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天時間幾個孩子又要回到校園,陸坤把手頭的工作稍微放一放,安心陪他們幾天。
父子倆正逗着躺在搖籃的陸明哲呢,蔣嫂急匆匆打外邊進來。
“怎麼了?”陸坤拿着一方小毛巾給這小傢伙擦口水,看向蔣嫂道。
蔣嫂欲言又止,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如實說道,“先生,外邊有人找您的,一個說是城建局的副局長,另外...另外還帶了個日本鬼子。”
瞧着那架勢,明顯是以那日本鬼子爲主的。
蔣嫂以前雖然見識不多,但這些年,眼力勁兒還是練就出來了。
陸坤聽說是這茬兒,不禁眉頭一皺,吩咐蔣嫂道,“你出去跟他們說我不在家。”
蔣嫂稍微愣了一下,但還是哎地答了一句,而後又匆匆忙忙出去回覆。
事情是這樣子的,昨天那城建局的副局長和日本鬼子到康師傅集團再次北方,前臺的小姑娘就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老總沒空!
......
“爸爸,弟弟好漂亮啊。”小光頭任由陸明哲用小爪子扯着他的小胖手,兄弟倆咧嘴相互樂呵呵地逗趣。
“怎麼個漂亮法?”陸坤笑呵呵地把陸明哲從搖籃抱起來,這小傢伙被舉高高,不禁急得雙腿直蹬,嘴巴張得老大,立馬就要哭出聲來。
小光頭踮着腳瞧被自己老子抱在懷裡的弟弟,想了一會兒道,“像透明的白蘿蔔。”
“一邊去,你纔像蘿蔔!”陸坤在小光頭腦門上彈了一下,以示對他言行無忌的‘懲罰’。
蔣嫂把話帶到之後就回來了,莊園外的倆人則是暗自生了一肚子悶氣。
咣噹!
城建副局長攥緊拳頭在大門上砸了一下,然後好幾個保鏢警告的眼神便掃了過來。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他恐怕此刻已經被射成篩子。
藐視!
這是赤裸裸的藐視!
就是叔叔可以忍,嬸嬸也不能忍了!
瞥了眼身邊同樣遭受冷遇的武田先生,琢磨着自己要是這麼灰溜溜地回去了,估摸着這老小子能在自己上峰面前告自己一狀。
日本人執拗的性子他算是見識到了,不達目的不罷休。
換做是一般人、正常人,昨天在康師傅集團受到冷遇,今天可不會再巴巴地找上門來。
這不是找虐呢嘛?還連帶着自己跟着受氣!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武田先生,要不咱們改天再來拜訪?”城建局沈副局長年輕氣盛,一時激憤之下,差點就給自己上級領導撥電話打報告,但才撥了幾個數字,手上就不禁停了下來。
他把卵縮回去了。
這件事情是上司交代的,自己好幾天了依舊沒能取得一點進展,現在更是明知道對方在家但連面都見不上。
拿這種事情去煩領導,不僅僅是給領導難堪,還顯得自己尤爲無能,一個辦事不力的帽子是跑不掉的。
“沈局長,還請您幫忙,拜託了!”武田深深鞠了一躬,臉色認真道。
真是個倔老頭!
沈副局長在心裡埋汰了一句,轉過身拍了拍腦門,在莊園大門外來回踱步,愁眉苦臉了好一陣,依舊沒想到什麼好辦法。
豈有此理!
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
沈副局長可不認爲陸坤是不給日本人面子,在他看來,雙方素昧平生,哪裡來的仇怨,多半是陸坤看不起這個小官罷了!
實在是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了,沈副局長只好硬着頭皮,扯着嗓子直接衝裡邊喊。
丟臉就丟臉吧,在這日本老小子面前丟臉,總好過回去被領導訓斥記過的好。
“唉...”陸坤嘆了口氣,讓蔣嫂再出去一趟,把人給領進來。
任由他們在外邊喊,也不是個事兒。
畢竟周邊住着的人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每一個都是非富即貴。
任由他們在外邊這麼鬧,也不是個事兒。
畢竟不能像趕走普通人一樣直接讓保鏢把他們趕走。
事情要是鬧大,對誰都沒有好處。
‘還是見一見吧。”陸坤嘆了口氣,揮手讓小光頭回屋待着,然後就把陸明哲抱回臥室交給劉麗萍帶會兒,“蔣嫂,把他們帶進來,順便讓人備茶。”
......
