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實話，他感覺蘇爽對他的支持力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大一些，甚至大的已經超出了常理，或者說超出了一位洛州一把手，對轄區企業應有的關心尺度。
他相信，隨着蘇爽爲擎天通信爭取政策的事情曝光，市裡，省裡肯定是要出現一波流言蜚語的，什麼以公謀私，大搞裙帶關係等等都不奇怪。
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方辰相信不管是他，還是蘇爽都能問心無愧，關鍵他和蘇爽之間的還真有私人關係，這就黃泥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說不清的。
畢竟蘇爽不可能跟蘇妍斷絕父女關係，他也不可能跟蘇妍斷絕男女朋友關係。
但轉念一想，方辰也就瞭然了。
不管外界怎麼看，還是實際上如何，他和蘇爽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從常委會支持他收購電話設備廠，到爲他要政策，包括前幾天給基金會站臺，可以說蘇爽在他身上已經下了重注。
那麼再走走後門，讓省一建他們幫幫忙，似乎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難道不幫忙，他和蘇爽之間的關係，就可以撇清嗎？
看着方辰的眼神越來越清明，蘇爽讚許的看了方辰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道：“你能想開就好，不要管什麼流言蜚語，那不過是一幫子嘴碎的小人而已，你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的將企業發展的更好，用事實說話，證明你我之間並沒有任何不可對人言的勾當。”
“而我能做的，就是用盡一切的資源，幫擎天通信發展的更好。”
蘇爽直勾勾的看着方辰，眼中閃爍着道道光芒。
這事，他早就想清楚了，他坐在這個位子一天，那就要當一天的槍靶子，什麼不幹，都有人在背後攻擊，更別說想幹點什麼了。
如果真那麼在意那幫碎舌頭的話，那他也真就什麼事都別幹了。
方辰再次點了點頭，的確如此，現在擎天通信還差點，就不說什麼世界第一了，如果擎天通信發展到華夏第一，就可以打破所有的流言蜚語了。
如果靠關係，就能弄出一個華夏第一，年產值上百億的大企業，那這關係豈不是太值錢了。
華夏地位背景跟蘇爽差不多的，沒有一千，也有五百，但能弄出這樣一個企業的，又有幾個？
就如同馬昀和小馬哥的父親一樣，在兩馬企業成立的時候，都在背後做出了各種支持，但等這兩位企業做大，徹底成名之後，這些也就變成了所謂的談資而已，誰也不會將其拿來上綱上線。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虛妄！
念頭一動，方辰眨巴眨巴眼睛，徑直說道：“那您再給我來點優惠政策唄，要不給錢也行。”
蘇爽眼中的瞳孔瞬間張大，他着實被方辰的不要臉所震驚了。
狠狠的瞪了方辰一眼，蘇爽沒好氣的說道：“剛給你弄來了兩免三減半，所得稅減免百分之十五徵收，你還想要什麼優惠政策？”
方辰撇了撇嘴，然後說道：“剛纔可是您自己說的，用盡一切的資源，幫擎天通信發展的更好！”
蘇爽瞬間語塞，方辰竟然拿他的話來噎他，而且最可恨的是，方辰還在後面那半句話上加了重音！
“再說了，您之前不是說了嗎，這都是吳書記打的招呼，跟您沒什麼關係，您總不能說了這麼一大圈，什麼好話，狠話都說了，結果您一點力不出吧。”
“而且您剛纔還說了，如果我把總公司建在洛州，您再給我弄點政策。”方辰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也知道，那是說把總公司建在洛州，你同意把總公司建在洛州了嗎？”蘇爽惡狠狠的看着方辰。
他現在是要被方辰氣死了，如果手裡要是有把刀的話，他真能砍死方辰，就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蹬鼻子上臉的人，給個梯子就上啊。
如果方辰肯把總公司建在洛州，那自然好商量，可現在又不建總部，又想要好處，天底下哪有如此划算的買賣？
別說他現在沒政策，就是有政策，他給方辰給的也不心甘情願，這小子太氣人了。
方辰一臉無所謂的看着蘇爽，似乎蘇爽的態度，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他現在就是無棗打三竿，管它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再說!
