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痣”一愣,沒想到是這個小姑娘先開口,剛纔他就看她來回晃悠了幾次了,都只當是小孩子在閒溜達。,沒想到她會問價,還說行話。說實在的,他這裡都是荒貨不假,可他找人鑑定過,這兩對兒半椅子沒一個是真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擺攤處理了。這小姑娘問的這把椅子是最有爭議的一把。不成對兒不說,品相也不是很好,而且他找那個行家一看,人家就說這是這五把椅子裡面最假的一把。
本以爲要窩在手裡的貨居然會被問起,“長毛痣”心裡就是一喜,想着趕緊處理掉就拉倒得了,說道:“這椅子,你要是要,給二百塊錢拿走。”他抓的時候是一百五,賣二百賺個五十塊錢就不算虧,也不枉費他大冷天的在這凍着。
“好,成交”價都不還,江若雨就跟“抽風手”似的,掏出二百塊錢扔給攤主,一把將椅子拉了過來,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前後都沒用上三秒鐘時間。夏鵬飛連反應都來不及,看還都沒看清楚,椅子就已經落在江若雨手裡了。
被江若雨這敏捷的“身手”一弄,“長毛痣”也有點狐疑了。他這裡最假的一件貨,而且還最破,值得這麼搶手嗎?還是說這小姑娘真是不懂?看樣子也不像啊如果她不是玩收藏的,這麼大點兒的小孩哪能隨手就甩出二百塊錢來?要知道這可是一個成年人在工廠四五個月的工資啊。
不過不管怎麼說,貨已經成交出手,他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了,笑呵呵的看着夏鵬飛,一邊把錢揣起來一邊招呼道:“這位大哥,你看看這兩對椅子,品相比那把好,雕刻的也更加精湛更加貴氣。你要是相中了,我便宜點讓給你,大冷天的我也不想蹲這了,早點回家就算了。您現在要是不要,下次可就不一定有機會了啊。這玩意兒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攤主在這裡滔滔不絕,夏鵬飛卻將眼神放在了江若雨手邊的椅子上——顏色暗紫,但這不是紫檀木,而是老紅木,雕刻如行雲流水,轉角打磨圓滑,這的的確確是老工,在看椅背那束腰還有搭腦上的透雕花紋……他的眼睛越瞪越大,越來越不可置信。眼神徘徊於江若雨和椅子中間數次,這小姑娘有神準的眼力剛纔他在這研究了半天前面那四把椅子,半天才知道那不是老貨,沒想到這小女孩過來就拍板交錢,拿走了五把椅子中的唯一珍品這是誰家的小徒弟啊?培養的不低於他的瀟兒不,不只是不低於,而是高於。如果是瀟兒,恐怕現在還在背公式一樣研究呢
夏鵬飛看江若雨的眼神越來越複雜,心裡對這孩子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愛和珍惜,這就是所謂的愛才之心在作祟吧。看到這麼好的苗子,夏鵬飛不得不激動啊。不過畢竟是見多了場面,他不着痕跡的打量完畢,笑着整了一下衣襟這纔不失禮貌的笑着對攤主搖了搖頭,“不了,我就是看看。”回頭和善的看着江若雨,微笑着問道:“小姑娘,你待會打算去哪?我送你一程。你拿着這麼大的東西也不方便吧。”
江若雨擡眼看了看夏鵬飛,這大叔長相本來很威嚴,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好奇怪,不但不顯得溫和,還覺得他好像有企圖似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江若雨打了個寒戰,心說上次的“黑吃黑”事件,她到現在都無法證實“格襯衫”“排骨隊長”同志是不是這大叔派來的,她還是不要相信他比較好。雖說他看着儀表堂堂的,不像是會爲了區區二百塊錢的椅子“謀椅害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他是不是壞人。想到這裡,江若雨客氣的笑着搖頭:“不用了叔叔,我就不麻煩你了。”說罷板着椅子就走。
江若雨身高156,這椅子頗高,又是紅木的,對於她來說分量着實不輕,但是她還是咬着牙堅持搬着椅子拐進了小衚衕,向正街走去。
夏鵬飛臉上笑容有些僵硬,他很像壞人嗎?爲什麼人家小女孩看着他就好像看見大灰狼了似的?他明明已經儘量表現的善良了啊。
雖然心裡不太舒服,但夏鵬飛也不能追上去解釋:“小姑娘別害怕,叔叔不是壞人”啊,那更是越描越黑。嘆了口氣看着她的背影,他很好奇江若雨要去哪裡。看準了江若雨從衚衕拐出去會是什麼街,拿出大哥大叫司機把車開到哪裡去等,夏鵬飛繞了條路向衚衕口的位置趕去。坐上自己的車,恰好看到江若雨叫了輛出租車,把椅子腿用報紙包好了綁在了後備箱裡。人家出租車司機還很不願意拉她,嘴裡還在嘟嘟囔囔,小胖丫頭卻好像完全聽不見似的,美滋滋的坐上了車。
“老闆,咱們去哪?”年輕司機回頭問道。
夏鵬飛指了一下江若雨打的那輛紅色出租車說道:“跟着那輛車。”
“是老闆。”
引擎發動,車輪在雪地上抓出兩行印記,雪沫翻飛。夏鵬飛乘坐的白色奔馳穩穩的跟在紅色出租車後面,越往前開夏鵬飛就越樂。看這方向應該是往古玩城去的,小丫頭是想把椅子脫手呢。
點了顆煙,夏鵬飛抱着肩膀一邊抽一邊琢磨。這小姑娘是瀟兒的同學,而且看起來應該和瀟兒的關係不錯。不然他那孤僻的兒子也不會請她去他家做客。如果是這樣,那麼王瀟會不會造就知道這女孩子也是同行?還是他一直都沒有機會知道?
