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後的第一場大雨在莫斯科肆虐了整整一夜,清晨的T的異常乾淨,稍顯潮溼的空氣中,充斥着沁人心脾的新鮮氣息。
從自己的坐車內鑽出來,郭守雲站在克里姆林宮正門前的臺階上,仰望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昨夜整晚都沒有閉眼,對他來說,多呼吸兩口新鮮的空氣,能夠令渾濁的腦子保持一種相對的清醒。
今天出門之前,郭守雲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較爲另類的是,他腳上蹬的卻是一白色的皮鞋,而且脖子上也沒有打領帶,微微敞開的前襟內,露出來的是一抹淡藍色的襯衣。
對他這一身打扮,葉列娜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過呢,反正大家都知道這男人的脾氣,就連聯邦的諸多媒體都曾經評論過,說是不管在什麼場合下,似乎永遠看不到郭大先生穿正裝的樣子。
就在今天早上剛剛起牀的時候,郭守雲就接到了來自克里姆林宮總統辦公廳的電話,說是讓他上午到克里姆林宮商議要事,至於這個要事的內容,就是車臣戰爭的若干問題。
從十六號開始,這一場旨在覆滅車臣非法武裝的戰爭已經進行了一週,總的來說,在最初四天的戰爭中,聯邦軍隊的進展較爲順利,在東、北、西三個方向上起總攻的部隊,先後突入了車臣境內,在這其中,第四十五集團軍的113甲旅,甚至僅僅用了兩天時間,就攻入了車臣第二大城市古捷爾梅斯。不過遺憾的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戰爭的局勢生了微妙的變化,由於裝甲部隊在前線的推進度太快,再加上提供遠程炮火支援的炮兵部隊心動遲緩,第一個進入古捷爾梅斯的113甲旅,陷入了車臣非法武裝的城市游擊戰泥淖。在四月二十號的戰事中,一個由十三輛坦克以及三百餘名步兵組成的推進部隊,在古捷爾梅斯的阿薩清真寺附近遭遇埋伏,武裝分子用RPG火箭筒摧毀了負責開路的一輛坦克,將這一支部隊整個堵在了狹窄的街道上,再接下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激戰中,113蒙受了慘重的損失,一百二十餘名士兵被打死,七輛坦克被擊毀,不僅如此,一架趕去增援的米升機,也被武裝分子擊落。不僅如此,霍爾尼科娃旗下新聯媒的兩名戰地記,也在這一場戰鬥中被打死。
這一消息傳回莫斯科,聯邦舉國譁然,聯邦國防部與參謀本部隨後作出決定,撤銷113甲旅旅長科捷帕辛中校的職務,他們甚至還決定要順帶着將四十五集團軍司令也換一個人,只不過這一項決定遭到了相關利益方的抵制,最終不了了之。
戰爭打了不幾天,聯邦軍方雖然戰線推進的很快,但是相關的損失也很大,按照國防部方面的統計,俄軍參戰部隊幾乎每天都要傷亡上百人,如果照這樣打下去,那這場戰爭到最後即便是勝利了,也只能是一場顏面喪盡的慘勝,所以說,現在聯邦必須作出相關方面的調整,撤換那些不稱職的前線指揮官。
今天郭守雲一大早被請到克里姆林宮,就是爲了商議這件事的。
儘管時間還不到上午八點,但是克里姆林宮的門前,此刻已經擠滿了來自各方的媒體記,儘管現在沒有人公開的說,但是大家都知道,聯邦的政局也好,軍權也好,都在幾位巨頭的控制之下,所以呢,面對車臣戰爭的被動局面,真正能夠做出最終的決定的,還要看這些巨頭的意思。
看到郭守雲的身影出現在臺階上,早已等候不知多長時間的記們以一擁而上,各式各樣的麥克風一股腦的推到他臉前,形形色色的問題,也被七嘴八舌的問出來,大傢伙的都想從這位巨頭嘴巴里撬出點消息來,而這一點消息顯然就是第一手的新聞。
“對不起。戰爭進行到今天這種局面。顯然是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地。”在衆多保鏢地護衛下。郭守雲面色嚴肅。他那雙佈滿血絲地眼睛。顯然足以說明他現在地心情是多麼地惡劣。“不過可以肯定地是。不管戰爭地前景多麼惡劣。我們也必須把它進行下去。因爲我們現在沒有任何地退路。如果讓我談個人地看法。我在這裡只能說一句。那就是今天地被動局面。並不能證明我們地士兵是不是沒有盡到他們地責任。這裡面地主要責任在於前線指揮官。所以。在接下來地一段時間裡。我們所要做地事情。就是儘快更換指揮官人選。以避免出現更加惡劣
。”
