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日，週五。
剛一上班，大東半導體就獲悉了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公司向發展委和工信部提交的10億元補貼申請，順利獲批了。
顏琢父子和吳剛聚在一起，興奮的交流着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心裡充滿了震驚，也充滿了自豪。
這份申請是6月6日提交上去的，歷時11天，在兩個部委獲得審批，這個速度，簡直快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想想當初大東半導體立項的時候，歷時一個多月，經歷衆多風波，牽動無數敏感神經，最後驚動了六號首長才堪堪搞定。
兩相比較，高下立見，快慢分明。
消息很快彙報到了穆東這裡，穆老闆也很高興。
其實，10億元人民幣的補貼，對於整個大東半導體兩三百億美元的總體投資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 щщщ✿ttκд n✿c o
但是，這10億元不僅僅是一份補貼這麼簡單，它代表了國家層面對於大東半導體這樣一個民營企業的高度認可，也代表了政策層面上的問題已經全部無虞，甚至可以說，這10億元的補貼，會讓大東半導體在後期的各項工作中，走的格外順暢。
道理很簡單，工信部和發展委都給面子的企業，其他人還有膽量去爲難嗎？
按照規劃，10億元的補貼分成三次支付，首批3億元資金補貼基礎設施建設，會在5個工作日之內撥付，第二批3億元，會在項目投產的的時候撥付，最後4億元，會在項目投產半年後、形成穩定產能的時候撥付。
所以，衆人在興奮之餘，就等着看下週這3億元能不能及時到賬了。只有這筆錢真正到了帳，才能說明事情落到了實處，而不是僅僅落在了文件上。
……
昨天晚上，陳老師幾乎一夜沒睡，她一直在想，到底要怎麼辦？
擺在眼前的路有三條，第一，裝聾作啞，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第二，向苗方平示警，讓他躲得遠遠的；第三，拉苗方平一把，讓他別錯的更多，錯的更久。
第一條跟定是不行的，這不符合陳老師的性格，如果不做點什麼，陳老師的心裡過不去這個坎。
那麼只剩下了兩條路，是推一把還是拉一把？
如果示警的話，短期看是拉了一把，長遠看其實是推了一把；
如果幫大東集團找到苗方平，短期看是推了一把，長遠看則是把他從泥潭裡拉出來了。
唉！這個孩子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想當年，他成績優秀性格堅強，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京城的一所大學，並且畢業後留在了京城，頑強打拼。後來雖說家裡橫生變故，父母離世，這個孩子依然保持了一份上進心，經常和自己說起工作上的一些事。
可惜啊，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毀了！
是，你現在是躲起來了，大東集團找不到你，但是一旦大東集團放棄了追回資金的初衷，轉而向警方報案，你還能躲到哪裡去？怕是天下之大，也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可是如果以欺騙的方式把曾經最器重的學生送進監獄，陳老師也覺得根本下不去那個手。
……
輾轉反側一整夜，陳老師依然沒有拿定主意，她頂着個熊貓眼起了牀，開始給老伴準備早飯。
小米粥，炒芥藍，煮雞蛋，白麪饅頭，倆位老人的早餐雖然簡單，倒也充滿生氣。
老頭起來了，洗漱一陣之後，坐到了餐桌旁，樂呵呵的說道：“老陳，打算去動物園當國寶嗎？”
陳老師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笑着說道：“老頭子，你要是想看熊貓，我一會帶你去。”
老頭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又希希律律喝了幾口小米粥，擺擺手說道：“老陳，這兩天我在屋裡也聽了個七七八八，方平這孩子犯了錯誤，必須接受懲罰，這沒什麼好說的。”
陳老師無奈的說道：“道理我當然懂，不過親手毀了他，我還是不忍心。”
老頭沒接話，很認真的把饅頭吃完，稀飯喝乾淨，又吃了一個煮雞蛋，然後一板一眼的說道：“老陳，即使你不說什麼，我也覺得，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想想我們在一起幾十年，我覺得挺捨不得的。所以，我積極的配合治療，認認真真的吃飯，按時去接受化療，就是想把生命儘量拉長一點，儘量少留一些遺憾。”
