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亂中取慄
若有人在此，僅僅掃一眼，就會毛骨悚然，甚至心驚肉跳，因爲這些骸骨，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並且沒有一句屬於人族。
有的骨架僅如虎豹，有的則極其醜陋，生有兩個牛首和半截狼身，並且骨骸通體黑紫。
最大的那個，根本不是妖類，除了生有人族面孔，灰色骨架生滿鉤刺，還有兩對殘破的大型骨翅，四肢也不成比例，無論粗細和長短，都很扎眼。
然而，整個小型血湖，才停止了噴涌動盪，卻開始緩緩轉動起來，很快形成一個旋渦，將幾個鐵籠子裹在中心。
一股股腥風也開始出現，雖然不大，卻將血湖裡的雜質捲起，並帶着拋擲在岸邊，似乎都擁有靈性。
大約一個時辰後，湖中血水純淨許多倍，並且在光線下，反射出淡淡晶光了。
嗡！
虛空莫名一陣顫動，然後就見最大的鐵籠子內，那具骸骨原本空洞洞的眼眶中，驀然閃過兩點綠光，接着又閃爍幾次，最終噗噗兩聲，化爲兩團燃燒的拳頭大綠焰。
其龐大身軀也開始抖動，灰色骨架的表面，出現一根根紅色細絲，接着就瘋狂吞噬起湖中血水來。
半日之後，整個血湖已被一層血濛濛光幕罩住，幾個鐵籠盡數搖晃，裡面骨架都開始活動，人族面孔的巨大骸骨早已消失。
取代的是一隻生有兩對烏黑魚翅，渾身紅色骨刺，四隻顏色不等的詭異魔物，腦袋上都被幽綠鱗片裹住。
“吼！怎麼？你竟然還起了懺悔之心，主動把本尊釋放出來，看來是即將證道太乙，想減少因果……不對，這天地間，哪裡冒出來如此驚人的殺氣？”
魔物一愣，停止自言自語，歪着腦袋向高空看去，整個天地仍舊光明如舊，但卻多了一層陰冷，肉眼無法看到，讓人渾身發緊，甚至寒涼蕭瑟之意，幾乎徹骨。
“壞了，難道這封禁是自動解開的？彌陽仙域到底做了什麼孽，這數萬年竟然開始衰敗，將要大禍臨頭。”
“小崽子們，起來了，我們趕緊返回聖界避難，否則捲入其中，比被埋在地下還慘。”
一股讓人脊背發寒的咒語聲，在血湖上越來越高，血水卻以肉眼可見速度銳減，一股股兇悍的魔族氣息，也逐漸向外擴張開去。
又過了半日，這裡空空如也，似乎什麼也未發生，坑**照舊花草搖晃，半點血絲也不存在，只剩無數塊碎裂的黑鐵堆在一起。
“陸前輩，我們該怎麼辦啊？”
在一個不高的土丘上，四個身影站在其上，一男一女仍然垂手青年的身後，看着蒼穹滿臉愁苦，女子正密語傳音。
另一人距離青年不遠，神色陰晴不定，不時向這裡掃一眼，就轉爲蹙眉疑惑。
“那些老賊到底在幹什麼？突然降下殺伐量劫，這種愚蠢決定，根本不該從他們那裡出現，除非遇到了棘手的大事。”
‘大事？還有道君和道祖解決不了的問題？’
天雄臉龐抽搐數次，陸寒的話讓他大開眼界，想想已站在頂尖的恐怖存在，擠在一起也愁眉苦臉，那是什麼場景。
“只能用量劫才能解決的事，已超越了你們認知的範疇，諸天萬界會一起混亂，然後陷入衰退，必然是天道出了問題，甚至大道有了異常變化。”
‘啊——？！’
天家兄妹齊齊一顫，僅僅天道有恙，衆生就九死一生，若大道出了問題，甚至會導致天地崩碎，洪荒再開。
聖人之下，皆如螻蟻啊！
“左道友，太乙殘魂已死，地下再無價值，你最好和他們兩人結個善緣，在一起或許能免去許多危險。”
“這……你的實力的確不需要他人陪襯，我勢單力薄，就勉強蹭一下天家兩位道友的大腿。”
左會元向這裡作了一揖，但內心終究空了些許，他跟這位陸道友的緣分，似乎就此而至了。
