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所謂親人
五個月。安謹如整整昏迷五個月！
林子大頭等人急的整整瘦了兩圈。
老大沒醒，嫂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望着牀頭上那個緊閉着雙眼，面色慘白，僅有一道虛弱呼吸的人，林子覺得眼圈發紅，那怎麼可能是他的老大？
李大頭砰的一拍桌子，轉身向外走。
林子轉身攔住，“你要去哪？”
“我找那些龜孫子算賬去。”大頭滿臉的戾氣，眼底全是赤紅，諾大的人，眼底竟然浮着溫潤的水霧！
“不能去。”林子一把拽住他，迎着他狠厲的眸子，林子深吸了口氣，“最起碼現在不能去。”現在還不是收拾他們的時侯。
“這段時間我正聯繫國外的權威博士，最遲三天就有消息，等到老大的事落實，咱們再說其他。”林子頓了頓，狠聲道，“還有嫂子那裡，咱們也絕不能放棄。”
李大頭點點頭，“我已經吩咐下去，全面追蹤他們，已經有了點線索，回頭我就親自去辦。”
“還有隊裡的事，你多用點心。”林子眸光掃過病牀上的人，面上一抹殺機浮過，“這段時間我就在這裡陪着老大，你在外頭有什麼消息隨時聯繫。”
安謹如可是一頭猛虎般的存在。
雖然欣賞他的人在，但他得罪，仇視他的人也絕對不會少。那些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後快的，甚至包括部隊裡的某些人！
所以，林子不能不防。
兩人又商量一番，大頭轉身而去。
迎面碰上滿臉蒼老，三個月裡彷彿老了五六歲的安老爺子，大頭恭敬的敬禮，“老首長。”
“過來了？你們都去忙，安小子這裡有我這個老頭子呢。”老爺子語氣蕭索，聲音裡難得帶着極爲罕見的無力，衝着大頭揮揮手，“去吧去吧。反正我也沒事，照顧安小子也是應該的，你們是軍人，別耽誤正事。”
“老首長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爲老大報仇的。”大頭的話讓老爺子心頭一顫，可隨即便搖了頭，“你們有這個心，還是先把笑笑那丫頭找回來吧。”老爺子揮揮手，走進了病房。
身後的警衛員自站在了門外。
林子一怔，趕緊起身，“老首長。”
“坐吧坐吧。我來看看安小子。”望着牀上不醒人事的孫子，老爺子是淚流滿面——幾個兒子撐不起事，這是他唯一寄與厚望的孫子，可卻落得這樣結果……
門再次被人推開，林子看到來人，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慢騰騰站起身，“安先生，安太太，安小姐。”
來的一行三人正是安謹如的父親，繼母陳楚兒以及同父異母的妹妹安琪兒，看到病房裡的安老爺子，三人都是眼神一閃，安成軒有點悚頭，陳楚兒則大呼倒黴，怎麼就碰上了老爺子，早知道提前或推後點時間來了。至於安琪兒，則是縮了縮身子——她最怕的唯二人選這一啊。
可即然碰到了一起，那就得打招呼。
陳楚兒面上堆滿了笑，“爸，您也來看謹如啊。”老爺子眼皮沒撩一下，直接當沒聽到！陳楚兒眼底陰鷙一閃，咬了咬脣，帶着委屈的眼神掃了眼安成軒，微垂了頭後退了一步：人家都不理她，難不成自己還上趕子過去給人打臉？
別人打左臉，你笑着把右臉貼過去？
她沒這個興趣和嗜好！
安成軒也覺得縮手縮腳，可那是自己的親爹，不上前？老爺子眼神一瞪，他得半天回不過神，這會見了人，就是再怕再不情願，也不敢轉身就走！
“爸，那個，您也來看謹如？我和楚兒今天兒剛好沒事，所以就過來看看。”安成軒搓着手，神情裡滿是不自然，待看到老爺子半天沒動靜之後又猛的想起什麼，伸手拽了安琪兒，“琪兒還不趕緊和爺爺問好？”又臉上堆笑的望着安老爺子，“琪兒是聽說謹如的事特意回國來看哥哥的，之前還唸叨着想您，要去看您呢。”
“哼，她是看我死沒死吧。”老爺子這次終於出了聲兒，可卻是語氣不善，沒什麼表情的看了眼安成軒，冷冷一笑，“你這個父親當的好啊，兒子都躺牀上不知生死了，你還得抽空來看……”
“爸，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最近比較忙，您也知道的，公事爲重……”老爺子不看兒子的不自然和尷尬，輕輕一哼，“這麼忙啊，連兒子都顧不了，依着我看你乾脆就別幹了，回家得了。”
