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的口風還真嚴。
”心裡嘀咕了一句的唐煥，雖然悻悻，但也沒有辦法，他總不能拿着鉗子撬開對方的嘴巴。
這時候，坐在一旁的小布什發揮了他的特殊作用，其以譏諷的語氣，毫不客氣地激將道：“大家心裡的計劃肯定已經十分清晰了，何必遮遮掩掩地浪費彼此的時間，簡直有失身份！要是唐真的入場，通用電氣怎麼辦，拼得兩敗俱傷麼？還不如現在就達成一個對雙方都有利的協議。”
傑克·韋爾奇尷尬地打了一個哈哈，他同樣拿這位布什家族的大少爺沒辦法，不過好在從對方的話裡，聽出了幾分唐煥的意向。
“我理解通用電氣的情懷。”唐煥微微頷首，“rca股價持續下跌，董事會氣氛悲觀，未來一年，將是通用電氣的最佳收購時機，我樂見其成。”
見唐煥把局面看得如此透徹，傑克·韋爾奇便明白了對方要趁機拿些好處的決心，否則的話，私下裡隨便一個動作，不說讓通用電氣的計劃雞飛蛋打，最起碼也會讓收購成本大幅度提升。從這一點來看，還真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
不得不說。以唐煥現在的實力。有資格要求通用電氣這樣的百年老店做出妥協的姿態。以尊重他的利益訴求。
“那麼，唐對rca的哪部分業務感興趣？”傑克·韋爾奇試探着詢問。
“nbc應該是通用電氣的主要目標，我不會對它有想法。”唐煥微微一笑，沒有急於回答，而是先送上了一個免費人情，鋪墊一下談判氣氛。
“rca和哥倫比亞影業公司在1981年合資成立了一家專營家庭錄像帶國際發行的公司，叫rca哥倫比亞影業聯合國際視頻，雖然只有3年多的歷史。但和rca唱片加在一起，應該可以讓你產生興趣。”傑克·韋爾奇惠而不貴地投桃報李道。
唐煥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通用電氣肯定對錄像帶和唱片業務沒有興趣，要是想把它們當成包袱甩出來的話，我不介意幫忙處理一下。”
“我倒是差點忘了，你的小霸王遊戲機和vhs家庭錄像機，通過紅外線遙控器和a-v端子這些設備交互標準，倒逼着傳統電視機在技術上沒少更新，莫非下一步打算進入消費電子領域麼？我願意成人之美，甚至把通用電氣的家電業務。連帶着和rca的消費電子業務一併讓給你。此外，我還可以把rca的商標交給你免費使用。它可是和通用電氣一樣，在美國乃至世界有着巨大的品牌號召力。”傑克·韋爾奇繼續花言巧語地賣着好。
“rca的業務裡就數消費電子虧損得最厲害，你還真打算讓我接盤？即便我要進軍家電領域，也有比這更好的起步選擇。再說了，rca在寶島的工廠還有一個萬分棘手的環境污染麻煩。從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後期的人員賠償、整治被污染的水和土壤，以及其它法律風險，可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rca的商標還有多高的含金量，不太好下定論吧。”唐煥失笑地連連搖頭。
“我瞭解過，你在寶島的計算機產業地位顯赫，肯定因此贏得了不少資源，想必處理這個麻煩會有很多門路。另外，我之所以把通用電氣的家電業務一併讓給你，也有補償之意。這二者加起來，在業界可是佔據着不可忽視的地位。”傑克·韋爾奇豪邁地一揮手，頗有一種“你看，我爲你考慮得多周到”的潛臺詞意味。
唐煥的臉上則露出“你當我是白癡麼”的戲謔表情，“首席執行官先生自上任以來，在通用電氣內部推行組織再造，家電業務肯定列入了被清理掉的外部範圍。你能不在我這裡，送如此的順水人情麼？”
傑克·韋爾奇臉色一僵，心裡差不多猜到了唐煥的目標方向，當即輕咳一聲，緩緩說道：“rca實驗室的土地、建築等固定資產，以及科研成果的授權，通用電氣都要保留。唐如果有意的話，我們可以就技術授權達成廣泛協議。但前提是，你要承擔rca實驗室未來五年的運營成本，並協助其轉型。”
rca實驗室的重大科研成果數不勝數，最被普通人耳熟能詳的當屬1950年代的彩色電視機和1960年代的液晶顯示器了，其正是唐煥狩獵目標當中的一項。
