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了一下王雪虹送來的日程安排，東南亞之行，最快也要等到九月份。
因爲在這之前，他起碼要親自做好一件事情，那就是送莊夢樺去哈佛大學。
雖然這個丫頭一直嘴硬說不用，但自己不能忘恩負義地不把莊老爺子的委託當回事，而且姑娘家家的，身處異地他鄉，各種不便是顯而易見的，自己必須都安排妥當了。
不得不說，做爲Zerone的董事會主席兼總裁，加上首席架構師，唐煥非常之忙，公事私事一大把，他覺得，是時候藉助獵頭公司物色一位專業的CEO了。
王雪虹還送來一份彙總報告，最近個人電腦文字處理軟件市場出現了不少新的競爭對手，尤其是有幾個WordEasy的小訂單被老對頭WordStar用低價競爭的策略搶走了。
現在Zerone的產品銷售方式，除了公司本身親自出面運作之外，唐煥還鼓動了一大批具有工作資格的學生利用暑假去美國各地推銷，好幾個業績不錯的，都能紮根下來做代理商了，甚至開始考慮休學專心掙錢。
從這個角度來講，唐煥害人不淺，不過他對自己命名爲“羣狼戰術”的銷售方式還是挺得意的。
報告上的情況，就是這些學生分別彙報上來的。
唐煥皺起了眉頭，看來，WordStar這個危險的競爭對手，已經開始和自己短兵交接了，還真馬虎大意不得。
WordStar是八十年代個人電腦文字處理軟件市場的霸主，在龍國大陸，更能體現這個優勢，當時WordStar就是文字處理的代名詞，而dBase就是數據庫的代名詞，四通的中文打字機，求伯君的WPS，都沒少借鑑WordStar。
而且現在運作WordStar的西摩·魯賓斯坦，商業手腕非常高明，迄今爲止，他已經坑過了兩位著名人物，CP/M的開發者基爾代爾，微軟的蓋茨，業界評價“這傢伙是戲弄天才的天才”。
那時候，魯賓斯坦還沒有創辦現在的MicroPro公司，而是在“山寨大王”IMSAI公司擔任軟件主管。
1975年，MITS的牛郎星電腦被市場追捧，但生產能力卻極其低下，好多用戶交完了錢卻拿不到產品，而因爲經營策略失敗瀕臨倒閉的IMSAI公司，則瞅準了機會，迅速地推出了模仿產品，由此搶了MITS好多訂單，搞得用戶都分不清這兩家的電腦有什麼區別了。
雖然在硬件上山寨得惟妙惟肖，但軟件方面，IMSAI卻處於劣勢，因爲MITS擁有微軟的BASIC語言。
當時，MITS與微軟結成了很親密的聯盟，微軟幾乎是嵌在MITS公司裡，譬如蓋茨除運作微軟公司之外，還在MITS公司兼職，而微軟的另外一個創始人艾倫，同時也是MITS的軟件主管。甚至於蓋茨還坐上MITS公司載歌載舞的車隊，爲牛郎星的推廣助威。
於是，IMSAI的老闆米勒德讓魯賓斯坦來解決軟件的問題，他只有一個明確要求，那就是人有我有。
老謀深算的魯賓斯坦不想伸出脖子被宰，所以沒有直接去找蓋茨，而是先把注意力放在了操作系統上。他找到了基爾代爾，利用其公司開業不久急需現金的心態，以25000美元的價格取得了CP/M操作系統的批量使用權，而不是按照拷貝數量逐份收取費用。
很顯然，這筆交易賺大了，連魯賓斯坦都事後對別人說，這簡直像是偷來的。
接着，魯賓斯坦將目標瞄向了另外一個小天才，基爾代爾的學生戈登·尤班克斯。
尤班克斯開發了一種類似於BASIC語言的程序，雖然功能不如微軟的產品，但也能用。魯賓斯坦找到他，以一臺計算機和打印機爲酬勞，取得了程序的使用權。
就這樣，魯賓斯坦將基爾代爾師徒倆的軟件組合在一起，以很少的代價，成功地爲IMSAI公司的山寨硬件提供了上乘的軟件組合。
魯賓斯坦並沒有就此收手，他放出風去，要利用IMSAI電腦的市場優勢，大力推廣尤班克斯版本的BASIC語言。這個消息自然很快就傳到了微軟。
當年的蓋茨雖然年輕，但經營策略卻很老道，相比於利潤，他更看重產品的市場佔有率，IMSAI自然是他努力爭取的大客戶。
魯賓斯坦的敲山震虎讓蓋茨着急了，於是，隨後的商業談判節奏捏在了魯賓斯坦手中。
在和蓋茨完成交易談判後，魯賓斯坦得意地說：“凡是能搬來的東西都拿來了，簡直是連鍋端。”
蓋茨自然也有對應的自我解嘲，“我很尊敬西摩·魯賓斯坦，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而我卻只能不由自主地任憑他牽制。”
“魯賓斯坦是談判方面的大師，我在他面前，不過是個小孩子。”
最終，在魯賓斯坦的謀劃下，IMSAI擁有了當時最好的操作系統和BASIC語言的使用權，而蓋茨與IMSAI的合作，在某種程度上惡化了MITS與微軟之間的關係。
當然，“山寨大王”也不可能始終靠着這些手段春風得意下去，沃茲的蘋果二代機橫空出世後，直接碾壓了IMSAI。
眼看着IMSAI前景暗淡，魯賓斯坦便開始自謀出路，成立了MicroPro公司，並且把同事羅布·巴納比拉了過來，讓其開發了WordStar，從而成了Zerone現在的競爭對手。
唐煥很快作出決定，必須着手對付魯賓斯坦這個老奸賊了，要不然等WordPerfect出來後，自己就要腹背受敵了。
