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天和談偉下來的時候,談陽已經休息好了。談天看了下精神不太好的談陽:“感覺好點了沒?要不要我揹你下去?”
談陽搖搖頭:“沒事,我能走。”
談天點點頭:“要是下去還沒有好點,就去買點藥吃。”
“嗯。”談陽老老實實應了。
談陽最主要就是體虛中暑,回去睡了一覺就生龍活虎了。第二天幾個人又去故宮,像北京這樣著名的景點,無論是假日還是非假日,無論是酷暑還是嚴冬,都是人滿爲患的,畢竟一個國家的心臟,哪一天都有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
就這麼陪着玩了兩天,大景點都玩遍了,又領着去逛街買了衣服,給家裡人帶了各色禮物,談天準備打發兩個弟弟回去了。
陳贊將談天拉到臥室:“有個事一直沒跟你說。”
“啥事?”談天眨巴一下眼睛。
陳贊說:“陽陽說不想讀書了,他想在北京找事做。”
“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談天的嗓門大了起來:“他現在就輟學?不念了?”
陳贊點點頭。
談天噴出一口火:“我現在就去削死他!高中還有一年才畢業呢,他連個畢業證都沒有,去哪裡找事做?去快餐店送餐都沒人要。他想去工地上搬磚,還是想去酒吧裡做牛郎?”
陳贊滿臉黑線,談天怎麼知道牛郎這回事,他簡直不得了了啊,陳贊擡起一邊眉毛:“你怎麼知道酒吧裡有牛郎?”
談天沒好氣地說:“上網看看就知道了。切,就談陽這樣子,做牛郎人家也嫌他笨!”
陳贊踢了他一腳:“你就不能說點好的?陽陽又不是沒高中畢業,他都考過會考了,過幾個月就能拿到畢業證了。關鍵是他不想讀書了,說讀得腦袋疼。”
談天說:“那他能做什麼嘛?什麼技能都沒有。”
陳贊說:“你過兩天不是要去上海,帶上陽陽一起去唄,順便帶他去義烏認認門路。”
談天想想就這麼妥協實在不解氣,拉開臥室門,將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的談陽喊了進去:“談陽你過來!”
談陽慢吞吞地過來了:“什麼事?”
談天將門關上:“你小子不讀書了?”
談陽低下頭,小聲地說:“明天我就出去找事做。”
談天譏笑道:“你什麼文憑都沒有,又沒有技術,只能去工地上做小工,做一輩子小工還不如回去跟着媽媽種油茶呢。”
“我不會一輩子都做小工的,我先賺點錢,然後去學技術。”談陽早就有打算,《知音》雜誌也翻過幾本,看過一些打工者寫的勵志文章,覺得只要自己肯花心思去做,肯付出努力,自己的前途會是一片光明。
談天給氣樂了,伸手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你就讀書讀得那麼痛苦?”
“沒勁,反正我是肯定考不上大學的,何必浪費這一年。”談陽扭過頭去。
⊙тt kΛn⊙co
陳贊問:“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陳贊這個問題比較宏觀,談陽愣了一下,他遲疑着說:“也沒有具體想過,只是想先賺錢學技術,然後等錢夠了就自己做老闆。”
陳贊點點頭,談陽果然天生就是個商人。
談天嗤了一聲:“你以爲老闆那麼好做呢?”
“好不好做我不知道,反正我有這個目標。”談陽毫不退步。
談天說:“你真不回去把最後一年書讀完?”
談陽眼珠子一轉:“我怕管不住我的嘴,萬一說漏點什麼,我負不起那個責,所以我還是不回去了。”
“你個死小子,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抽死你!”談天說着作勢就想打他。
談陽抱着頭,朝陳贊眨眨眼睛。陳贊轉過臉去偷笑,談陽真夠狠的,拿捏住談天的死穴,談天就不得不讓步了。不過他也很同情談陽,以談天睚眥必報的性格,以後要在他哥手裡做事,估計也要□練到死。
談天說:“那好,你不願意回去,跟着我幹吧。”
談陽一頭霧水,看向陳贊。
陳贊說:“你哥現在和人做外貿生意,帶你去熟悉一下市場。”
談陽笑起來:“真的啊?那謝謝哥!”
