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後，瞭解國外的先進技術以及管理，我想，對於卓副局長的未來前途應該非常有利。據我所知，貴國很多人出國後回來都受到重用！”張震中就如同一個魔鬼，不斷地誘惑着廖卓林。
對於出國，廖卓林有些心動。
無論是蘇修還是美帝，都是讓世界顫抖的強大國家。
誰不想去看看，這些國家，究竟發達到了什麼程度。
原本在雙方合作談判的過程，就有一些領導去考察過，瞭解麥道飛機的生產相關，雖然領導們並不懂技術，但是先進與否，領導是能看出的。
可惜，廖卓林知道，對方提出給這些條件，是要坑運十團隊。
他不可能爲了自己出一趟國，就按照對方的想法，去強行毀掉運十的那些資料，任何一個參數，都是付出了很多代價帶來的。
一旦真的做了，將會是整個國家的罪人！
當即就笑着說道，“張總，瞭解國外先進技術跟管理，考察學習，確實是我希望的。但是我更害怕成爲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罪人！”
“怎麼會？你們的運十完全是沒有前途的，否則貴國怎麼會讓運十下馬？”張震中愣了一下，這種話，不應該是廖卓林能當面說出來的。
這個國家，本來也應該是他的祖國。
然而，他是美國人！
他更考慮的是公司的利益，他自己的利益。
“即使沒有前途，依然有單位在爲中國製造的大飛機而努力。”廖卓林笑着說道。
眼前的人，根本理解不了。
“麥道飛機可是在中國製造！”
“那是美國的麥道，即使在中國製造，也依然是美國的飛機，而不是中國的。中國需要的是中國自己設計製造的大飛機，而不是幫外國組裝！”廖卓林笑着說道。
他的笑容，很是慘淡。
這種話，說出來，一旦對方以此說事，甚至會說他破壞中國跟麥道公司之間的合作。
聽到這話，張震中嘴角抽搐，臉色陰沉得快要滴水。
他們跟中國的合作，只是爲了獲得中國的市場，所謂幫助中國技術進步，也不過忽悠，哪怕中國確實呢個從這次合作中學到一些關於大飛機制造的管理以及技術經驗。
核心零部件的製造什麼的，技術經驗，中國不可能學會。因爲製造都是在美國，歐洲。
中國的這條麥道飛機生產線，僅僅是裝配線而已，也就是一個組裝車間。
“你不覺得，這種話不應該由你說出來，會影響到我們雙方的合作嗎？”張震中神色尷尬地問道。
廖卓林卻一點都不在乎，爭鋒相對地反駁，“你對我行賄，不怕影響麥道獲得中國的訂單嗎？”
“我可以安排你的女兒一家出國，並且獲得美國的永久居留權，得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張震中不死心，“即使你們國內搞出來運十，對於你們能有多少的獎勵？錢學森跟鄧稼先等人放棄國外良好的科研條件，工作待遇，回到你們國家，搞出來了原子彈，獎金有多少？”
在他看來，這些放棄國外優渥條件回到中國的科學家，都是傻子。
搞出了原子彈，國家獎勵整個團隊不過一萬塊錢！
錢學森，鄧稼先等人，一個人不過分了十塊錢的獎金！
十塊錢，能幹什麼？
如果在美國，他們幹出這樣的成績，獎金至少是萬倍，甚至數萬倍。
廖卓林聽到這話，不由笑得更開心了，滿臉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兩滴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滑落。
“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懂得。冒昧地問一句，張先生，您的祖國在哪裡？您是美國國籍，美國真的是您的祖國？或者您的國家把你真正當個她的人民了？”廖卓林的話，字字誅心。
華人在美國的處境並不好，甚至比黑人還要差一些。
即使早在1943年美國就已經廢除了排華法案，實際怎麼回事，誰都清楚。
華人在美國，無論工作有多體面，都是被人瞧不起的。
張震中牙關緊咬，額頭青筋冒出來，殺人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廖卓林。拳頭緊緊捏在一起，蚯蚓般的青筋鼓起，卻無法反駁。
對於廖卓林，他心中發誓，一定要讓他好看。
“希望你別後悔！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就沒有了。”
“感謝張總關心。如果真的爲了個人利益而損害國家利益，我纔會真的後悔！告辭！”廖卓林明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但是卻義無反顧。