立場鮮明地表了一個態。郭守雲攢着眉頭。在保鏢們清理出來地通道上加快步調。徑直走進克里姆林宮地正門。
戰爭永遠都是政治地一個延續。而這個政治不僅僅是外部政治。在更多時候。它所代表地還是內部政治。短短一週地戰事。前線參戰部隊損失慘重。近九百名聯邦士兵喋血車臣。一千六百名士兵受傷。各式戰車損毀近三十輛。一架米24武裝直升機被擊落。這一切地一切。似乎都只能證明一點。那就是前線指揮作戰地指揮官不合格。他們都是庸才。但實際上呢。郭守雲對前線地真實狀況瞭解甚深。在那裡。地面推進地作戰部隊得不到有效地空中火力支持。高加索軍區地航空兵由於沒有完備地情報系統支撐。要嘛無法有效摧毀地面目標。要嘛就是炸錯地方。最重要地是。爲步兵以及裝甲部隊提供遠程火力支援地炮兵部隊推進緩慢。他們地彈藥補給以及油料補給都跟不上。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戰局出現膠着局面。推進在一線地地面部隊就很吃虧了。他們蒙受損失自然也就無法避免。最最可笑地是。作爲特種作戰部隊出現地內務部傘兵。竟然連續出現了三次投放錯誤地笑話。在阿爾貢地區。一個傘兵營地投放地點。竟然與目標位置相差了七公里。險些落進了車臣非法武裝地包圍圈。
什麼叫“帥纔不及帝王術”?毫無疑問。在這個時候。這句真理體現地最爲完整。現如今。國防部、參謀本部以及各軍種軍部。甚是包括高加索軍區。全都是緊緊抱在一起地。他們擰成一團。想盡千方百計地不讓這一場戰爭打漂亮了。在這種情況下。前線指揮官即便是有天縱之才。他們也沒什麼本事把仗打好了。最要命地是。這些扯後腿地傢伙全都是經驗豐富地老牌將領。什麼地方扯後腿最致命。同時還最不容易被人察覺。他們心裡都清楚地很。所以說。這場戰爭打到如今這個局面等於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地。
列別德。一個很厲害地軍方角色。他在幾年前地第一場車臣戰爭中遭人陷害。現如今呢。他又把他當年遭受過地命運。加註在了別人地身上。無論對他來說。抑或是對郭守雲、廖緬科他們這些人來說。這種卑鄙陰險地招數。都是很正常地行爲。他們把這看成是一種政治鬥爭地需要。甚至把這看成爲一場遊戲。現在很明顯。他們地目地達到了。這場遊戲他們即將獲得勝利。
“郭先生,”剛剛走進克里姆林宮的正門,一位專門負責接待的年輕人便迎了上來,他站在郭守雲那些保鏢所組成的防衛圈外圍,恭聲說道,“總統先生與國防部、總參謀部的將軍們正在等您。”
“嗯,”郭守雲腳下不停,他一邊低頭彈落站在袖子上的一縷灰塵,一邊心不在焉的問道,“米哈伊爾他們來了嗎?”
“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先生在十五分鐘之前就來了,”年輕人跟隨在一邊,輕聲說道,“他們現在都在總統辦公室。”
“哦,來的這麼早?”郭守雲瞟了年輕人一眼,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他們情緒怎麼樣?”
“看上去不是很高興,”年輕人領着郭守雲他們走進電梯,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剛纔我下來的時候,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正在與列別德將軍爭執。”
“噢?他們有什麼好爭的?”郭守雲揹負着雙手,眯着眼睛說道。
“我聽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那話的意思,好像列別德將軍在車臣戰事上耍了什麼手段,”年輕人低聲道,“他要求列別德將軍對此前車臣戰事的失利負責。”
“呵呵,無稽之談,”郭守雲笑了笑,說道,“那列別德將軍是怎麼說的?”
“列別德將軍反駁說這是污衊,因爲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也拿不出什麼確鑿的證據來,”年輕人說道。
“呵呵,這兩個人,真夠無聊的,”郭守雲看着電梯上一閃一閃的數字,心不在焉的說道。
“是,是,是,先生說的不錯,這的確很無聊。”年輕人連聲說道。
“叮”
在這工夫,電梯微微一顫,停了下來。
“好,你做的不錯,”在電梯門敞開之前,郭守雲側過身,在年輕人肩膀上輕輕一拍,笑道,“我越來越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