見對方還挺護食，唐煥便淡淡地回敬道：“那你把rca的所有政_府承包項目都轉給我。”
“這不可能，而且洛克希德公司對rca在費城的政_府服務業務同樣很感興趣。”傑克·韋爾奇開始顯露出他的強硬作風，毫不猶豫地當面嚴詞拒絕。
“你這分明是把我當成了善財童子嘛，一觸及到核心利益，便一邊把我往外推，一邊讓我慷慨地掏錢。”唐煥聳了聳肩。
“我可以把rca的半導體業務給你。”傑克·韋爾奇放緩了語氣，“這正好和你的生意對口相關，不是麼？”
“但是，我不需要啊。”唐煥眉頭一挑，盡顯暴發戶做派地說道：“如果通用電氣收購rca的資金不那麼充裕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出力一二，然後咱們再商量如何分配這些資產。”
“我也不需要。”傑克·韋爾奇瞪起了眼睛。
“團結就是力量，你需要的。”唐煥堅持着毛遂自薦。
一個摩根財團的老牌打手，一個加利福尼亞財團的當紅小生。就這麼直眉楞眼地對視了半分鐘。
最後還是小布什等得不耐煩。嚷嚷道：“你們二位想不想談了。大家說好了，一會還要去打高爾夫呢。”
說到底，唐煥是一個不給糖果就搗亂的攪局者，傑克·韋爾奇打心裡忌憚。他不情願地首先服軟道：“好吧，我們再商量一下。”
不得不說，無論唐煥和傑克·韋爾奇之間如何博弈妥協，對rca來講都是一個悲哀。堂堂的前世界最大公司，竟然淪落到任人宰割、論斤論兩買賣的地步還不自知。
……
12月19日。《中英聯合聲明》正式簽署，一切塵埃落定，香江就此進入過渡階段。自上而下、從大到小的社會各界羣體勢力，也開始爲自己的新目標忙碌了。
比如，金庸便在《明報》總部，和董橋等得力助手，商討着近期的事務。
在1960年代掀起著名論戰的金庸，分別於1981年和1984年到大陸訪問，並被最高層接見和展開會談。
隨着香江正式進入過渡階段，基本法起草委員會的成立也被提上議程。金庸將會成爲委員之一。換而言之，他邁入政壇了。精力分散之下，《明報》這邊自然要交代一下。
正討論着，《明報週刊》部門的一名職員，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家主管那裡耳語了幾句，並交上去一個信封。
金庸很快注意到了異動，便隨口問道：“怎麼了？”
“一個狗仔說是偷拍到了幾張隱退了的寶島女明星林鳳皎，突然低調現身和友人喝茶的照片。”仔細辨認着照片的對方連忙回答。
“這種事情也值得拿到這裡來彙報？”金庸臉上露出不以爲然的神色。
“這個狗仔動作很快，還拍到了一對雙胞胎的正面照，據說長得簡直就和那位首富先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正好印證了幾年前他們之間的緋聞。”
部下把照片遞過來後又補充道：“如果屬實的話，那可是一個爆炸性新聞。鄧儷珺馬上就要在大陸的滬城舉辦世界巡演的最後一場演唱會了。她之所以能有這樣的機會，還不是唐煥一力撮合。一旦此事曝光，沒準就是醋海生波的大八卦。”
“我看啊，不用等見報，你們自己就開始八卦上了。”在笑聲中，金庸搖了搖頭，拿着照片端詳起來，臉色隨即變得嚴肅。
過了好一會，金庸才把最後一張照片傳給董橋看，並語氣狐疑地詢問，“這些照片上的人是真是假？”
“應該錯不了，照片上的另外幾人並非無名之輩，而且林鳳皎畢竟是和林清瑕齊名的大明星……”說到這裡，《明報週刊》的主管愣了一下，隨即面露古怪之色地繼續說道：“林清瑕和唐煥的緋聞也是有鼻子有眼，這還真是一場大熱鬧，我們可能撿到寶了。”
“先到這裡吧，散會。”金庸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然後留下董橋吩咐道：“你去親自接觸一下那個狗仔，把全部照片和底片都買下來。”
“您的意思是，準備讓《明報週刊》刊登這些照片？”董橋委婉地勸道：“恕我直言，這些題材雖然足夠勁爆，但恐怕和我們的刊物風格不太相符。”
金庸當然聽出了董橋的言下之意，這組照片固然能夠博人眼球，但揭人隱私也是一件得罪人、必須考慮公關成本的事，何況還是和唐煥扯上關係。