“過謙了，若非左道友輔助，雲家兩個散修，豈會那麼容易被抹掉，殺劫之下，就該以保命爲主，若可以苟活到大難結束，就是最好的收穫。”
天輪門這次損失不輕，才進來秘境，並未有絲毫收穫，就損失了天猛以爲重要族老，以及一名重金邀請的輔助。
好在收穫了三條命，以及他們的家底兒，並且那個雲瞐身上的東西，陸寒檢查完畢，也僅僅留下幾種有種之物，其餘的送了天雄。
陸寒獨自離去，三人彼此一笑，但殺氣鋪天蓋地，降臨的量劫讓每個人都內心惶惶，笑中全是苦澀。
他們都有跟隨陸寒的意願，先前目睹的那次大戰，至今還心有餘悸，尤其那個太乙殘魂，早已跨越了玄仙的實力，仍被無上妙法抹去。
“不如找個隱秘之地，先規避年餘，趁機將狀態恢復到巔峰，順便看看情形，在做下一步打算？”
一掃天月身上的氣息，左會元就知道這兩人，如今的實力有些堪憂，肯定會選擇退避鋒芒，自己率先提議，儘量將雙方間關係努力拉近。
“所見略同！”
陸寒並未輕鬆多久，他隨意選了個方向，向前低空疾馳，才和三人分別兩天半，前方的路就被擋住。
那裡本無一物的虛空，驀然多出幾道黑絲，如蜘蛛網般掛在虛空，其鋒利幾乎能切割鋼甲，在他即將路過時，帶着輕微破空聲，從幾顆巨樹形成的樹林裡射出。
本就瀰漫蕭殺的天地，再次降溫數倍，一個老者單手提着大號葫蘆，走出後衝着陸寒微微一禮。
“抱歉！殺劫一開，幾乎避無可避，不如多弄點本錢，給自己多增加幾分勝算。”
話音剛落，老者就將葫蘆倒轉過來，表面紫紅霞光一閃後，從裡面涌出滾滾濃黃色水霧來，下一秒就將周圍都覆蓋在內。
水霧奇寒無比，才衝出葫蘆的瞬間，虛空溫度驟然急降，並充斥腥臭氣味，吸入些許就感覺半個身體略微發麻。
又聽見幾聲咒言唸誦，老者衝着陸寒指指點點，濃黃水氣噗噗亂響，一條凝實的黃色土龍，形成的剎那就直撲陸寒。
“煞土陰水！”
砰！
一隻大手猛地探出，將土龍七寸抓住，然後雷鳴聲響起，陸寒的整個左臂，無數雷紋接連浮現，一層翠綠色電網當即籠罩了那七八丈長的身軀。
轟隆隆！
在老者難以置信的表情裡，那條土龍，足以腐蝕仙器的威能，被陸寒輕鬆破掉，濃黃水氣在雷霆中，眨眼消失大半，那電光都帶着純粹的木屬性法則。
木克土！生機之強遠超毀滅速度。
但緊接着，攔路的那些黑絲，便迅速向前一撲，跨越十幾裡眨眼即到，從周圍向中間狠狠一肋。
“不好！”
大驚失色的，確實老者，他見機不妙，就要萌生退意，卻發現身後虛空詭異一緊，身軀就砰的爆出黃光，半截身軀已經入土。
他已被密密麻麻的黃色晶沙裹住，外表嚴嚴實實，化爲了一層層的晶瑩光膜，厚度足有兩尺，急速極其玄妙和堅固。
但寒光更快，一抹金色閃過，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響起，然後慘叫接踵而來。
然後有出現劇烈的轟擊聲，這塊大地承受了三次重拳，形成一個方圓千里，環形狀的坑窪地帶，涵蓋之處皆成齏粉，神魂不存。
那些黑絲被擋在百丈之外，任憑光弧閃爍，也無法靠近半步，當老者身死而無主，被陸寒纏繞收起。
“可真有意思，殺人劫貨的同時，還留了幾個心眼，在附近佈設兩大化身，以防不測。”
方纔，那玄陰一劍攪碎他的法體，九記重拳封殺老者破體暴走的仙嬰，以及遠處潛伏的兩具化身，至於在其他地方，此人是否還有其他後手，不再陸寒考慮之中，皆爲螻蟻。
陸寒拍了拍手，將收穫稍微打理，才知道這老頭原本也是世家豪族，因爲家族氣運衰竭，沒落崩潰，只能以散仙混世，即將踏入玄仙后期。
兩年後，一處白色的小峽谷內，有個不足三丈的四方殘缺法陣，正被七個身影努力修葺，一件件材料擺出，或者煉化，或者打磨改造。