過了大概五分鐘。
陸坤和倆人相互握手寒暄片刻。
“二位,請坐。”陸坤招呼二人坐下。
沈副局長的臉色依舊臭臭的,隨意地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後就一言不發。
一想到這兩天的事情就來氣!
難不成自己這個城建局副局長就那麼上不檯面嗎?三番兩次拜訪都吃了閉門羹。
--儘管初次上門拜訪的時候態度傲慢了些,但也不至於絲毫面子都不給吧?
想他們這類有官身的人,走到哪兒不是被人供着奉承着的,這回卻受了那麼多鳥氣!
武田先生的脾氣性情顯得很好,緩緩坐下,在陸坤做了個請的手勢後,報之一笑,開始洗手、燙杯、倒水洗茶,整個過程一絲不苟,每一道程序都顯得那麼規整。
日本和德國有有一股子專注、認真的精神,即便是對待某些瑣事,依舊能靜下心來做到細緻。
比如,傳聞中日本的廁所幹淨標準是刷到廁所水可以喝、德國的交通違停需要拉尺子量具體違規多少等。
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中國,那大概得被人稱爲神經病。
“武田先生的茶道簡直是出神入化啊。”陸坤不禁眉頭微挑,開口讚歎了一句。
兩世爲人,他可見過不少的茶道大師,但與這位武田先生比起來,的確是少了一股子韻味,顯得做作有餘、自然不足。
“謝謝誇張。”
武田先生把泡好的第一杯茶往陸坤的方向送了送,“品茶喝茶,也是鄙人的愛好之一。”
陸坤微微頷首,的確不少日本老一輩的人對茶藝棋道比較鍾愛。
沈副局長看兩人開始聊起茶藝、園藝、象棋之類的東西,不禁擡腕看了看錶,這都過去小半個時辰了,還沒說到正題上,想了想,不禁輕咳了兩聲,插話道,“二位,想必今天會面的目的,你們也都清楚,那麼咱們現在正式就簽署協議?”
陸坤灑然一笑,“沈副局長還是別忙活了,我名下的企業暫時不差錢,也用不着引進更多的股東。”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名下的企業雖然大擴張的勢頭沒有那麼明顯了,但卻一直都走得相當穩當,沒有留下什麼大的禍患。
“陸桑”,武田先生擡手往下一壓,示意沈副局長別亂說話,而後才慨然道,“融資並不等於融資金,更是融的各方面的人脈關係。如果您同意我們參股,位列董事會席位,在估值上我們可以稍做讓步。另外,將來康師傅集團想要在海外上市,我們願意幫忙聯繫在全球都相當有實力的證券經銷商協助康師傅上市,費率一定給您最好的價格折扣。”
沈副局長限制心裡着急得很,這檔子事情要是沒辦成,回去能有好果子吃纔怪!
心裡他還是對陸坤和康師傅集團暗恨不已,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處,別人盼都盼不到,怎麼還有往外推的道理?
