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主任，這些都是你們要的設備，你讓人清點一下少沒有。”鄧強親自帶着數輛解放汽車把太白廠裡面的那些報廢設備給拉到了691廠，對着鄭宇成說道。
“鄧副縣長，這怎麼好意思？我們雖然覺得這些設備有可能修復，但是這些報廢的東西，我們拿到也沒用，尤其是現在我們是到691廠談業務……”鄭宇成爲難地說道。
鄧強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罵，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笑着說道，“鄭主任，這些東西留在太白廠也沒有什麼用處，只能等着生鏽。你們若是能修復，最好不過，不能修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趙廠長，你覺得呢？”
這時候，趙文舉才從車裡下來。
鄭宇成看着一臉尷尬的趙文舉，不由鄙視。
這些貨難道真以爲送這麼幾臺報廢設備他們就會按照他們的思路走？
“鄧副縣長，你們還是拉回去吧，我們跟691廠的合作已經談的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就會坐飛機離開。”鄭宇成搖頭說道。
一副我對你們的破爛不感興趣的模樣。
“鄭主任，這些設備本來就是我們當初買彩電生產線時候的添頭。也沒人能弄，你們如果有用最好，沒用就當垃圾處理了也行。”趙文舉陪着笑臉，見鄭宇成根本就沒有興趣，旁邊跟他們熟悉的陳德貴在一邊盯着，如同找到了救星，抓着陳德貴的手，“陳廠長，您幫忙給說說話啊。我們太白廠這麼多年一直在爲691進行配套，幹什麼都是沒有一點含糊的。”
如果沒有投資，沒有業務，他這個廠長一文不值。
“你們的技術人員呢？”鄭宇成開口問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們的技術，設備什麼的，哪裡都能搞到，技術人才，纔是一個企業的核心！你們的技術人才大量流失，我們接手過來也沒有任何用處！”
鄭宇成的話，讓鄧強狠狠地瞪了趙文舉一眼。
如果不是趙文舉把人給放走了，哪裡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鄭主任，我們已經通知他們回來了！請放心，一個都不會少的。”趙文舉陪着笑臉。“這些報廢的設備，您瞧瞧，能用得上，就先用着。”
“不是我們的東西，不管是否能用得上，我們都沒有研究使用的習慣。我們是保密軍工單位，不是爲利潤存在的單位！”鄭宇成板着臉說道。
“怎麼是因爲利潤呢？放在我們那邊只能生鏽，若是能由你們從這裡面得到一些技術，爲國家技術進步添磚加瓦，也是我們的榮幸。”趙文舉心中怒罵，臉上卻不得不賠笑。
“可是我們沒有一千萬。”鄭宇成很認真地說道。“你們不是說了，要想要這些設備，給一千萬嗎？我們一個單位近三萬人，每個月工資也就兩百萬左右，實在給不起這個價格。”
他是一個記仇的人。
之前太白廠的人說過，要想要那些報廢的設備，給一千萬。
哪怕那東西真的值一千萬，他手中的資金龐大，都不可能花這價格去買。
能不花錢就搞到的東西，傻子纔會花錢。
趙文舉現在別提心中有多後悔了，早知道前兩天就把這些垃圾東西丟給對方了。
結果現在對方這樣的表現，明知道這東西對鄭宇成他們很重要，不僅沒法從他們手中搞到一筆錢，還得厚着臉皮主動送給他們。
“鄭主任，前兩天是我們喝多了，開玩笑呢。一些破爛貨，賣廢鐵也賣不了多少錢。”趙文舉繼續陪着笑臉。
不把對方安撫好，回去鄧強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謝凱在一邊差點笑出來，最終還是強忍着。
這些孫子就不能給好臉，整天大吃大喝，反正那是國家的錢。
現在整個廠子沒法活了，他們依然在繼續吃喝，現在看起來可憐，只要給他們機會，到時候又會成爲大爺。
很多國企都是被吃喝垮的，最後說是沒有弄明白市場經濟，交學費了。
整個廠子由政府來埋單。
鄭宇成不願意給錢，能省五十萬，說不定程控交換機就在這經費下搞出來了。
當初侯爲貴搞程控交換機，手中就只有35萬的經費，搞出來之後，僅僅一年，銷售額就達到了一億！
