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做賊的感覺
不一會兒,乾淨的醫師袍就交到了李柏翰手中,他套上了這象徵着醫者身份的白袍,心中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恐慌,有幾分是因爲自己已經離開了這麼久,能不能夠真正擁有一個醫師該有的知識,另一些則是他暌違了十年,這環境對他來說已經不熟悉了,他甚至連藥房在哪兒都不太清楚。
保潔阿姨看他還是一愣一愣,關心的跟他說:“別拼命了,自己也是要顧的。”
笑了笑,兩眼溫溫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幸運,回到這裡遇上的第一個就是好人,在保潔阿姨要離開前,他喊住了對方,認真的說了聲謝謝。
有些無所適從,保潔阿姨搔騷頭,說了聲:“客氣什麼呢?”便是要走。
然而李泊翰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他再次叫做了保潔阿姨今天是星期幾,這個問題就有些奇怪了,難道李醫師這酒喝的太多了,連今日是什麼時候都記不得了嗎?但她還是告訴李柏翰今日是星期天。
星期天醫院裡的人,無論是護理師跟醫生的人數都會稍微少一點,這是更加幸運的事,告別了保潔阿姨,他提醒着自己分秒必爭,但又不能夠隨便的莽撞行事,於是便小心的憑着模糊的印象,一步步地摸到圖書館去,儘量不遇上其他人,當然這並不可能完全避免,所以他邊走還是遇到了幾個跟自己打招呼的同仁,他們關心的問李柏翰怎麼沒來上班,她突然在想,自己以前在這間醫院的人緣應該是不錯的吧,要不然怎麼會大家都這樣噓寒問暖的,殊不知這一半緣由都是因爲他長得好看。
皮相說來膚淺,卻也實在。
按着記憶以及一些路上的標誌走,他來到了圖書館的大門口,中途看到的景色讓他大大訝異,其實這些都是最標準的配備。只是太久沒有見到,一時看了並不習慣。
鼓起勇氣走進圖書館,又是另一番天地??,前臺的負責圖書管理員是個中年男子。頭頂已經禿了一半,他站在前臺,不知怎麼開口是好,前臺到進入內部是需要刷卡證明員工身份的,他連白刨都是告着保潔阿姨的幫忙纔拿的到,怎麼可能有什麼識別證?
倒是圖書管理員看着李柏翰發呆,主動問他:“李醫師,你是有什麼事情?你在這裡發呆了幾分鐘有了。”
精神專科醫院的規模不大,大家都會互相認識彼此,所以管理員認得大家的臉並不意外。不過李柏翰就是想不起這個人是誰,更別說是要怎麼解釋自己沒有帶身份卡這件事。
忽然間,靈光一閃,他對管理員說:“病房臨時有事情要查,我東西都丟在病房裡。能否通融我一下進去查個資料。”
“這有什麼問題。”管理員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他同時也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李柏翰說道:“李醫師,你今天講話好像不太一樣啊,咬文嚼字的。”
打了個哈哈,、以沒睡飽這幾個字帶過。
門開了,李柏翰對着一架又一架子的書又是一陣愣,暌違太久。他已經是想不起來什麼放在什麼了,但又不能夠問,自己一陣摸索下好不容易找到了放藥物說明的位置,在一片奇怪的藥品名稱之下,他終於翻到了氯化鉀的部分,確定跟周伯所畫出來的畫沒有不一樣。可是這又耗了他不少的時間。
而且語言這種東西是必須要常用熟練,東雲國的字體儘管跟中國基本上有九成九是一樣的,不過還是以繁體字爲主,他當然還對簡體字有印象,可是閱讀的速度變慢了。很多名詞又用英文或者拉丁文解釋,他看得吃力,一段文字竟然又花了好一陣時間。
終於確定好藥劑外觀的樣子,他很努力的在喚醒自己的記憶,或者說在強迫自己記得,李柏翰把書放回書架中,確認了自己要找的東西無誤,於是離開了圖書館,往下一個目標,也就是藥劑室的地方走去。
醫院的管制非常分明,圖書館有圖書館的人在管,藥劑室自然就是藥劑師的天下來,以他的印象來說,藥劑師跟醫師之間有一些不太融洽的地方,爭薪資,爭尊重什麼的,畢竟兩個都是穿着白掛的職業,彼此總有一山不容二虎的狀況,尤其以前他“似乎”好像又很常跟藥劑師吵架。
而且醫師是不會隨便跑到藥房去的,如果他過去了,要用什麼樣的名義才能夠溜進去還是個問題。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還要順道帶其他可能會派得上用場的藥物回去,就算混進去了也沒有這麼容易一口氣取得。
要不回病房吧…他又跟自己講,可是這裡他立即又想到問題,萬一回到病房遇上了同僚,人家一問起來,他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現在他哪裡可能記得什麼病人的狀況,不也就更奇怪了嗎?
