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慎看得有些癡了的時候,吳養浩和譚敬山隨意聊了起來,譚紫凝注意到曹慎的目光,趕緊扯了扯衣襟。曹慎這纔回過神來,眼前這美女可是有主的,而且這主來頭還不小,是堂堂一省之長的公子。
“我給諸位介紹一下。”寒暄了一陣之後,吳養浩介紹起一個老人,曹慎也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原來他旁邊還有一個人。“這位就是濱海畫院的夏院長。”
既然是吳養浩帶來的人,衆人自然不敢怠慢,趕緊搶着握手致敬。
等到衆人與夏院長見過之後,吳養浩又指着那個女孩介紹道:“這位就是夏院長的千金夏雪。”
一聽到介紹完,矮胖子馬上拍起馬屁:“夏院長,令千金真是國色天香,也只有吳公子這樣的人才才陪得上啊。”
這句話即誇了夏雪,又誇了吳養浩,可謂一箭雙鵰。
曹慎聽到這番吹捧,心裡大爲不爽:“誰說只有他吳養浩可以?我曹慎也可以!哼,不要給我半點機會,不然讓你們知道老子的手段。”
曹慎在心裡嘀咕,別人當然是聽不到的,只是當曹慎是玻璃一般透明。夏雪倒是含蓄地四下看了一遍,與曹慎的目光有了大約半秒鐘的接觸。不過她只是冷淡地掃了一眼,而曹慎也沒有表現出什麼。
吳養浩等人寒暄完了之後,梁鴻儒便在前面引路:“我早就聽人家說了,吳公子於書畫一途頗有造詣,今天這幅畫可要拜託你鑑別一下了。”
吳養浩笑着搖了搖手,說道:“有夏老在,我這種無知無識的晚輩,哪裡敢班門弄斧。”
被吳養浩這麼一說,夏院長當即笑了笑:“我老頭子只是來湊熱鬧,鑑定還是養浩你來做吧。”
曹慎聽到這裡,對今天的局面有所瞭解了。
梁鴻儒是真關心這幅畫的真僞,不過也想借機迎合這位吳公子。吳養浩之所以想要鑑賞這幅字畫,則是爲了迎合這位畫院的院長。而他迎合這位院長,自然是爲其傾國傾城的女兒了。
至於曹慎自己,雖然是真正的重心,在這複雜的關係當中卻又顯得不是很重要。
曹慎能夠揣摩到梁鴻儒的用意,南海省是國家重點扶持的省份,有着完善的產業鏈和基礎設施,尤其是在電子類產品上更有優勢。如果明日集團在南海省建立生產基地,那麼可以節約大量的生產成本。
曹慎實在懶得應酬,如果不是體諒梁鴻儒的初衷,僅僅因爲譚紫凝在場,只怕都會拂袖而去,哪怕還有夏雪這超級美女在吸引着自己。
梁鴻儒把大家帶到了書房,拿出一個古香古色的長條錦盒,取出畫軸在書案上鋪展了開來。
吳養浩乍一看,便感嘆道:“天啊,這竟然是《獨峰石橋圖軸》,可是石濤的大作啊!”他說罷便回頭看了夏院長一眼,再轉過頭來對梁鴻儒等人介紹起來,言語間頗有些賣弄的意思:“石濤號稱‘清初四僧’之一,本名朱若極,也曾經用過元濟、原濟、超濟等名字,是明朝皇族,原籍廣西桂林。在他十歲的時候,滿清入關,明亡。他於是削髮爲僧,改名石濤,自稱苦瓜和尚。遊南京時,他得長竿一枝,因號枝下叟,別署阿長,鈍根,山乘客、濟山僧、石道人、一枝閣,他的別號很多,還有大滌子、清湘遺人、清湘陳人、靖江後人、清湘老人、晚號瞎尊者、零丁老人等。多年來顛沛流離和四處流浪的生活,使得他有機會遍遊名山大川,領悟到大自然一切生動之態,皆入畫中。到康熙年間,他的畫名已傳揚四海。不過他的人格很一般,生性不甘寂寞,晚年時還特地從遠離塵世的安徽敬亭山,搬到繁華的大都市南京居住,跟上層人物交往密切。康熙南巡時,他兩次在揚州接駕……”
