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還沒眉目呢,可病人卻越來越多了,醫館已經遠遠裝不下了,瘟疫在城中蔓延的速度急劇加快,官府的人不但不出面協助,竟然還把那些散步瘟疫言論者給抓了起來,說他們妖言惑衆,根本就沒有什麼瘟疫。
程玉得知後,氣的破口大罵,“有這狗官在,別說防治瘟疫了,我們早晚也要死在這裡,反正都要死了,我決定了,今晚我就去找那狗官。”手中把玩着一把刀子。
“你要暗殺知府?”小許吞嚥了下,眼睛竟然閃過一抹亮光。
程玉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我殺了他,我還能走出來嗎?我只要刀架在他脖子上,我看他管不管?除非他不要命?”
小許轉身取出一本冊子,雙手遞給她。
程玉看了眼,茫然問,“給我這個幹什麼?”
小許糾正道,“不是給你的,是給知府大人的,這冊子是我根據你這段時間說的,整理出來的防治瘟疫的措施,交給知府大人,讓他照着上面辦即可事半功倍。”
程玉愣愣地看他,“你不跟我一起去?”
小許搖頭,“我還要診治病人呢。”
程玉說,“可是,我們一直都在並肩作戰,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你怎麼能讓我一個人去?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小許乾咳了聲,“我只擅長救人,不擅長拿刀威脅人,我師傅沒教過我,你早去早回啊。”
早去早回什麼啊?能不能回來都還是兩說呢,程玉說,“我連知府的門朝那兒開都不知道,你好歹晚上的時候把我領過去啊。”
小許來了句,“我可以給你畫出來。”那意思還是不去。
“膽小鬼!”程玉吐槽了句。
“你讓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去幹刺殺的事,他能膽大的起來纔怪?完全超出了專業範圍好嗎?”小許據理力爭。
“許大夫,程大夫,外面來人了……”
兩人正在鬥嘴的時候,醫館裡的學徒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
“每天不都有人來,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小許不滿地說。
“是好多人……”
“我人天天在醫館裡呢,每天都有好多病人過來,這還用你來告訴我,我都快愁死了,你卻還拿這些事來煩我……”
“不是病人,是官府裡的人,也不對,不全是官府裡的人……”
程玉和小許聽到不由擔心地互望了眼,以爲是知府來找他們麻煩了呢,剛說了刺殺的事,這麼快知府就知道了?程玉懊惱地說,“我昨晚就該去找知府大人的。”
“知府大人已經被革職查辦了,你一時半會是見不了他了。”一個透着戲謔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程玉下意識看向門口,就看到外面烏泱泱一大片人,把門口全堵住了,這些人中有士兵有將軍,還有官員。
程玉一下子蒙了,最前面那人,就是剛纔開口說話的人,長了一雙斜長的丹鳳眼,姿色不亞於蔣子璋。
程玉在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不同聲色地打量程玉。
“這位是景王,皇上知道了南城瘟疫的事,就立即派了自己的弟弟,親自過來督辦。”旁邊的官員介紹着。?一聽到是景王,當今聖上的弟弟,醫館裡的人全都跪下來行禮,唯獨程玉一人是站着的。
大家都跪着,就你站着,能不鶴立雞羣纔怪?
“看到了王爺,爲何不下跪?”剛纔說話的那名官員不滿地訓斥。
旁邊的小許,就猛扯她的衣服,差點沒把她拽個趔趄。
程玉其實一開始是沒反應過來,頭次見到活的王爺,有些小激動,在她看來,能見到王爺,那就距離靠近皇宮的日子不遠了。
可即便她反應過來,她也沒有要跪的意思,除了拜師的時候跪過師傅之外,她還沒跪過別人呢,尤其還是跟她年齡相差無幾的人,就更跪不下去了。
她笑了笑說,“不是我不願意跪,實在是我這身體不爭氣,一勞累過度,我這腿就打不了彎。”
那王爺聽了,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你自己打不了彎,那我就找人給你打。”在那名官員看來,見了王爺還直挺挺地站着,簡直是太大逆不道了。
“哎,算了,不是什麼大事,再說又是爲瘟疫累成這樣的,大功之人,以後見了我也不必行跪拜之禮了。”
“多謝王爺。”程玉答應的很是順當,其他人都是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表情,給你支根杆兒,你還真敢往上爬啊?也不怕摔死!
“想必兩位就是許大夫和程大夫了?”景王掃了他們一眼,“本王聽說了你們爲城中百姓所做的事,大爲感動……”接下來就是皇家那一套語言嘉獎之類的,“隨我一起來的太醫們將協助你們,還有趙將軍,有什麼需要做的,你們可以交代他們去做……”
“那真是太好了。”程玉把小許交給她的那本冊子遞給了景王,“要注意的都在這方面了。”
景王翻了一遍,然後交給了那名趙將軍,“照這上邊的做就是。”
“是。”趙將軍接過冊子,就領着一幫軍士出了門。
跟來的太醫們,也忙放下手中的箱子,拉着小許程玉詢問起情況,迅速進入到了工作之中。
有了這些人的介入,形勢就瞬間不一樣了,城門雖說沒封,但是隻有在排除了沒感染的人才被允許出城。
而那些生了病的人全都集中在了專一的地方隔離了起來,並在城中設好幾個點,熬製免費湯藥,提供給沒有感染上的城中百姓。
景王除了帶了軍士和太醫外,還帶來了不少的藥材和物資,再也不用靠醫館強撐了。
在這些人日夜不眠的辛勞下,醫治的藥方終於研製了出來,瘟疫也得以被控制。
城門解禁的第一天,一隊馬車就悄無聲色地進了城,在城中某個宅院安頓了下來。
入夜的時候,景王找了來,看到皇上,就開始抱怨,“皇兄怎麼就來了呢?我不是跟你說了,我通知你,你再來的嗎?”