陸坤搖搖頭,“武田先生,我自然也懂這些道理,不接受日本方面的投資參股,是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做的決定。”
武田先生還待再說,陸坤擺擺手道,“我心意已決。”
“這茶也喝了,二位如果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的話,就恕在下無法招待了”,陸坤說完,打了個響指,蔣嫂立馬過來,準備送客。
“姓陸的,你什麼意思,怎麼可以這麼對武田先生說話。”旁邊的沈副局長一直憋着火,努力把自己的暴脾氣壓着,這會兒聽見陸坤三言兩語地就要把他們打發走,再也忍不住了,立馬開口把陸坤給訓斥了。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傢伙簡直就是把他的面子踩到了腳底下,在日本人面前故意落他面子。
陸坤看都沒看他一眼,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壓根就不在乎他生氣不生氣,只感覺自己坐久了有點彆扭,乾脆把腿搭在桌子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擡手做出一個送客的姿態。
看着他這副油鹽不進的嘴臉,武田先生原本想要制止沈副局長的話不禁嚥了回去,臉色陰沉得可怕,乾脆一甩袖,看也不看沈副局長,一馬當先走了出去。
陸坤懶得跟這倆人計較。
嘟嘟嘟。
電話又響起來了。
陸坤之前吩咐了人查這幫小鬼子的底細,估摸着是現在有了準信了。
這次日本投資團打頭的就是藤田集團企業的一箇中小公司,其他原因來安桂投資考察的,全是些不入流的企業,哪怕放之中國大陸,也不過勉強稱得上大公司而已。
“日本故事泡沫戳破後,所有大企業都陷入了經營困境,藤田集團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旗下不少子公司都面臨經營困境。據我們估計...”
陸坤聽着電話對面的人把情況一五一十地掰開揉碎了述說一遍,倒也沒有不耐煩,反而是更認真了幾分。
前幾年日本在大陸投資,那就一個勢不可擋,但事實上,從今年開始,大陸的與日方的合資企業,已經在逐漸地掉隊。
等到大陸企業集體掀起價格戰的時候,更是逼死了不少合資企業,讓不少合資企業走投無路。
絕大部分的日企的日子都不好過,目前在逆市上揚的大型企業,也就是任天堂與索尼了。
不過,這兩家企業,都不是從事中低端製造行業的企業,反而是走在時代前沿的巨無霸級企業。
陸坤現在倒是不關心這兩個巨無霸級企業如何牛逼,他只關心這次的訪問團能拿得出多少錢來。
趙副省可是讓他探探這些日本鬼子的底的。
再過幾天,省裡就舉行拍賣會,把省裡的一些包袱型企業、盈利狀況較差的企業打包甩賣。
陸坤說好了邀上好友幫忙擡價的,首先得了解日本鬼子能拿得出多少錢,要不然瘋狂擡價之後要自己接盤,那可就慘了。
也正因如此,陸坤這幾天已經讓人開始做出籌集資金的動向了,擺明了就是一副要跟日本人一較高低,跟日本人虎口奪食的模樣,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點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我們大概統計了一下,日本代表團此次共籌集了9億美元,以期打進中國大陸市場”電話對面的聲音繼續說道。
“9億美元?”陸坤摸摸下巴,稍微有些驚訝。
這9億美元換算成人民幣可是七十八億。
這些小鬼子的家底,還真是厚實得讓人眼紅。
雖說這是三十多家企業湊一塊拿出來投資的資金是9億美元,但那也相當了不得,平均起來,也相當於每個企業拿出了兩三千萬美金。
這...貌似這些日本鬼子,每一個的身家都比他陸大土豪不差呀。
反正要是叫陸坤拿出兩三千萬美金,摺合人民幣兩個多億,不賣產業,幾乎是不可能。
“老闆,您太高看他們了。”
電話對面的人緩了緩,接着道,“他們很多都是貸款籌的錢,希望日本國內經濟大衰退的時候開拓市場,找到生路。他們之中有個別企業的負債率,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七了。”
說白了,就是這些日本鬼子來安桂揮舞的鈔票,大多都是借來的,靠着舉債纔有實力進行海外擴張。
在如今這種情勢下,日本方面的貸款門檻,那真的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嗯,行,繼續關注,及時跟我彙報他們的動向。”陸坤隨口吩咐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舉債度日在目前的經濟形勢下的確是一種出路,但也同樣很容易玩崩了,大名鼎鼎的三光汽船破產就是例子。
三光汽船是日本最大的航運企業,一度是世界上最大的航運企業,但因爲經營不善,現金流不足造出資金鍊斷裂,於1985年級倒閉,就震驚了全世界。
這些年,船運生意看似風光無限,但實則利潤卻一直都在連續下跌,相當一部分船運公司都是在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