陳老師一下紅了眼圈，嘴裡急切的說道：“說什麼呢你？手術的效果是非常好的，你現在很快就要康復了。”
老頭擺擺手，繼續說道：“我當然希望趕緊康復，安安穩穩過上幾年好日子，但是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的。老陳，就像方平這次的事情，躲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我不想躲了，我想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方平還年輕，如果東躲西藏好幾年最終依然躲不掉的話，還不如現在就老老實實的改造幾年。聯繫他吧，就說我不行了，想見見他。事實上，我也很想見見他。”
陳老師終於控制不住了，一下子哭出聲來。
大哭一場之後，陳老師給孫一斌打了電話，誠懇的說道：“孫同志，我會配合你們找到苗方平，請你們派人前來，我們需要商量一下。”
孫一斌簡直都要高興瘋了，立刻帶着人出現在了陳老師家裡，事實上，他們就住在附近的酒店。
……
穆老闆上午去了一趟魯東省委，商書記召喚。
其實商同康有點小鬱悶。
當初上面有人出手打壓大東集團的時候，自己選擇了觀望，結果卻錯判了形勢，白白失去了和穆東拉近關係的一次絕好機會。
現在大東集團的危機解除，一切彷彿都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但是商書記明白，也僅僅是彷彿罷了。
自己興沖沖的參加了大東半導體島城實驗基地的奠基，穆東的表現倒是中規中矩，不但親自上門邀請，奠基儀式上也表達了足夠的尊重。但是，這些表面文章之下，透漏出的其實是一種讓人無奈的距離感。
這不，奠基儀式已經過去十幾天了，穆東這個傢伙依然沒上門彙報過工作。眼下泉城中心大廈的土地交付工作已經完成，大廈的設計招標工作也快進行評審了，你怎麼就不來聊聊這件事呢？
敲打一下這小子？呵呵，別逗了！沒看到奠基儀式上許副主席派出了井主任去捧場嗎？
所以，商書記最後讓劉秘書發出了邀請，讓穆大老闆來一趟。
穆老闆接完電話以後，坐在椅子上發了一陣子呆。他其實想過主動登門，但是潛意識裡總是有一個聲音讓自己等等，等到現在，其實已經有些失禮了。
恩，一省的大佬能做到這樣，已經是非常給面子了，不可得意忘形。
所以，穆老闆去省委的時候，沒有空着手，他提上了兩瓶陳年的茅臺。
一進入商書記的辦公室，穆東就笑呵呵的說道：“商書記，我來給您送禮來了，這是劉老爺子收藏的茅臺，您品鑑一下。”
商同康心裡樂了，這小子，看來是想通了？你別說，有時候主動示弱，倒也有敲打的功效。
他坐在椅子上沒起身，嘴裡沒好氣的說道：“淨搞這些不正之風，要不是看老英雄的面子，我保證把你趕出去。坐吧，我把這份文件看完，還需要幾分鐘。”
穆東嘿嘿一笑，依言而坐。他聽懂了商書記話裡的深意：小子，我是看其他人的面子，你別太犯傻！
兩三分鐘後，商書記放下文件，起身到沙發坐下，笑着說道：“叫你來是想問問，大廈設計的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穆東回答道：“商書記，設計工作進展順利，截止到昨天，已經收到了國內外設計方案81份，另外還有一些設計單位聯繫了工作組，預計到月底截止收稿前，審計方案會突破100份。商書記，這麼多方案，僅憑大東集團或者大東房地產公司，是無法完成評審工作的，還需要您組織相關單位，一起參與評審。”
穆老闆很上道，說出了商書記最想聽的話，這讓商同康有些高興又有些感概。
這個小子，已經看穿了一切了啊！
接下來的會談氣氛輕鬆愉快，商書記原則上同意，協助大東集團進行泉城中心大廈的設計方案評審工作，協調相關單位會同大東集團組建專業評審小組，儘快開展工作。
既使討論的熱火朝天，但倆人都回避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評審組的工作，以哪一方作爲主導？
也就是說，泉城大廈的設計方案，最終誰說了算？
大樓是大東集團出資修建，從這個角度，大東集團有絕對的主導權；但是這個大樓是泉城第一棟超高層建築，又是在商書記的主導下才立項開工的，所以商書記肯定會有些自己的想法。
倆人小心翼翼的規避了這個問題，其實心裡已經像明鏡一樣，最終選定的設計方案，如果不是讓雙方都眼睛一亮，那就必須是各退一步的妥協方案。
從這個角度說，所謂的合作，其實也挺沒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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