何況那些設備的重要程度可以說能關係到國內芯片產業的發展？
“買賣不成仁義在，現在我們雙方的合作，我沒法給承諾，你們那些破爛貨，多少錢，說個數，我們能接受，就給買吧。畢竟你們也不容易。”鄭宇成嘆了口氣。
謝凱都不得不佩服這老傢伙忽悠人的水平。
心中想要的不行，表面上卻表現得是爲了同情對方。
“鄭主任，您放心，我們很快就會讓廠子所有人都到崗，到時候我們再談合作。這些報廢的設備，送給您了，如果您覺得麻煩，給個地址，我們送到您指定的地方。”鄧強陪着笑臉。
他並不知道，太白廠的人他們根本就找不回去了。
更不知道，鄭宇成的心中已經笑翻了天。
“鄧副縣長，您這是何苦？”鄭宇成很爲難，“這些報廢的設備，我們也不知道能否修理，今天晚上就得離開……不接受吧，我這又過不去。”鄭宇成說道，“這樣吧，晚上我們的飛機會到秦飛試飛場接我們，辛苦一下同志們，幫忙給送到秦飛的試飛場吧。”
鄭宇成無奈地說道。
人家的好意，總不能就這樣拒絕了不是？
“沒聽到嗎？送到秦飛那邊的試飛場！”鄧強呵斥着趙文舉。
趙文舉急忙去通知車隊，把上面的設備全部給拉到秦飛去。
“鄭主任，我們這邊的人員全部回來了，如何聯繫貴方？”鄧強陪着笑臉問着鄭宇成。
鄭宇成再次嘆了一口氣，“你們直接聯繫我們很難。我們屬於軍工系統的頂級保密單位，只是一個廠，行政級別卻是地級市，這點你能理解不？”
鄧強理解個屁，不過依然忙不迭地點頭。
“我們的電話線路都是保密的，所以沒法告訴你們聯繫方式，除非是跟我們同級別的。”鄭宇成無奈地說道。
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聯繫別的單位，很容易。
別的單位要想聯繫他們，除非保密級別夠高，哪怕普通的省級單位，都沒可能直接聯繫404的。
“雖然你們沒法直接聯繫我們，可以告訴691廠，他們是秦飛的配套單位，可以通過秦飛聯繫我們。”鄭宇成善解人意地告訴鄧強。
鄧強聽到這話，即使心中不舒服，也只能笑着點頭。
最後說不打擾鄭宇成，他們把太白廠的人都弄回來，再跟鄭宇成聯繫。
“老鄭，你還說我心黑，人家連運輸費用你都不給！”謝凱想不到，太白縣的人如此好忽悠。
鄭宇成也是黑得沒邊了。
即使是報廢的二手設備，放到國際市場，也得上千萬，自己還想着給對方几十萬，免得良心過不去。
鄭宇成倒好，不僅一分錢沒給，反而連運輸費用都不給。
“什麼不給？難道我們從秦飛那邊拉到691廠不要錢？”鄭宇成翻着白眼兒說道。
謝凱不知道如何回答。
佔便宜的自然是好事，反正太白無線電器材廠的虧損，最終會有國家買單。
他們佔便宜，那是建立在他們的眼光上。
太白廠吃虧？
他們並不吃虧，守着金飯碗，最終餓肚子，而且他們把經費吃了喝了，根本就沒有想過去發展。
“到時候拉到691廠？”陳德貴有些驚喜地問道。
他以爲鄭宇成讓對方把設備送到秦飛，運回404。
“拉回去幹什麼？到時候你們這邊負責生產，至於設備問題，我已經聯繫了陝省光電研究院的人，他們後天就回派出專家組過來。同時，我們將會有十多名九級鉗工已經在路上了。”鄭宇成對着陳德貴說道。
“那麼多九級鉗工？”陳德貴有些不相信。
秦飛纔多少的九級鉗工？
404一家就十多名。
“多麼？這隻佔我們總數的三分之一，如果不是名額有限，也許我們會有上百名。”鄭宇成得意地說道。
在整個404基地，當年建設的時候從全國範圍調集人員，最低都是五級工，大部分都是六級以上的技術工人。
七級工多如狗，八級工滿地走。
九級鉗工這是技術工人最頂級的榮譽，如果按照標準，404真的能評出來至少上百號人。
既然是榮譽，數量肯定得控制。
即使這樣，整個404廠，九級鉗工，也超過了50名，其中大部分都在紅旗機械廠。
曾經各個頂級項目超高精度加工，都是靠着這些人用手工加工。
404的機械加工實力在全國範圍都排在前幾位，並不是吹牛，就因爲有着這些頂級技術大牛的存在。
謝凱從外面畢業回到404，第一位實習師傅就是九級工，人家耳朵只需要一聽聲音，就能知道設備什麼地方有毛病；用手一摸，就能知道零件的精度集合！
那是人類在手工製造領域可以達到的極限！
陳德貴聽過九級工，但是從來沒有見過，更沒有一次見到十多名，現在不由期待了起來。
他就想要看看，傳說中的九級工，有多麼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