“爸……”安成軒大驚，老爺子說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想讓自己提前退休？可他還不到五十歲！
陳楚兒卻是驚的差點跳起來。
強忍了怒火，衝着老爺子輕輕一笑，語氣不自然的轉了話題，“爸，您是什麼時侯來的，謹如今天的情況怎樣，我之前還和醫生通過電話，說是如今病情穩定多了……”穩定不穩定的不知道，但陳楚兒電話卻是真的打過——她是繼母，是後媽，不管安謹如怎樣待她，在外人面前自己還是要做好面子事的。
打通電話怕什麼？
她身上又不會少塊肉。
就是她心裡再氣，再見不得安謹如。
該有的面子事她也不會少做。
再說，你安謹如不是神氣，不是看不起自己？可你看看現在是什麼結果？我好好的，活的平安，我有女兒有老公，而你呢，之前再風光，可你現在是人事不醒！
這就是區別！
聽到提起自己的大孫子，老爺子的情緒收回來，儘管再不待見陳楚兒，可也還是面色緩和那麼幾許，“你有心了。”
“爸您說的，咱們可是一家人。”
是不是的我先把話擱這了。
你可怪不着我什麼。
對於陳楚兒的小心思，老爺子是心知肚明，可卻懶得理她，複雜的眼神落在自家兒子身上，“安小子這樣，你有什麼打算？”
“我已經想過了，過幾天忙完我就去部隊給他辦手續……他人這樣，醒不醒的也是個事，總不能老這樣拖着部隊……”
他話還沒說完呢，咣噹。
老爺子手裡茶杯直接摔安成軒腳下。
一臉的鐵青，指着安成軒的手顫個不停，看看看看，這就是他的好兒子！滿腦子滿眼看的全是錢權，甚至不惜踩着自己親兒子的臉和血往上爬！
“我孫子的事用不着你來管。”
“爸，他也是我兒子。”安成軒眼底無奈一閃而過，心裡更多的卻是對自家老爺子的不滿——安謹如是他兒子好不，人都這樣了，三四個月時間，請了多少權威醫生？人都怎麼說的？
到了現在，難不成他還能醒的過來？
“我告訴你，我絕不允許你拿着安小子的事來作什麼，不然，我打斷你的腿！”老爺子眼一瞪，身上的殺氣自然而然的便流露出來，安成軒心頭一抖，情不自禁的便怕了，可又有點不甘心，“爸，我只是想給他提前辦理離隊手續……”
“然後呢？”
“然後？”
對上兒子有點茫然的雙眼，安老爺子用力的閉了眼下，再睜開，面上盡是厲色，“你給安小子辦離隊，給你自己在某些人面前增加分數，然後好在明年往上爬，你一切都算到了，你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沒想到要是你的盤算真的成功，安小子以後會怎樣，啊？”
“把他繼續留在醫院，還是擡回家，隨便丟間屋子找個傭人，或者，直接送到某家療養院？”
“爸，成軒他不是這個意思。”
“你閉嘴，這裡沒你的事。”老爺子是誰啊，真的生起氣發起火，誰碰上直接噴誰的主，本來就對陳楚兒沒啥好感，這會看到她往上湊，能放過她纔怪！重重一哼，老爺子手往外指，“這裡有你說話的地兒，給我滾出去。”
“爸，我……”
“滾。”老爺子直接還是這個字！
陳楚兒就是臉皮再厚，到了這會還能撐着？那她就真的不是人而是菩薩了。捂了嘴，咬了咬脣，悽楚的看了眼安成軒，轉身朝外跑出去。
“楚兒，楚兒。爸，您這是做什麼啊，真是的，我也是您兒子好不。”安成軒氣的跺下腳，看了眼門外，心頭很焦急，可卻又有點不敢擡腳就走。
安琪兒卻是不幹了，直接跳了腳，“爺爺，我媽媽哪裡惹到您了，您幹嘛總是這樣針對她，我媽又不是害死那個女人的兇手，您怪了我媽這麼多年，也該差不多了吧？”
“都給我滾出去。”
安成軒也來了怒氣，不是讓他走麼？
好，他走！
他走還不可以？
氣呼呼的拽着安琪兒走出去。
咣噹一聲關上門，老爺子捂着頭好半響，擡頭就看到林子關心的眼神，他搖頭苦笑一下，“讓你看笑話了。”
“老爺子喝茶。”
接過林子遞來的茶，眼神在牀上躺着的安謹如身上掃過，老爺子被歲月這把雕刀留下不少痕跡的臉上愈發的蒼老，“謹小子從小就淘，就喜歡和他老子對着幹，常常被打的皮開肉綻，可他卻從不肯哭一聲，那個時侯我就在想，這小子長大了肯定有種。可現在……”老爺子搖下頭，如果知道現在這種結果，他當初說不定便不會執意送他進部隊了。
去什麼部隊啊。
平平安安的，做個普通人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