夏鵬飛現在對江若雨的喜愛是越來越多,這樣的好苗子,他希望能打聽清楚她的底細,如果沒有人帶她,他倒是很樂意收她這個小徒弟。這麼古靈精怪的丫頭又這麼有天賦,他是真不想讓這個人才流失掉,再或者說,不想讓人才落入競爭對手的手中。
“老闆,那女孩子下車了。”
司機的聲音將夏鵬飛從深思中拉回了現實。向外看去,就見小丫頭正費勁巴拉的搬着椅子上古玩城的臺階。這樣一把椅子放在他這樣成年人手裡不算什麼,可放在這樣一個小女孩手裡,的確是很累人。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出來。”他相信她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椅子讓出去了。
“好的老闆。”
司機應了一聲,下車幫夏鵬飛開了車門,夏鵬飛點了下頭整了一下衣領,這纔不緊不慢的跟在江若雨身後進了古玩城。
古玩城裡都是一家家的精品屋,各自有一個古色古香的字號。不知道是因爲天氣的緣故還是什麼,今天古玩城裡的人並不多。夏鵬飛饒有興味的一邊抽菸,一邊遠遠的跟着江若雨晃悠。就見這丫頭去了趟聚寶齋,又去了趟薈萃閣,當走到第三家的時候她跟那個老店主討價還價起來。
“絕對的紅木老工,你看看這打磨,仿品可不能有這麼細緻的打磨技術,再看着接近紫檀木的顏色,這絕對是經過時間淬鍊的。”
“可是你這品相不太好啊,你看,上面還有四處磕碰的痕跡。”
“老爺爺,您說這椅子在古代是做啥用的?”
“哈哈,這丫頭,椅子就是給人坐的嘛。”
“那不就結了,這椅子在古代之是平常之物,家家都有的,當然不會像咱們搞收藏這麼小心對待了,磕碰是難免的,約有這樣的磕碰才越能標明我這椅子是個老物件啊。”
……
夏鵬飛抱着肩膀,遠遠看着江若雨跟人家王婆賣瓜,直到那老店主又找來兩個人,三人一起商量了之後才點了頭,最終點了十張一百的遞給小丫頭。
看着她美滋滋的點錢,還知道對着燈光看看真假。夏鵬飛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乾爹?”
“嗯?瀟兒?”
夏鵬飛笑着回過頭,見王瀟正站在自己身旁,笑道:“瀟兒?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半天了。”王瀟眼含笑意,同樣看着正把錢揣在兜裡的江若雨。
“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問你呢。”夏鵬飛摟了一下王瀟的肩膀,兩人同時轉身往樓下走去,邊走邊說道:“這個女生上次你說是你的同桌?”
“嗯。”
“那你以前不知道她也玩兒收藏?”
“……”
沒聽見王瀟的回答,夏鵬飛低頭看他。就見王瀟正面無表情的往前走,好像一點都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兒子,你早就知道了吧,只不過沒告訴乾爹。”夏鵬飛猜測。
“……”
“那你抽空打聽一下這女孩子師父是誰,要是沒有人帶他,咱們可以帶着她啊。”
“……我媽說晚上讓你去吃排骨。”
“啊?真的?”夏鵬飛一反剛纔的嚴肅精明,立刻開心的像個孩子:“哎,瀟兒,你說靜楓連着請我吃了三頓晚飯了,我們的事是不是有點眉目了?”
“……”
“你媽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
……
王瀟一邊往前走,一邊無語的翻白眼,精明厲害的乾爹只要遇到老**事情馬上就返老還童,這已經是定律了。從小到大他抓住乾爹唯一的弱點就是張靜楓,想要岔開話題,那就提起老媽,保證管用。回頭看了眼遠處正在店鋪裡看古畫的江包子。王瀟嘴角爲不可查的挑起了一些,這丫頭,還是小孩子脾性,數錢的時候都要流口水了。下次得提醒她低調一點,別讓人給搶了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