“城中不是解禁了嗎?我看解禁了就過來了。”皇上心虛地看向別處。
“這裡是交通要塞,那能老關着啊,城裡還是有病人的,你應該再等幾天再過來。”景王沒好氣地說。
“怕什麼,不是都研製出來藥方了嗎?就是感染上了也是不妨的。”皇上漫不經意地說。
“什麼叫感染了也不妨啊?”景王氣的想去揍他,“你知道瘟疫有多可怕嗎?屍體是一波一波的往外擡,就從我眼皮子底下,雖說有了藥方,但那能萬保無失啊,程玉還說什麼,治病的病原菌什麼的是有變異的可能的,若是變異了,就會無效的,你是一國之君,你要是有個什麼,可好了舅舅他們了,到時還不大亂啊。”
皇上被弟弟唸的腦殼疼,“即便我死了,那還有你呢,你是不會看着江山落到他們手裡的。”
景王哼了聲,“那可未必,你若是不在了,我也就遠走高飛,過我向往的江湖生活去了,我才懶得管江山在誰手裡呢,沒有了皇室的禁錮,我活的還能更滋潤點呢。”
“你,你……”皇上氣的說不出話來,猛咳嗽。
景王忙上去給他拍背,“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無意於皇位?”
“你不想,難道我就想了?”皇上氣哼哼地說,“總有一個人要坐上那個位置,難不成真要把祖宗的江山拱手讓給別人?”
“我是個愛動的人,實在是坐不住。”景王討饒地說。
“我看你是這些年在外面玩野了。”皇上不無嫉妒地說。
“哥啊。”景王有些愧疚地說,“我知道你這些年在宮裡過的挺不容易的,可是我真的不是那塊料,你就多多辛勞了,只要不讓我做那個位置,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皇上看着弟弟不禁嘆了口氣,“我沒有子嗣,等我不在了,你還是要坐上那位置的。”
“子嗣總會有的,你現在還年輕,急什麼。”景王並不覺得這是個什麼問題。
皇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她怎麼樣了?”
“誰啊?”景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捱了一記瞪,景王纔想起來說,“你說的是你的救命恩人程玉吧?好着呢,其實,你根本沒必要這樣,她雖說救了你的命,多賞賜她一些東西就是了,要是別人都像她這樣……”
皇上不滿反駁,“別人不會在那麼危急,況且又不知道我是誰的情況下救我,我若是被他們抓了去,死倒不怕,最怕的是生不如死,怎麼不是別人救了我,而是她救了我呢?這就說明什麼?這說明她是我的貴人,那些抓我的人說了,已經準備好了上百種折磨我的方法,她免我受非人的折磨,自然是不同於旁人的。”
“好好好,權當我沒說好吧,你急什麼?注意身體,你身上的傷雖然好了,可身體元氣卻是大爲損耗,一想到這點,我就想殺人。”景王紅着眼睛說。
停頓了一下,景王突然說,“應該讓那程玉給你看看纔是,那程玉的醫術的確不簡單,這次的方子就是她跟那個許大夫研製出來的,而且那些防治瘟疫的措施,也都是他們想出來的,連太醫院的人都對她讚不絕口。”
皇上理所當然的樣子,“自然是好的,若不是醫術了得,我就等不到見你們了。”
“醫術是一方面,而且這人還很有趣,見識不凡,身上總有股子不合時宜的氣質,感覺像是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似的。”景王嘀嘀咕咕道。
“你又胡說,不跟我們是一個世界的,難不成還是鬼不成?”皇上拿鼻子哼了聲。
“那倒是有可能,我可從來沒見過像她那樣的女人,有些事情上聰明的嚇人,有些事情又蠢的可笑,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她卻不知道。”
景王突然看向皇上,“你說她要是知道她那天救的是皇上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對了,她那天見了你,能認出來你嗎?”
“可能認不出,那個時候我幾乎是面目全非。”皇上搖頭。
景王說,“等那天我帶你去見她,看她能不能認出來,我跟她說好,要請她吃烤乳豬,到時你也一起去。”
“你跟她很熟?”皇上突然看向自家弟弟。
“熟啊,太熟了,可謂是一見鍾心。”
“一見鍾心?”皇上瞪圓了眼睛。
“就是很投緣很對脾性的意思,不像別人,對我不是阿諛奉承,就是戰戰兢兢,她就不同,看不慣了,就直接開口罵,根本不把我當王爺,就好像朋友一樣,在一塊兒鬥鬥嘴其實挺有意思挺自在的,而且她還懂得很多。”。
景王說到這裡,突然看向皇上,“你下次見了她,可不能告訴她我說的這些話,否則她就更驕傲的不行了,我就更吵不過她了。”
“不告訴也行,但你也不能告訴她我的身份,要等我自己告訴她才行。”皇上藉此提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