如果蘇爽不同意，就不同意唄，要是同意的話，那他不佔便宜了。
此時空氣中的氣氛近乎於凝滯，一邊像火，一邊像冰，這要是不知道的話，真想不出，之前兩人竟然還一幅其樂融融，翁婿和諧的模樣。
過了許久，蘇爽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擎天通信擴建所需要的地皮，市裡免費給你，你要多少就給多少。”
方辰有些遺憾的說道：“就這啊。”
他心中着實有些大失所望，現在不比後世，後世的地皮幾乎就是金子，一畝動輒好幾百萬，現在一畝地也就幾萬塊錢而已。
小霸王要建新廠區的時候，香山政府給的就是兩萬塊錢一畝地的價格，算起來一平方纔三十來塊錢而已，當然了，這也是香山政府照顧小霸王纔有的價格。
他在嶺南拿地纔是這麼個價格，洛州這種內地城市，尤其是擎天通信本來就是郊區，地自然更不值錢，再加上擎天通信本來的地盤就大，這次擴張也擴張不了多少。
總的來說，估計就能省個一二百萬吧，着實意思不大。
“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到，別人想要這政策還沒有那。”蘇爽沒好氣的說道。
他現在真是恨不得一棒子打死方辰這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傢伙。
“要啊，我怎麼不要。”方辰趕忙說道。
蒼蠅再小也是肉，一二百萬雖然不起眼，但那也是錢啊，爲什麼不要，更別說這錢還是他從蘇爽這坑來的，意義更大。
再說了，就算用不了，他先佔着總行吧，這就能多往自己兜裡劃拉不少。
反正以後擎天通信還要擴大，到時候如果地價漲了，並且市裡換人又不給他這種政策，他現在不多佔點便宜，豈不是虧了嗎。
“不過，先說好啊，你用多少佔多少，別總想佔市裡的便宜。”看出方辰打的小算盤，蘇爽警告道。
“行，我保證用多少佔多少。”方辰一口答應了下來。
正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那容易被蘇爽這麼限制死，大不了他在那空地上，建兩棟房子，有建築這就說明不是荒地，說明他有用，任誰也說不出個一二來。
蘇爽自然能看出方辰答應的這麼爽快，其中定然有貓膩，但這本身就是給方辰送好處的事情，多佔就多佔點吧，只要不那麼過分就行。
沉默了一會，蘇爽突然說道：“吳書記對你建立基金會和學徒工的事情表示讚賞，希望你可以擴大自身影響力，當然了，這只是吳書記的私人建議而已。”
聽了這話，方辰瞬間打了個激靈。
雖然蘇爽剛纔說的話，其實沒幾個字，但正所謂字越短，事情越大，蘇爽這話裡透露出的信息量實在有些太大了。
說實話，在國內的他和在俄羅斯的他，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如果在俄羅斯有事，方辰第一反應，就是拿錢砸，賄賂收買俄羅斯官員，動用各種關係，不惜一切代價達成目標。
在俄羅斯，賄賂卡丹尼科夫，跟盧日科夫硬碰硬的掰手腕，甚至送給葉利欽一千萬盧布的政治獻金，方辰都毫不猶豫。
但是在國內，方辰卻只能小心翼翼的，或者說苟且偷生的走正道。
嗯，沒錯走正道。
就比如說科技司卡住他的事情，這事要是放在俄羅斯，他肯定是要找關係的，假如說沒關係，他砸錢也要砸出個關係來，他就不相信有人能抵禦的了金錢的誘惑，至於說鄔江星什麼的，壓根就不會跟其談，直接在郵電部這個層面，就把麻煩解決掉了。
但是在國內，他只能一點點的拜託黃宏年，甚至自己親自和鄔江星交鋒，絲毫不敢越界。
沒辦法，現在國內私營企業的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如果不是他足夠有錢，再加上跟俄羅斯的聯繫，以及小霸王這五六千員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坐在這裡。
自從前年起，華夏經濟發展的速度降到了改革開放以來的最低點，尤其是剛剛萌芽不久的私營經濟，當時全國的個體戶都停滯不前甚至倒退。
下半年，全國個體戶註冊數量減少300萬戶，私營企業從20萬家下降到9萬家，減少一半多。
緊接着銀根緊縮，消費降溫，工廠開工不足，鄉鎮企業大面積倒閉，失業人員增加，資金流通不暢。
經濟局勢的動盪，使得意識形態的爭論再度變得非常敏感，很大一部分人擔心，私營企業的膨脹發展最終將造成社會變色。
一些針對改革政策質疑的批評文章，從四面八方如連珠炮彈般的射來。在這樣的影響之下，一場規模和力度巨大的，針對私營企業的整頓運動開始了。
政務院下發《整頓城鄉個體工商戶稅收秩序的通知》要求工商戶在20天內自查並如實報告，各工商和稅收部門則全面出擊清查。
整治的第二步，是開始清理整頓國營體系外的民營企業，他們被認爲是與國營企業爭奪原材料、造成通貨膨脹、市場失控的罪魁禍首。
有很多所謂的民營企業家在此時鋃鐺入獄。
由此對私營企業，甚至國家經濟造成的傷害，即便舉辦亞運會，創立浦東新區都沒有挽救過來，直到太宗南下，華夏的經濟纔算是重新恢復活力。
現在大概可以算是黎民前的最後黑暗，方辰怎麼能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