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每一個孩子小的時候都會有這麼一個疑問，吃了生的豆子和瓜子，它們會不會在肚子裡面生根發芽，最後頂破肚子長出來……
拂曉還沒有接觸這一方面的東西，對這些自然有着天然的認知，不會像大人一樣考慮什麼溫度啊，腸胃蠕動啊。
林微沒有先去追究陳護士長的問題，而是按照自己所學，認真回答了拂曉的問題，又將衍生出來的問題給解決完，讓孩子徹底安下心，這纔看了三小一會兒，擡起頭。
一歲兩個月的孩子按說不小，可以吃流質和易消化的麪食。但像豆子和瓜子之類的東西，還是得慎之又慎。
“真是對不住。”陳護士長見林微沒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話，而是沉思着，一時間心裡有些不舒服。可到底是她有錯在先，到底還是嚥下了那口氣，道歉道，“孩子不懂事兒，我回去打了一頓，幸好三小沒事兒，真要是有事兒，十個我們都不夠賠的。”
林微：“……”
林微擡眼看她，見她眼裡都是抱歉，餘光輕輕瞥見她的手指在褲縫處摳了摳，忽然嘆息了一聲。
當初鄭護和陳護士長來的時候，她更看重陳護士長，因爲她細心而且經驗着實豐富。所以除了發工資，逢年過節給的福利紅包和糧油雖然一樣多，但是想着她家孩子不少，還是願意稍稍貼補一些。
原以爲，既然留下，按照她的職業精神，會一直如此。但現在看着，像是生了怨氣。
不知道是因爲她最近工作忙，沒給她太多的休息時間，還是因爲兩相對比之下，有些……仇富?
當初工作忙起來，她就說過，如果輪到休息的日子願意上班，便給雙倍的工資，月底發放兩斤肉。鄭護是一直上班的，也就是今天才回去休息，走的時候按照之前說的給了加班工資和兩斤肉，最後又給了一斤花生油。
而陳護士長明天輪休，她打算好了要給她拿上一些可以給孩子磨牙的肉乾的。
這樣的待遇，在即將踏入的八三年，仍舊是極爲優渥的。
可，還是算了，明天按照一樣的標準給。
倒是鄭護，看她的意思，願意一直做下去，而最開始的毛躁也在一年內盡數改了，除了照顧孩子，還會幫助王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
認真的人，她從來不會虧待！
林微心思轉了幾轉，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而是笑道，“下次注意，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就好了。孩子還小，萬一卡到肺管裡，不是小事兒！”
“嗯。”陳護士長扯扯嘴角，露出一點兒笑，“我知道了。”
馮老爺子見林微迴應的尚算妥當，便拿着個杯盞把玩，也不怎麼說話。林微笑笑，跟陳護士長和王姐說，讓她們先去休息。她和老爺子跟孩子們玩會兒。
等陳護士長離開，馮老爺子沉下臉，慢慢走向四個孩子，站在了他們面前。
林微一見這個陣仗，就知道老爺子要幹什麼，笑了笑走開，再回來，拿了一小碗豆子和一雙筷子，並一把沒開刃的美工刀。然後遞給了老爺子，又去了旁邊搬了把小凳子坐在一邊兒，等着老爺子吩咐。
“橡皮泥呢？”
林微趕緊站起來，拿着一托盤橡皮泥過來。馮老爺子看了一會兒，選出紅色的，其它還讓她拿回去。
等林微再次落座，馮老爺子分給她一塊巴掌大的橡皮泥，跟她道：“捏一隻雞，兩半合起來的那種。”
兩半？
林微愣了一下，問他，“那雞內臟要做出來嗎？”
看樣子，這是要給孩子科普一下，以事實說話，讓他們知道吃豆子的危險？
“不用，等會兒我用刀劃出來大致內部構造。”馮老爺子說着，開始捏其它小動物。總之，這四個孩子喜歡什麼，就捏成什麼。
林微看着手裡的橡皮泥，一邊捏，一邊想着等會兒老爺子該怎麼給幾個孩子科普。萬一等會兒要看氣管，是不是得把頭切了，或者只給孩子看一半……
想了一會兒，自己把自己給震住了。她這是不是想的太血腥了？孩子能接受這樣的教學？
捏好雞，林微恭敬遞給馮老爺子，等着看他如何科普。
馮老爺子早就看出林微的期待，也不說話，等把橡皮泥都捏好之後，人揮了揮手，趕林微出去，“你去洗漱吧。”
林微：“……”
不太想現在去，她想看他怎麼給孩子科普……
“趕緊。”馮老爺子催促她，“孩子等會兒還等着睡覺呢，拂曉也想去看姥姥了。”
聽馮老爺子提到自己，拂曉點點頭，“嗯。”
林微：“……”成吧，過河拆橋就過河拆橋吧，她大概能猜出來怎麼科普，畢竟只有那麼幾種辦法看見氣管不是？
等林微一週，馮老爺子忽然惡趣味地笑了笑。這個孫媳婦難得起了好奇心，逗她一逗，就不給她看。
想着，便把三個孩子排排做好，開始給他們表演豆子怎麼卡在氣管裡，要如何才能取出來，取不出來會如何……
林微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幾個人的教學任務已經完成。林微接過照顧孩子的使命，帶着他們回了臥室，在牀上鬧成了一團。等看出他們的睏意，這才換了和緩的互動方式，給他們講故事唱歌。
她講故事很吸引人，即便是不懂，可光是聽她音調的起伏變化，咬字的輕重緩急，也能入迷。於是林微枕着一個大枕頭靠邊躺着，看着四個孩子，給他們講故事。
眼看着拂曉閉上了眼，小唐元也眼皮子開始打架，林微停下故事，開始哼着歌。
終於三小都睡着，她才悄悄坐起來，伸着手關了燈，安靜地睡下。
只是還沒等她睡着，便感覺懷裡鑽了一個小人兒，低頭一看，就見拂曉從被窩裡鑽出來，笑眯眯地看着她。
現在天冷了，三小又愛踢被子，最後家裡人想了個招，專門給縫了睡袋，一人睡一個，上面再給蓋上一層輕軟的被子。
林微自然是不用睡袋的，給拂曉掖了掖被子，親親她的額頭，“睡不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