“跟着我,就給我好好幹!”談天面無表情地說。
就這樣,兩天後,他們三個送走了一直癟着嘴想哭的談偉。談偉來的時候就背了個書包,回去的時候,提了一個快一米長的行李袋,裡面全都是陳贊和談天給家裡人買的禮物,他身上穿的也是在北京的運動品牌店裡買的最新款的運動裝。
“小偉,路上小心,少和陌生人說話!到家了給我們打電話。”陳贊再三叮囑。
談天看着站在門口不肯進去的談偉,揮了揮手:“趕緊回去吧,一會兒車要開動了,別哭哭啼啼的。”
陳贊又安慰他:“回去也挺好的啊,以後就天天有菌子油吃了,吃完了就叫柯叔叔給你做。”從家裡帶過來的兩瓶菌子油,大家都愛得不得了,沒兩天就吃完了,吃得最歡實的就是談偉。
談偉聽見陳贊這麼說,不好意思地笑了,跟大家擺擺手,進臥鋪車廂裡去了。
陳贊說:“菌子油的魅力真夠大,以後不擔心談偉不能接受柯師傅了。”
談天點點頭:“說的沒錯。”
陳贊說:“我想到一個事啊,既然我們都這麼愛吃菌子油,爲什麼咱們自己不做出來賣呢?菌子油要野生的菌子味道才最好,但若實在沒有野生的,人工養殖的香菇也不錯啊,用瓶子密封裝好,然後送到虞叔叔這裡來賣,我估計也能賣得出去。”
談天點點頭:“行,我回頭打電話回去跟我媽和柯叔說一聲。”
陳贊嘿嘿笑:“這個可以讓柯師傅入技術股,又多了一筆收入來源,他保準願意做。”
這個決定是他們無意間做出來的,以後卻也成爲了本地的一大特色:上好的茶油和精選的香菇,再配上精緻的辣醬,就是一道風味獨特的佐餐美食,讓吃過的人吃了之後就念念不忘。
送走了談偉,談天開始忙自己的第二筆外貿訂單。這次克里斯提出要一些絲綢製品,這些正好不在談天上次採買回來的樣品內,只得重新跑一趟。
陳贊認爲,絲綢製品蘇州那邊應該比較多,不過既然是小商品,義烏肯定也有,就是不知道品質如何,反正有時間,就兩處都去看看吧,順便了解一下市場行情,也帶談陽去熟悉一下流程和行情。
這一次陳贊沒有跟着去,虞彥不在北京,網吧總還得有個人去盯着才行。暑假裡學生們都放了假,大學生多數都已經回家去了,留在這裡的不是準備考研就是打假期工的,來上網的不多,只有社會人士和中小學生纔有功夫來上網,但網吧上網需要身份證登記的,沒有身份證的中小學生是上不了網的,所以主流客源還是社會人士。
雖然假期客人比較少,管理卻並不輕鬆,因爲社會人士的素質也分三六九等。陳贊對一些素質底下的人很頭疼,但是既然開門做生意,就不能將人拒之門外,你要是拒絕了,就更給了對方找碴的藉口了。
這天晚上,陳贊去外面吃了飯回來,因爲談天不在家,他也懶得回去做,隨便在外面對付了一下。剛坐下,便有人進來了:“嗨,好久不見,陳贊。”
陳贊一擡頭,居然是個熟人:“鈕師兄,是你啊,來上網嗎?”
鈕茗海點點頭,看了下櫃檯上:“需要登記嗎?”
陳贊點點頭:“最近學校放假了,中小學生上網的多了,所以查的比較嚴。”
“這樣啊。”鈕茗海從兜裡掏出身份證來登記了。
陳贊給他遞了一張網卡:“鈕師兄你去vip那邊吧,正好還有個空座。”
“不用,我就在外面好了。”鈕茗海擺擺手,拿了網卡,將離收銀臺最近的一臺電腦開了,然後回頭來和陳贊說話,“虞彥那小子去九寨溝玩去了,真有福氣。”
“鈕師兄你還得守着大盤嗎?”