走到門口的時候，廖卓林再次回頭，對着憤怒到了極致的張震中說道，“我想孩子過得更好，擁有更光明的未來，但是我更希望我的祖國不被訛詐！不希望我們天空中飛的大飛機都是外國飛機！”
說了這些話，他反而感覺到一陣輕鬆。
即使失去了前途，那又如何呢？
張震中看着廖卓林離去的背影，突然間覺得自己一直都沒正眼瞧過的人是那麼高大！
“廖局，怎麼樣？”廖卓林一離開招待所，就看到外面等着的5703廠廠長陳弼良焦急地等待着。
“那架運十怎麼樣？能不能起飛？”廖卓林知道，必須儘快在自己還沒有被撤職的時候解決問題，讓運十不受到那種傷害。
“發生什麼事了？”陳弼良不解地問道，這跟廖卓林之前的行爲不符啊，“運十已經完成了地面試飛實驗，空中試飛也飛了幾個小時，加滿油就能飛走，目前機場不給加油。這是您的命令啊！”
“命令改變了，讓那些守着的人離開，告訴程不時，他們現在能帶走多少資料，帶走多少，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把那架運十飛走。”廖卓林清楚，麥道的人不會容忍運十繼續試飛下去。
只要中國有大飛機，他們想要訛詐中國就沒有那麼容易。
運十項目繼續下去，404都砸鍋賣鐵了，他丟掉個人前途算什麼？
“真的？404基地的鄭宇成主任過來了，剛纔打電話過來，讓我去他們那邊一趟……”
“我跟你一起過去，這事情他們出面更好。”廖卓林也沒想到，404基地的人來得這麼快。
可見404的人對運十項目的重視。
見廖卓林態度堅定，陳弼良也不好說鄭宇成是私底下打電話到他辦公室，只邀請他一人過去給他們介紹情況的。
兩人直接向着鄭宇成所在的招待所而去。
“廖局，要不，我們跟程不時一起？這樣要好有一些。”沒走幾步，陳弼良詢問廖卓林。
程不時是廖卓林下令軟禁的，就連他們打包好的各種資料，都被廖卓林下令扣留，不準裝車運走，飛機不準加油。
廖卓林想了想，也是，得給程不時解釋清楚，要不然到時候404的人以爲他是別有用心，耽誤了時間，只要有一點數據資料被麥道的人毀掉，都是巨大的損失。
“好，到時候跟他們溝通一下，看看他們的個想法，資料太多，必須儘快運走。只要他們有辦法搞到車皮，就好辦！”反正已經得罪了麥道的人，廖卓林現在完全是不顧前途了。
運十的資料，必須保護好。
讓404的人運走，纔是最好的保護。
“給中方打電話，告訴他們，合作無法繼續下去，他們大飛機廠負責人對於合作並不給予支持……”雖然欣賞廖卓林，張震中卻不會放棄機會。
只有徹底搞死運十，他們麥道纔有可能在中國獲得更大的利益。
運十在，他們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中方就不會接受。
徹底毀掉運十生產線，讓他們銷燬技術資料，中國人要再想搞出來運十這樣的大飛機，又得從頭開始，沒有國家的支持，一架單位根本無法支撐這樣一個需要持續投入幾十億甚至幾百億的項目。
運十隻要無法徹底完成，麥道就能一直賣飛機給中國。
“必須讓他們儘快換取支持合作的官員，否則之前簽訂的合同作廢！”張震中說到這裡，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要快，否則他們會把資料全部弄走。”
廖卓林肯定會暗中支持程不時的人把運十相關的技術資料給弄走，這是絕對不能容許的。
對於大飛機廠跟麥道的人之間的不愉快，雙方都在搶時間，鄭宇成跟謝凱兩人並不清楚，這時候正在你看我，我看你，熬着時間。
原本鄭宇成打了好幾個電話，卻都找不到人。
最後無奈之下，只能打電話給並不熟悉的5703廠廠長陳弼良。
他們在滬市這邊關係太少了，程不時被軟禁起來，根本無法接電話，甚至軟禁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
不瞭解情況就貿然送上門，這是要不得的。
“你說，要是陳弼良支持跟麥道合作，咋弄？”鄭宇成滿臉擔憂。
事情超乎了想象。
謝凱也感到事情太過棘手，原本就讓程不時在這邊安排，早點把各種資料跟設備運走，這幾乎是要把整個708研究所給搬空，自然不是短時間能搞定的。
尤其是一些設備，比如鐵鳥試驗檯什麼的，已經運走了，有些設備必須等到飛機完成一部分空中試飛才能撤離。
“你來幹什麼？”看着門口的廖卓林，滿臉憔悴，雙眼佈滿血絲，嘴角起泡的程不時一點好臉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