譚敬山是一介武夫而已,那個矮胖子是個附庸風雅的商賈,哪裡真正懂得什麼畫道。吳養浩這一番話說下來,確實是把他們震住了。再加上他的身份高貴,於是兩人齊聲撫掌讚歎起來。
“這個吳養浩懂得真多……”譚紫凝低聲嘀咕了一句,偷眼看了看曹慎,只見曹慎一臉的癡呆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夏院長則沒有附和,至於夏雪則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起來對吳養浩的話好像不是很感興趣。
梁鴻儒也沒有表示什麼,接着請夏院長做鑑定。夏院長看了之後搖搖頭,指了指吳養浩,而後者謙虛了一番之後,便拿着放大鏡開始煞有介事地看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吳養浩的表情是有些不經意的,因爲他覺得在買這麼貴的畫之前,必定已經找人鑑定過,所以應該不會有紕漏。但仔細看了一陣之後,他的臉色便變得有些凝重,眉頭也皺了起來:“樑教授,這幅畫怕是贗品。”
曹慎聽到這話,眉頭微微一皺:“看不出這個吳公子還真有幾分眼力。”
夏院長聽到吳養浩這麼說,也帶着笑意點了點頭,看來是表示同意。
梁鴻儒則很有底氣,之前已經請了好幾個大學的教授鑑定,全都說是真品。這一次請曹慎來,就是想進一步確定一下。他此時不過是找個由頭讓吳養浩表現一下,以拉近彼此的關係,所以並不着急:“怎麼講?”
“確實,這幅畫墨法用得妙,枯溼濃淡兼施並用。尤其是溼筆,水墨的滲化和筆墨的融和,可以說是完美。在技巧上,或細筆勾勒,或粗線勾斫,有處運筆酣暢流利,有處又是方拙之筆,筆情恣肆,瀟灑奔放……”說到這裡,吳養浩不禁擊節讚賞道:“可以說幾乎與真跡無異!”
梁鴻儒追問道:“那怎麼說是贗品呢?”
“石濤曾說過:‘拈禿筆用淡墨半乾者。向紙上直筆空鉤,如蟲食葉,再用焦墨重上,看陰陽點染,寫樹亦然,用筆以錐得透爲妙。’這幅畫幾乎盡得這句話的真傳,卻唯獨筆力略欠厚重,線條略過光滑。如果不是這些欠缺,只怕我也看不出來了。”
梁鴻儒聽到這裡可有些緊張了,轉而看向夏院長:“你認爲呢?”
夏院長略點了點頭,笑而不語。
梁鴻儒禁不住長嘆了一聲,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吳養浩笑着寬慰道:“樑教授不用太過着急,這幅畫雖然是贗品,但卻也不是一文不值。”
“哦?吳公子,怎麼說?”
“能仿石濤到如此地步,幾近亂真,多年來只有一人,那就是張大千。”頓了頓,吳養浩繼續說道:“張大千一生最喜歡的畫家就是石濤,其早年藝術生涯是以臨摹、仿造爲主,其中石濤的畫爲最多。我們都知道,國畫這門藝術,講的不僅是畫本身,還要講上面的各種印章。而他不但把石濤的畫風學得透徹,甚至對石濤一生中用了多少枚印章,哪一枚用於哪年的哪副作品,哪枚印章又在哪一年跌損過,上面有什麼樣的殘缺,都做有詳細記載。因此他摹仿出的假畫,民國時曾矇騙許多收藏家,於今不少鑑定家在他的仿作面前也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