七人之中，五男兩女，老少皆有，衣着顯貴的有四個，另三人都是粗布長袍。
但在峽谷之上，還有道淡淡虛影懸浮，並且不時釋放出強大靈壓，後期大成的境界，導致路過生靈迅速規避，人人望而生畏。
‘這小傳送陣不大，卻非常玄奧精巧，可惜咱只是半路出家，鑽研尚淺，只能順水滑舟。’
法陣的殘缺一角，一個青衣白臉，面容憨厚的中年，正併攏雙指，法力徐徐輸出，順着殘缺的線條，嘗試修補連接，不時蹙眉停住。
‘殷兄說笑了，我等世家資源不缺，儲藏天下萬卷千書，部位修煉發愁，本該精通幾種實用之道，可惜都浪費在境界比拼上，難有其他用處。’
他身旁十幾丈外，就是個黃裙女子，五官較爲清秀，裝扮服飾皆爲不俗，此刻卻略有慚愧。
‘同感，修爲高絕，並不代表在亂世可以高枕無憂，進入秘境纔不過三年，我那兩名族兄族弟，已經隕落一人，另一個無法聯絡。’
靠近谷口的地方，蹲坐着一名金衣披身，套着白甲的國字臉老者，正吞吐藍色靈火，煉製着幾塊晶瑩彩石，趁着間隙插話過來。
‘嘿！當初進入秘境時，各個意氣風發，都有一決雌雄之心，見面就動手開撕，不曾想今天此刻，各個蔫吧老實，放下身段合作結盟了。’
另一名灰髮灰衣散修，幾句話就引起一陣鬨笑，法陣正有順序的被修復，一個個符文，全都被再次重新描繪。
峽谷內的空間波動，隨着時間推移在顯著增強，似乎有蒼老古物，要從數十萬年的沉睡中，要再次徹底甦醒。
第三日，谷內情形發生鉅變，四個人圍攏在一起，各個面色憂愁，盯着核心的身影。
‘哇——！’
青衣白臉，面容憨厚的那名中年，不知爲何已經臉色蒼白，此刻喉結涌動，又吐出一股黑血，氣息更加紊亂。
“這小小傳送陣，居然如此深奧，最後那個符篆，當真蘊含天道至理，幾乎無法寫出。”
“算了，如此也能激活使用，想來與落腳點偏差不大，不知能到什麼地方。”
有人安慰，瞥一眼法陣，就見殘缺一角，竟然被補充完整，只是外邊最粗的那個線條內，有金燦燦符文才完成三分之一，和其他三角上的幾乎完全相同。
“看陣腳和陣眼的卡槽，大約能承受兩千仙石，小小法陣就如此大代價，不會被傳送出去吧？”
衆人：‘……？’
“有東西靠近！”
忽然，上空發出警惕，正是那個淡淡的影子，只能用肉眼在近處才能看見。
七人立即警惕，紛紛遮蔽氣息，各用手段隱匿自己，緊握奇形怪狀的仙器的手，偷偷藏在袖袍裡。
未及多久，一道紅光從天際射來，在百里外戛然停住，然後滴溜溜轉動，再次化爲驚鴻，繼續向前狂遁而去。
沒人敢用神念，但當紅光造成的波動掃過，上方那人立即悄聲說了幾句，描述自己所見。
‘不過是個三眼紅毛畜，但也修成到玄仙初期了，算是不易，似乎遭到追殺，還受了輕傷。’
‘糟了，忘記遮蔽法陣！’
“呔！孽畜，再吃陸某一擊！”
蒼天之上，立即多了道白光，跨越數千裡，留下淡淡長痕，下一刻就到了遠方，變成刀痕和幾道雷霆，轟隆隆巨響不斷。
在紅光出現的地方，一個人信步而出，單手凝刀向遠方揮了揮，然後就微微一愣。
“須彌小元陣？還有這麼多人在此？”
來人銀衣黑髮，舉手擡足皆有幾分神韻，雙目精芒一掃周圍，後期大成的恐怖威壓，立即收斂起來。
“咳！好犀利的洞察之術，但此地已經有主，道友請便！”
嗡！
峽谷上的虛空，也滾盪出一股後期境界的強威，那裡一波漣漪過後，出現個青臉中年，容貌帶着堅毅，神色頗爲陰冷，要拒人千里之外。
“八位玄仙湊在一起，也算是一股強大力量了，尤其是修復那法陣的道友，還算是個人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