於是，唐煥在隨後召開的Zerone員工會議上，大力渲染了一遍WordStar的威脅程度，吩咐市場部門重視起來，儘快做一個CGrid與WordEasy配套銷售的新方案，電子表格和文字處理雙面夾擊之下，不信搞不死WordStar。
會後，唐煥又把西蒙尼叫來面授機宜。
“魯賓斯坦在IMSAI公司工作得也算小有成就，如今跳出來單幹，山寨本事估計也學了不少，我們的程序裡一定要加上版權說明的文字。”
西蒙尼點了點頭，“其實，WordStar也有很多不足之處挺明顯的，比如排版規則複雜，操作十分繁瑣，快捷鍵的數量更是達到了好幾十個。我們可以針對這些弱點，在產品上進行反擊。”
聽到西蒙尼的具體分析，唐煥欣然地擺手，“你辦事，我放心，就按你的想法來吧。”
等西蒙尼離開後，唐煥又考慮了一會兒，覺得應該進一步釜底抽薪，去拜訪一下基爾代爾，搞個合作，不信此人能夠完全釋懷當初被魯賓斯坦坑了一次的事情。
其實，就算沒有WordStar跳出來搶食，唐煥也有去數字研究公司走一趟的想法。由於蘋果機平臺上有唐煥設計的顯示增強卡，CGrid和WoraEary的功能比CP/M版本的程序功能強大的太明顯了，他想和基爾代爾探討一下，看能否在操作系統層面上，提供某種程度的配合與增強。
而且按照唐煥的設想，現在個人電腦軟件市場最好能穩定在三分天下的局面上，操作系統是基爾代爾和數字研究公司的CP/M，編程工具是蓋茨和微軟的BASIC，應用軟件是唐煥和Zerone的辦公軟件。
在市場上獨領風騷的CGrid讓唐煥嚐到了大甜頭，所以唐煥越發堅定地認爲，大家合夥壟斷纔好做生意。
可惜的是，蓋茨的態度有些曖_昧不明，就看基爾代爾能否讓自己如願了。
……
雖然有些戀戀不捨，但席琳的這次暑假夢幻之旅仍然如期結束，她必須返回加拿大了。
送小蘿莉上飛機的時候，見她仍然情緒低落，唐煥再次保證，“等你學校放假了，再讓你哥哥帶你過來玩。”
“唐，你可千萬別忘了我啊。”席琳擔心地叮囑着。
唐煥忍着笑點了點頭，叮囑了一遍同樣樂不思蜀的席琳哥哥，雙方這才就此告別。
席琳這個小機靈已經幫唐煥拿到了波姬·小絲和朱迪·福斯特的聯繫方式，但通過電話才知道，前者已經返回了紐約，後者倒是仍然逗留在舊金山。
於是，唐煥便把這位將來會在30歲前兩獲奧斯卡影后的少女約了出來，找了一家高檔咖啡廳，相對而坐，談談藝術，聊聊人生，套套交情。
福斯特出生之前父母便已經離異。上面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她的母親伊芙琳被丈夫拋棄後，爲了把4個孩子拉扯大，就成爲了一個電影製片人。而到目前爲止，17歲的福斯特已經在40多部電影或電視節目中演出。
有着如此豐富的閱歷，福斯特顯得很獨立而富有個性。換而言之，這位少女不好糊弄，這從乾淨利索的穿戴以及直來直往的言談當中就能表現出來。
“你是從席琳那裡拿到我的聯繫方式麼？好像有些陰謀詭計的意味。”福斯特毫不客氣地說道。
“算不上，送席琳回加拿大的時候，無意中看了一眼你和波姬·小絲的電話號碼，就記在心裡了。”
福斯特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信你纔怪的神情。
唐煥聳聳肩，拿過福斯特帶過來的一本小說，隨便翻了一頁，看了幾眼，然後把書放回到福斯特面前，並且順嘴背誦了一遍。
福斯特咦了一聲，驚訝地上下打量着唐煥，“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是不是東方人都懂魔法？”
“這只是記憶力比較好而已。”唐煥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別忘了我是做什麼工作的，計算機產品的發明創造，每天都會接觸到大量的枯燥數據，記憶力差了可不行。”
福斯特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唐煥的說法，無意中拿到了自己的聯繫方式。
接下來，兩人交談的氣氛就和諧多了。
“當了這麼多年的童星，是到轉型的時候了吧，聽說這個過程，充滿了很多不確定性，好萊塢歷史上不少天分極高的小演員因此星光暗淡。”唐煥挑了一個恰當的機會，將話題轉移到了福斯特如今必須面對的一個棘手問題。
少女倒也沒有迴避，“確實如此，所以我打算明年去讀大學，充實一下自己。”
“不錯的想法，不過你這個圈子，一個月不在報紙上出現，就有被人徹底遺忘的危險吧，你媽媽會同意麼？”
福斯特翻了一個白眼，“我纔不在乎呢，我早就厭倦現在的生活了。”
唐煥笑而不語，看來福斯特是在原本的生活軌跡當中。
福斯特思想再獨立，但在放下戒心之後，也架不住唐煥腦海裡衆多記憶資料的轟炸，不知不覺之間便對狂人的博學起了高山仰止之情。
臨別之際，唐煥親自送福斯特離開咖啡廳，少女和他之間的距離明顯拉近到了好朋友纔能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