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悅在意識海里不停打滾，“你也這麼認爲？你真的是太善解獸意了。賀甜甜，我……”
它歡快的聲音戛然而止，賀甜甜舉起手來在自己的頭頂比了比，然後就要將花環往上戴，“怎麼不說話？呵呵，居然跟你一個小屁孩談人生，我真是瘋了吧。喂，我說小……”
由樸素小花與綠草結成的花環自她手裡掉落，被一隻大手抄在手中，然後穩穩地戴到了她的頭上。
“手藝不錯，還挺好看。”
“上……上將？”
賀甜甜手足無措地看着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嗯，有飯吃沒有？我還沒就餐。”
“哦，有，沒有，不是，”賀甜甜指了指不遠處的公寓，“我吃晚飯了，爺爺不在家，我只煮了兩人……我都吃了。”
她頓了頓，雙手無意識地握了握拳，“我去做。”
兩人一路沉默回到了公寓。
賀甜甜重新去廚房做了幾樣菜，外加一小瓶玉稻酒，端到了客廳。
榮和光吃飯速度很快，可是動作看起來卻不像一般軍漢的粗魯，反而自帶了一種行雲流水般的愜意。
只是玉稻酒他並沒有喝，而是任由它擱在一旁。
“坐。”
一直傻愣愣站着的賀甜甜這才如夢初醒，“哦。”
她在椅子上規規矩矩地坐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家裡的機器人將碗碟收走，還給兩人分別送來了一杯熱茶與溫開水。
“葉老沒有給你安排假期訓練嗎？”
“有的，他幫我報名參加了機甲組裝比賽，這幾天一直在溫習以前學過的機型。”
“嗯，有不懂的地方嗎？”
賀甜甜搖了搖頭。兩人又再次無話可說起來。
期間榮和光接了兩個光訊，幾乎在對方提起問題的時候，他就給出了答案。
賀甜甜一直筆直地坐着。直到他講完光訊，仍舊一動不動地猶如木雕。
“你將契約之森的事情給我講一遍。”
賀甜甜頓了頓。有些猶豫。
也不知道是榮和光的氣場太大，還是火悅覺得反正都跟葉世天講了一小部分了，再說一遍也無所謂，反正她的腦海裡是寂靜一片。
賀甜甜抿了抿脣，終於還是將能說的經歷，以及葉世天后來給她做的檢查都說了一下。
榮和光聽完挑了挑眉，“身體放鬆，我試試。”
只是結果跟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他的精神力也是尚未入體便消弭無蹤了。
榮和光又試了幾次，便收回了精神力。然後一拳擊出，賀甜甜被打得向後晃了晃。
“痛嗎？”
賀甜甜搖頭。
榮和光皺了皺眉，與葉世天一樣，也加了一點點力道，只是只使了兩分力，他就停了下來。
“你第一次進契約之森也是晉級了，當時聽說也是葉老首先發現了你？”
“是。”
而且兩次都是從天而降，只差沒將他老人家給嚇了個半死。
“行了，你去練習。我出去走走。”
賀甜甜站了起來，猶豫半晌，終於還是沒有問什麼。便去了後院。
榮和光人在客廳，精神力卻始終籠罩住整座公寓。
只見賀甜甜坐在一張矮凳上發了好一會兒呆，然後才慢吞吞地開始組裝起來。
一開始的動作雖然緩慢無比，可是片刻過後，她便心無旁騖地投入到了練習當中，甚至忘記了公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榮和光默默地看着她精準快速地將一個一個零件組裝起來，不到一個小時，半臺機甲便已經成型。
他沒有再看下去，而是向着一個方向比了個嚴密監控的手勢。便起身去了門外。
賀甜甜是在火悅的大呼小叫中回過神來的，當時已經午夜時分了。
“餓死獸了。我要吃宵夜，宵夜。宵夜！”
賀甜甜站起身來，伸伸胳膊蹬蹬腿，“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不像你啊。”
火悅要是能夠現身的話，賀甜甜一定能夠發現他在撇嘴，“還說我呢。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神速啊，之前幾天怎麼不見你效率那麼高？”
“今天心情好超常發揮啊。”
“哼，那本大爺……嗷哦，該死，又忘了不能說。我今天心情不爽，所以才懶得搭理你。”
“喲，我可沒有招惹你啊，小胖墩。你生誰的氣呢，心情這麼不爽。”
火悅語氣很是鄙夷，“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今天你老子……嗷哦，痛……來看你了，本大……少怕讓他瞧出端倪來，所以纔沒有說話。”
賀甜甜愣了愣，纔想起來榮和光被她給忘到了腦後，“糟糕。”