鈕茗海笑笑:“可不是,脫不開身,我決定要把股票都拋掉,開公司去。最近有個不錯的項目。”
“今年的股市行情似乎挺不錯的啊,我看大盤指數一直在往上漲,拋掉不可惜嗎?”陳贊記得一九九九年的股市是個大牛市。
鈕茗海意外地看着陳贊:“你也關注股市?你不是不炒股了嗎?”鈕茗海想到陳贊有可能因爲自己而關注股市,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陳贊搖搖頭:“我不炒股,虞彥媽媽不是一直炒股麼,我聽廖阿姨說的。”
鈕茗海有些失望:“你和虞彥家裡人都很熟?”
陳贊笑起來:“我最開始是認識虞叔叔,後來才認識虞彥的。”
鈕茗海點點頭,這些他是知道的,這也是他對陳贊好奇的原因之一,他年齡不大,但卻和老虞是忘年交,必定是有不少過人之處的,這個男孩身上有許多同齡人所沒有的東西。
鈕茗海說:“今年股市一片瘋漲,我感覺有點失去理智了,最近好多高科技公司上市,一上市就漲得飛快,太瘋狂了。我還是決定先退出來,見好就收。”
陳贊點點頭,這個鈕茗海還真是挺冷靜理智的,是個優秀的投資者,正好又來了一個人上網,陳贊對鈕茗海說:“鈕師兄,你的電腦開了,先去忙吧,等有空再聊。”
鈕茗海點頭,轉過身去上網了。
大概到了十點鐘左右,從外面進來了兩個光着膀子的年輕人,滿身酒氣,其中一個胳膊上紋了一隻蠍子,他甩出一張老人頭:“兩個VIP座。”
陳贊說:“對不起兩位,VIP專區已經滿了,只有普通區的位子了。”
刺青男敲着櫃檯說:“趕緊讓人讓出來,老子給雙倍的價錢。”
“對不起先生,我不能這麼做,我這裡是明碼標價,不提供特權。”陳贊微微皺起眉頭,這兩個不是善茬。
果真,後面那個光頭男大聲嚷嚷:“廢話那麼多,我說讓就得讓,不讓我就砸了你的網吧!”說着長胳膊一伸,就想來抓陳贊。
陳贊連忙往後一退,避開了對方的手:“先生,請不要在網吧鬧事。”
不少人都紛紛擡起頭來看這邊,鈕茗海第一個站起身來,走到陳贊身邊:“兩位兄弟今天是不是喝得太嗨了,鬧事也不找對場合,是不是想進號子蹲着?”
光頭男一頓,看了一眼鈕茗海,語氣不善地說:“你是誰?關你屁事?是不是想替這小白臉捱揍?”
鈕茗海捏了一下拳頭,指關節啪啪作響:“你管我是誰?這網吧的老闆是我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敢在這裡鬧事,就不要怕承擔責任!”
刺青男喝得還沒算過頭,他看了一眼櫃檯後面的牆上掛着的營業執照,又看了一眼鈕茗海,拉了同伴一把:“走,不給他做生意了,老子有錢,去哪裡不能上網!”能在京城這地界開得起網吧的,自然都是有些後臺的,這個網吧沒有開在當街,他們開始還以爲這裡是個黑網吧,想來訛一把的。
陳贊吁了口氣,虞彥不在北京,要真出點事,還就只能找老虞了,沒想到就輕而易舉被鈕茗海化解了,他對鈕茗海感激地笑笑:“多謝鈕師兄啊,今天多虧了你。”
鈕茗海笑起來,眼睛彎得成了月牙兒,看起來有兩分可愛:“沒啥,這幫孫子就是欺軟怕硬的,嚇唬一下就可以了。下次有人再來鬧事,你就像我剛纔那樣跟他們說,保準沒人敢鬧事。”
“那能有用嗎?”陳贊將信將疑。
“怎麼沒用?你看我剛纔做的不就挺有效的。不管有沒有用,先嚇唬一頓就對了。”鈕茗海自信地說。
陳贊用手指撓撓額角,他不確定自己能說得出這樣的狠話來,並且還能取得這麼好的效果。
鈕茗海問:“什麼時候下班?下班了請你吃宵夜啊。”
陳贊連忙說:“我請你吧,剛纔多謝你了。”
鈕茗海連連點頭:“好。還有多久下班?”
陳贊擡頭看了下牆上的掛鐘:“十點半左右,也差不多了,你等我一下,我跟同事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