另一種聲調，似乎歡快愉悅，並一窩蜂似的都想鑽進風中，隨之逃出這沒有絲毫光線的地牢。
可惜，被黃風裹挾的熒火大軍，才快速浮出不到百丈，從深淵兩側的懸崖上，猛然間射出一片黑紅光芒，並匯合在一起化爲無形大網，無比的細膩和緊密。
除卻滾滾狂風未遭到絲毫阻礙，但其他東西都如同撞擊在一層光牆上，發出雨點般密集叮咚聲，接着就是猛烈彈回，並且失去控制似的筆直掉下。
直到這些熒光，落回他們本來所在的大致方位，才呼啦啦得到自由，接着就發出暴躁狂怒之音，彼此間展開了異常大規模廝殺，似乎只能藉此發泄絕望和怨恨。
然而這種情形沒過多久，當不知多深的地方，響起一聲沉悶哭嚎時，上下所有虛空都陣陣顫慄，這些億萬熒光頓時停止廝殺，紛紛尖叫着亂竄奔逃，好像見到剋星煞羅。
當一抹紅芒亮起，隨即就快似閃電般竄出，在相同高度立即擴散開來，立即幻化爲詭計乾枯額大手，一把撈住了未及逃散的萬千熒光，隨後幾個閃動從來路消失。
在無盡黑暗裡，被紅光閃動照耀中，一座八角形十丈高臺屹立在此，檯面各種符號和圖案，組成一座玄妙法陣，中間是做聳立的高大雕像。
但這雕像的恐怖，即便任何修士見到，都能嚇得倒退數丈，不但三頭六臂猙獰無比，還是怪異的組合，那六隻虯龍般粗壯手臂上，不但拿着禪杖和佛珠，還有鋸齒狀利斧，以及帶有缺口的鬼頭戰刀。
三個碩大腦袋，也分別屬於一僧一魔一鬼，只是盡數獠牙森森，好像被詛咒了萬年，凶神惡煞無比暴虐，僅僅那種氣勢，便可鎮壓任何邪佞。
高大雕像沒有下肢，他們自腰部以下，中間處有根黑紅色圓柱和高臺相連外，還有三條鑄成的粗大拱形支柱牢牢嵌入身軀，非銅非鐵材料特殊，表面鐫刻的還是道家玄文。
若仔細觀望雕像下方中空地帶，就發現黑紅圓柱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捆束着，相比於這尊雕像，是另外一種狀態的恐怖了。
原來是五具慘白色的骷髏身軀，背後詭異的融合連在一起，體型高大幹枯，卻充滿嗜血般的氣息，瞳孔裡有淡紅色的眼珠，滿口獠牙鋒芒畢露。
當裹挾萬千熒光的大手落下，就見其中一個骷髏，原本低垂的頭顱猛然擡起，淡紅眸光充滿興奮，那獠牙大嘴竭力張開，就把所有收穫盡數吸入。
這具骷髏的動作，更引起連鎖反應，其他四具骷髏也開始晃動，只是酷似有氣無力，就連頭顱都未擡起。
被吸入的密集熒光，進入腹中後就熊熊燃燒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陰鬼魔煞氣息頓時暴漲，此刻四具骷髏骨架，纔像聞到可口美味，嘩啦啦不斷抖動，骨架之間來回亂撞，紛紛擡起腦袋，扭頭看向吞噬熒光的那一具。
很快，就見燃燒的小團火焰，一陣收縮鼓盪後，從裡面涌出五份細細涓流，順着它們融合的部位，涌到全身各處關節上，並一閃消失於骨架表面。
“嘎嘎……吼——！”
頃刻間，如同得到力量源泉，五具骷髏心領神會般，一起昂首呼嘯嘶吼，五雙淡紅眼珠立即化爲深紅，暴虐殺戮氣息充斥虛空。
那聲音裡伴隨着不甘和怨毒，以及凝聚到極點的戾氣，還有對嗜血和吞噬的渴望，獠牙聳動着上下接觸，發出滲人的格格怪響。
也在此刻，五體連接的骷髏腰部，驀然亮起一道光暈，那裡竟然有一根神奇的鏈條，將它們牢牢束縛在黑紅立柱上，灰色且僅有拇指粗細的鏈條上，貼滿了各種靈符，一同發出微弱青光。
五聲嚎叫再起，痛苦至極的慘嚎，把方纔那股暴虐瞬間碾壓，並傳來沉悶敲擊。
原來那座看似靜靜佇立的高大雕像，六隻手臂不約而同快速揮動，手裡的各種兵器，猛然間亮起昏暗光芒，閃電般的都敲擊在每個骷髏身上。
‘撲簌簌……！’
瞬時如同金屬對撞的聲音響起，就見這些兵刃都狠狠砸在美劇骷髏胸前，那裡頓時爆發出沉悶轟鳴，伴隨着強光閃過，胸前骨架立即塌陷進去幾寸。
其中撈取萬千螢火併吞噬的那具，更是捱了兩次重擊，每一擊的威能，足以秒殺任何上玄境，但即便如此也只引發一陣淒厲慘嚎而已。
當那些兵器擡起，五具骷髏的胸前，很快亮起一片蒼白炫光，塌陷部位立即恢復如初，只是它們的氣息又萎靡不振，恢復到開始時的神態，低垂頭顱陷入安靜。
…………