她急忙趕回客廳，不料卻空無一人，樓上訓練室跟前院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有見到他的蹤影。
“別找了，他多半是走了。都那麼晚了，人家肯定有事要忙，能來見你表示一下關心就很不錯了。我長這麼大，我老子……嗷哦，祖父太可惡了，可憐我的小屁股……”
賀甜甜沒有怎麼認真聽他的埋怨，將公寓裡裡外外地找了三遍，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別轉了，都說他走了，你還非得不信。不到黃河心不死，怪不得你爺爺罵你笨。”
賀甜甜沉默半晌，“還要不要吃夜宵？要就給我閉嘴！”
“要……”
後半個音節硬是被他給吞了回去，賀甜甜扯了扯嘴角，還是去了廚房給他弄吃的。
等到火悅心滿意足地吃了美食睡去，賀甜甜在牀上翻來覆去愣是睡不着。
不得已，她爬起來，又轉悠到了後院，埋頭組裝起來。
榮和光在天色漸明的時候回到了公寓，隱在他靠近的時候現出了身形。“少主，大小姐在後院。”
他皺了皺眉，“通宵未睡？”
“是。”
“知道了。”
“不對。這零件不是放這裡的。”賀甜甜在一臺簡易機甲旁來回轉圈，“奇怪。明明沒錯啊，怎麼每次都多了一個出來？”
榮和光來到後院的時候，正好見到賀甜甜在喃喃自語。
“好了，別再想了，先去小睡一會，比賽九點就要開始了。”
“一會就好，我再……”
賀甜甜霍然轉過身來，只見榮和光向她走來。將她手中的零件接過，“這是胯部轉角的一個小零件，很容易被忽略。”
賀甜甜有些艱難地開口道，“你不是走了嗎？”
不告而別，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來。
榮和光飛快地將機甲上半身與下半身分開，然後將手中的零件準確地安放進去，接着重新將整臺機甲給組裝好。
“你要不想睡，就讓火悅出來吧。”
賀甜甜原本有些複雜的情緒，瞬間被他的話語給驚得呆若木雞。
“完了完了，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賀甜甜。你不許說話，就裝作不認識我。對，你不認識我。不認識……”
腦袋裡邊的小胖墩不斷地帶着哭腔碎碎念，賀甜甜則是由於太過震驚，全身猶如被人施法了一般無法動彈。
榮和光走到她的身邊，將她額頭上的劉海給掀開，對着跳動的火焰道，“火悅，我知道你在我女兒的身體裡。昨晚我去見你的祖父火煌前輩了，你要不信，你可以通過你們族的方式聯繫一下他以便求證。”
火悅裝死。賀甜甜是身體僵硬，兩人都默不作聲。
榮和光將劉海放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難道睡着了？不對啊。據說火悅住了幾年都沒能開口說話，要是正常人現在怎麼可能不說個夠？嗯，我知道了，看來是個啞巴，可惜……”
“你纔是啞巴，你全家都是啞巴。本大爺……嗷哦……我的小屁股！”
火光閃過，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突兀地出現在了賀甜甜的肩膀上，使得她的雙肩不由自主地一垮。
因爲被禁言令給懲罰了，火悅原本抱着賀甜甜腦袋的雙手，下意識地去安慰受傷的小屁屁，結果直接一個後仰，眼看就要從高處摔落下來。
榮和光眼疾手快地將他提溜起來，拎到身前，與自己的視線齊平，“爲什麼你的眼睛跟我們父女的長得一模一樣？別告訴我這是緣分，你家族的眼睛也碰巧長得如此。你祖父的可不是這般。”
火悅抖了抖，雖然本能地知道眼前這人對它沒有殺意，也無法真正地殺死它，可它還是不由自主地對他感到了發憷，“我化形的時候剛好在賀甜甜的意識海里，不知怎的就變成這樣了。”
賀甜甜在一旁抽抽嘴角，這小胖墩，在她面前的時候各種威脅各種耍賴，什麼手段好使就用什麼手段，在榮和光面前卻乖巧得像一隻家養的小貓咪，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當初賀甜甜與火悅甫一見面的時候，也是大爲詫異於他的雙眼。只不過因爲當時的環境實在是太過詭異了，所以她沒有追究太多。
榮和光眉心微微一蹙，將他晃了晃，“你爲什麼非得在她的體內？契約之森地廣物博，你在那裡可以橫行無阻，爲什麼非得跟在我女兒身邊？”
火悅癟了癟嘴，很想放聲大哭，可是見榮和光雙眼微眯，不怒自威的樣子，連忙將眼淚給憋了回去，帶着哭腔道，“賀甜甜做飯好吃，我喜歡糖醋排骨……她說吃好是福，可以暖心，心暖了就高興。祖父說留在讓我高興的人身邊我就會高興，我想一直都這麼高興，嗚嗚……”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