別的不說，對方旗下的企業，每年各種廣告給《明報》一系帶來不菲的收入，犯不着爲這種擺不上臺面的舉動因小失大。
如果真把人家惹火了，《明報》縱然有筆桿子護身，也不見得能夠扛得住雷霆之怒。
文人並非真的一身仙氣，不食人間煙火，在香江報業競爭激烈的環境下，很難頂得住那些老謀深算的商戰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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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至於那麼短視。”金庸嘆了一口氣，“你也說了，香江報業競爭激烈。即便我們拒絕了這個狗仔，對方也可以轉投別家。而且肯定也會有媒體爲了上位，肆無忌憚地刊登出來。鄧儷珺在大陸的個人演唱會，意義還是挺重大的，不應該受到這些意外因素的影響。”
董橋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讓我把這些照片以及底片全部買下來，還給當事人。”
“大致這樣。”金庸點了點頭，並在董橋臨出門之際叮囑道：“能省就省點。”
“哎呀，老闆既想做好人、賣人情，又犯了小氣的老毛病，這件事還真不好辦呢。金庸和查良鏞總是如此矛盾！”一路犯嘀咕的董橋，很快見到了那個樣貌普通、偶現猥瑣神情的狗仔。
“年輕仔，怎麼稱呼？”董橋大馬金刀地往主位上一坐，直接了當地開口詢問。
“叫我阿威就行了。”此人似乎等得有些焦躁，連聲催促道：“照片你們已經看過了，買不買？給個痛快話，不行的話，我好去見別家。”
“你手上的照片只有這些麼？”董橋不慌不忙地反問。
“對，就你們看到的這些。”阿威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底片帶來了麼？”董橋盯着對方，伸出手來索要，“你打算開價多少？”
阿威從包裡取出了膠捲，猶豫着說道：“10萬。”
董橋哈哈大笑，“小夥子，我看你並非真的狗仔隊，頭一次幹這事吧？未免太不瞭解行情了。我最多隻能給你1萬。”
“太少了，你也不看看照片上拍的是誰？”大失所望的阿威，當即不滿地嚷嚷起來，“你不要哄我，來之前我已經電話諮詢過好幾家報社了，《明報》這裡只不過是第一站罷了。”
“說你不懂行你還不服氣。你以爲真的有人會爲這種望風捉影的照片出離譜的價格？”董橋啪地一聲把那幾張照片摔到了桌子上，“八卦也要講行規的，你連這麼小的孩子也偷拍進來，很犯忌諱啊。有錢人的隱私，可不是那麼容易娛樂消費的。何況，你知道你要牽扯進來的人有多權勢熏天麼？”
“那又怎麼樣？我管他呢。”阿威一梗脖子，“既然你們這麼小氣，那我去找別人。”
董橋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份報紙，啪地一下，摔在對方的身上，語重心長地教訓道：“看過這個新聞麼，一家戲院即將併入夢工廠院線，結果有幾個人爲了爭股份，差點丟掉了性命。年輕仔，香江變天了，英國人沒心思好好管理了，現在的治安形勢不容樂觀啊。你這麼不管不顧地死要錢，小心惹火上身，還不如安安心心地拿份內的錢。畢竟，有錢，也要有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去享受，你說對麼？”
看過那個新聞的阿威，緩緩放下報紙，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低聲懇求道：“現在的世道，就沒有東西不漲價的，日子難過啊，我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纔想到這個賺錢的招數。你再給加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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