正當他在走廊的角落發着愁時,一個甜膩膩的聲音響起,他轉頭一看,差點魂沒被嚇去三條也剩不到一半,一個護理師推着藥車在背後喊着: “李醫師…你怎麼躲在這呀?”讓他嚇到的原因不是因爲被發現,而是這個護理師長得跟貝卡有幾分相似,雖然不到貝卡這麼般的漂亮,卻也是不差了,不過他卻不記得這號人物。
以前他堅持着工作場合裡面不能隨意搞男女關係,會影響工作的效率,以至於對於護理師從不多看一眼,除了像黃少少這種動不動就會遇到吵起架的,其餘他還真沒什麼印象,不過察言觀色這點他倒是還會的,他趕緊掃了一眼護理師掛着的名牌,說了聲:“楊護理師,早。”
“還早呢,病人早餐的藥都吃完了。”楊護理師的話讓他心驚,一下子時間就過了這麼久嗎,他趕緊看了眼走廊底端的時鐘,已經一個小時就這樣在他的拖拖拉拉下過去,他記得周伯有說過了,他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如果沒有在一個時辰中回去,竹姿恐怕也挺不住。
必須得加快腳步了,可是…
“李醫師,你怎麼又發愣了呢?”楊護理師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不過因爲這張臉實在跟貝卡有點像,李柏翰打了個冷顫。
“沒事沒事,就是有點兒不舒服而已。”
“這樣啊…那週末的電影呢?”說這句話時,一片緋紅跳上了她白嫩嫩的臉頰。
電影?電影是…好吧,真的離得太久太久,對這兩個字的陌生程度已經不是一般了,再說他看這女孩的樣子,好像是自己跟對方有約啊,不過他真的不記得這件事情,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他也沒心思,更不想跟一個長得跟貝卡相似的女孩有多什麼接觸,不過當下拒絕她,也不知這女孩會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什麼個性,萬一哭了跟發飆,這兩者對於他現在必須要低調的趕緊完成任務,接着用周伯教的方法回到西雲國來說,都沒有益處。
於是儘管在一頭霧水的狀況下,他決定當一次壞人,點了點頭,說:“噢,好啊,那到時候約吧。”
護理師的眼睛裡放出了異樣的光彩,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柏翰,“真的嗎?”
“當然。”
“恩。”
彷彿像是中了彩票一樣,那個護理師像只小麻雀一樣的跳着,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李柏翰忍不住想,自己之前到底是拒絕了對方几次,纔會讓一個女孩子主動拉下臉來問自己要不要看電影,答應了以後還這麼般的高興。
而他又聯想到,不知道貝卡會不會也有這樣笑的時候?
但這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如何拿到藥纔好。
又是一個揹着良心的舉動,李柏翰真覺得自己對不起。
“那個…”他開口。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從李柏翰答應要一起看電影以後,楊護理師的臉一直笑咪咪的,“你儘管說吧。”
“噢…那個我覺得電解質有點不平衡,你能不能等一下進去藥劑部的時候,問問他們有沒有多的氯化鉀?我想買一隻自己掛水輸液。”
“可是我現在沒有要去藥劑部那邊呢…”楊護理師說道:“如果不舒服,怎麼不去看醫生呢?自己的身體要照顧好啊。”說後面那句話的時候,她的臉又紅了,趕緊低下頭來。
“沒時間啊,醫院這麼忙,你就當做是幫我一個忙吧,藥車我先幫你顧着,別擔心。”李柏翰裝起可憐來,甚至到了有點兒賣萌的狀態。 “我真的不舒服,求求你了。”
本來就喜歡這個人,哪裡經得起被這樣求,她點點頭,說道:“好吧,我知道你們跟藥劑部門不合,我去問問,你等我一下,藥車要幫我看好喔。“
趁着她到藥劑部的時候,李柏翰見四下沒人,打開藥車開始搜刮起可以用的東西,他記得的藥物實在太少了,好險現在中國醫療越來越發達跟警慎,恨多外邊而包裝都寫了用途,爲的又不讓發現,他只好各樣只拿一些,又取了一點酒精棉片消毒用的收在口袋裡。
做賊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