在這裡異變不久以後，秘境外面正東方足有千萬裡，某處小河同樣在乖乖流淌，但與往日不同的是，水流表面多出一道波紋，並且反常的逆行而上，速度還奇快無比。
僅僅半個時辰，這道波紋就跨越數百里，到達小河盡頭，形成一灘水漬啪的甩出，輕輕落在岸邊不遠處，隨着涌動幾下就變成一個青年。
“哼！這是什麼臭屁任務，讓小爺如此鬱悶，這等隱秘的前進，簡直在侮辱我的人格。”
“四個老傢伙從來不幹好事，現在竟然把如此重要任務交給我，而且還有一成的酬勞可分，表面看似給的條件豐厚異常，但小爺豈能不知爾等要間接害我，等老祖出關之後，你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此人一身水玄色緊身衣，目若寒星容顏俊朗，的確長得幾分出奇，但那眉宇間充滿的孤傲，以及總是高高撇起的嘴角，都表明他經常拒人於千里之外。
呢喃完這幾句話後，又從袖袍裡飛出一顆靈丹，扔進口中的同時，身軀向下一蹲，一股草木香氣開始淡淡涌出。
就見他看了看西方，便向前直接撲去，頃刻間收縮的身軀，化爲了一根碧綠遊蛇，幾個扭動已經竄出百丈，在茂密草叢和樹冠下快速飛馳起來。
…………
陸寒已經睜開雙目，只感覺兩道精芒閃爍而逝，渾身趨避清爽通透，好像沉睡了萬年，大地復甦春輝映月般，腦海裡無比清明。
他此刻的神魂，經過十多天沉睡，當日的消耗已經恢復大半，幸好在就要動用本元前，聽完了天符真人的嘮嘮叨叨，並達成第一步試探性的協議。
“這老傢伙似乎被害的很慘啊，可能連自己都不再相信了，家賊難防損失太大，任誰一條命丟的十之八九，也會性情大變各種反常的。”
“僅憑給陸某的那點東西，就想讓我爲你清理門戶，未免有點太自以爲是了，等同於讓我去天蕩山自首，好在你還存在幾分理智，嘿嘿……！”
陸寒目光閃過積分狡黠，擡手在面前一抹，頓時有片漣漪生成，如同水面盪漾幾下就歸於平靜，接着一行行小字，神奇的快速排列冒出，轉眼形成一篇晦澀文卷。
“嘖嘖，原來天蕩山的神通，都是以此爲淵源發展開來的，好一個‘犮天神罡道典’，即便我當年也未接觸到此等玄妙秘法，這部奇書就算在仙界，也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啊。”
他面前的經卷，字數足有三千之多，全憑天符真人的口述，被陸寒記住後就此寫出，有了這部神奇秘典，等同於攥住了天蕩山的要害，打蛇掐住七寸，無形中省卻大量法力。
但這位天符真人，是否真的屬於三大勢力的開山鼻祖，他目前根本無從知曉，但看到冷莜瑜正端坐不遠處，有些擔憂的凝視這裡，狐疑之處便能快速得到印證了。
此人自稱在當年，憑藉天才般的資質，不費吹灰之力就突破到渡劫級別，然後出關開宗立派，弛聘於玄界之上，硬生生從豪強手裡打出大片疆域，獨霸天蕩山自成一脈，創下十幾萬年不朽道統。
然而，在茫茫道途中，就算三千法則，也未能把人心變幻包含進去，他曾經的弟子，引以爲傲的無數後生，不知爲何原因，在名爲‘九闕峰’的地方，在天符真人飛昇大捷的關鍵時刻，一起聯手反叛加害。
大致過程就是如此，至於其中細節，除非有充足時間，否則根本無法詳實得到，況且這位老頭已經謹慎異常，也未必再向自己多說半個字。
就連這卷名爲犮天神罡道典的秘法，陸寒都懷疑裡面內容的完整和真實性，或許前半部分字字屬實，若其中被埋伏下貓膩，外人着實難以發現異常。
若天符真人知道陸寒曾經登頂過道君高位，已經老辣的無可比擬，是否會嚇得吐血三升，甚至立即跪地求饒呢，然而那樣就沒意思了。
這篇犮天神罡秘文裡，主要由三部分組成，而天蕩山的創立，都在第一分卷之中，其名‘神罡鑄靈’！
反覆翻看幾遍後，陸寒揮了揮手，將面前重新凝聚成鏡面狀，又是一行行的小字緊密排列，上端中心處五個大字，已經醞釀這一股犀利之意。
“真是難爲這老頭了，被害之後才幡然悔悟，用大量精力直接創造出精妙剋制之道，其神奇更勝一籌，自己當年與之相差甚遠，若非重生再修，早已慚愧不已五體投地的拜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