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沒回頭，一隻手卻搭在了他肩膀上。
“我說怎麼陸總今天一天沒見人，原來是知道車子賣不出去，眼不見心不煩啊！”辛高滿面春風，語帶譏諷的說道。
陸恆一把打開他的手，嘴角一扯。
“誰家主人沒關好門，狗都跑出來了，爪子亂伸！”
“你！”
辛高手顫抖的指着陸恆，仔細看可以發現他手側邊緣的紅印。
陸恆的手勁有多大？這一打，看似輕輕一拂，實際上辛高感覺卻是火辣辣的疼。
陸恆毫不閃避直視着他，拍了拍自己的手，就像碰到什麼髒東西一樣，恨不得擦掉。
陳慶髮帶着一大幫慶發公司的人慢悠悠走了過來，拉住一臉通紅的辛高，笑眯眯的對陸恆說道：“陸總，你們都是年輕人，火氣旺盛，加上又是六月份，這天氣熱，我能理解。不過好歹辛高是個銷售經理，你也得給點面子不是？”
陸恆冷笑一聲，雙手擦乾淨放回褲袋。
“面子不是別人給的。”
辛高手一擡，又想說話，卻被陳慶發搶了先。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算了，都下班了，明天再見。”
說完，辛高帶着一羣人就往場館出口走去，七號場館裡還有吉利家的沒有撤完，都好奇的看着這邊。他們家屬於一家獨辦，所以一開始非常齊心，僅僅今天一日就賣出去三十一臺車，比奇瑞還多兩臺，是七號場館裡面車展第一天銷售業績最好的代理商。
辛高還沒離去，留在後面，面色譏嘲的看着陸恆。
“車子不是找幾個年輕人就能賣出去的，陸總，我還是勸你早點撤回你那鄉下去，繼續搞下去，我怕你血本無歸。”
“呵呵”
聊天止於呵呵，辛高明顯受不了陸恆這種近乎無視他的感覺，憤然離去。
站在原地，看着越來越遠的慶發衆人，隱約間還能聽到那些員工不時發出的笑聲，陸恆嘴角扯了扯，就笑吧！隔兩天要是還能笑得出來那就好了，趁着今天多笑笑，以後可能就笑不出來了。
抖出一支菸，啪嗒一聲點燃，陸恆歪頭看了一下吉利辦公區走出來的一羣人，沒想到那邊領頭的一位還對他點頭示意來着。陸恆不是無禮之人，也跟着點頭示意。
恆成的員工收拾得不慢，兩下就跟了出來，廖帆躥得最快，三兩步就挎着皮包跑到陸恆身邊。
一臉忿忿的說道：“陸總，慶發那幫雜種對你說了什麼？”
在後面，廖帆衆人可是親眼看到了辛高那副譏嘲嘴臉，想也想得到他嘴脣翕動之間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陸恆眉頭皺了皺，沒答話。
廖帆一下子就發現了自己對陸恆說話的語氣有問題，撓了撓腦袋，尷尬的往後退了兩步，弱弱的說道：“對不起，陸總。”
“算了沒什麼，下次注意點，人都出來了麼？出來了，那就開車去吃飯吧！”
走了兩步，陸恆突然頓了一下，然後取出一包煙丟給廖帆。“要抽菸的一人散一支，喉嚨痛的別發，你小子倒是挺精神的，看來今天沒累到啊！”
廖帆嘿嘿的笑了兩聲，然後拿起陸恆丟過來的中華快速取了一支，剩下的就往後丟。
“蒙沙接着！”
“帆哥，我不抽菸啊！”
“叫你接着就給我接着！”
銷售這一行算是個大染缸，許多新人進來一清二白，等退出的時候突然就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抽菸喝酒打牌什麼都會了。也不是沒人能什麼都不沾的堅持下來，有，但少，少得跟大熊貓一樣。即使絕大部分4s店都不允許在店裡抽菸，但因爲種種因素，那些銷售顧問們都會在休息的時候來上一支菸緩解壓力。
........
飯是在一家很有名的飯店吃的，沒有選擇崇慶人聚會最常吃的火鍋，反而是炒菜。
累了一天，大家也沒閒情逸致燙火鍋，來點炒菜，巴巴適適的刨上幾口飯，喝點湯纔是真正舒服。
也沒喝酒，畢竟要開車，吃完陸恆讓田小冰去結了賬，然後自己就先和趙根坐車離開。
剩下的衆人坐恆成開來的試駕車回酒店，兩輛車，七個人完全足夠。
......
六月的崇慶市，八點入夜，炎熱逐漸散去，旁邊的人行道上有光着膀子的大漢搖着蒲扇慢悠悠走過。
一輛馬自達在前，兩輛奇瑞在後，快速前行的時候，夜風透過車窗拍打在人臉上，格外的涼快。
齊白熊開着車，兩隻袖子捲到手臂上，在側面和後面的是廖帆和王國強二人，這個車就坐了他們三個。後面那個車是貓小樂開的，下午抽菸被嗆了的蒙沙以及王雪、田小冰都都做那車上。
此時，車上三支冒着火星的菸頭薰着，卻沒有太大的煙霧，都被迎面而來的風吹了出去。
廖帆眼角看着後視鏡，往車窗外吐着煙霧，頭也不回的說道：“白熊今天幾個車？”
齊白熊悶聲悶氣的回答道“兩個。”
廖帆接話道：“國強哥是三個是吧！我這邊一個，雪姐那裡一個，貓小樂兩個，蒙沙沒有。今天客戶是我見過最多的一天，結果我們這麼多人居然只賣了九個車，真他.媽的......”
砰！
廖帆氣得拍了拍搪塑中控臺，發出砰的一聲。
齊白熊側首看了一眼廖帆，然後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去繼續開車，只是透過左後視鏡仍然可以看到他臉上的苦笑以及不甘。
王國強嘆了口氣，“其實作爲第一次參加車展的你們來說，今天表現還算可以，都抓住了客戶的需求點，下手也不慢。只是有些時候眼睛不賊，總被隔壁慶發搶先。說起來，我今天表現不怎麼樣，也許是在渠道幹久了，業務有點生疏了。而且來得急了，許多事情也沒提醒你們，還害得王雪穿着高跟鞋來了。吃飯的時候看見蒙沙給他師傅貓小樂倒了好幾杯蜂蜜水，我就知道這丫頭嗓子也不舒服。都怪我.......”
廖帆狠狠抽了一口煙，直接火星燃到底，然後極其沒有素質的丟出窗外，咬着牙齒說道：“國強哥，今天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們不爭氣。****孃的，明天我要拼了命的搞。看見慶發那個經理對着陸總得意洋洋的臉，我就不舒服，他以爲他是誰，我明天非得多賣幾臺車，在他面前炫耀炫耀，讓他也憋口氣。”
........
後面的車上，貓小樂開着車，四平八穩，王雪和田小冰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內容多是結婚需要的東西。王雪孩子都讀書了，過來人一個，對於這些肯定比田小冰懂，所以沒事就告訴田小冰一些東西。
輕聲細語的車廂裡，收音機也不時傳出fm88.8的音樂聲，當駛過轉角的時候，一個低落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後排的兩個女人慢慢收斂了談話。
貓小樂疑惑的看向坐在副駕駛上的蒙沙，“蒙沙，你剛纔說什麼呢？”
“師傅，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今天一個車都沒賣，陸總路過的時候都沒怎麼看我，他是不是也對我失望了？”蒙沙低着頭，漆黑的車裡看不出他的臉色爲何，似乎總籠罩着一層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