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屏就是因爲已經是預料到了這件事情,即便是張凡現在不會過多出力,但是卻也並不代表以後張凡不會做什麼,更何況,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於明顯了,因此等到後面,也絕對是會鬧得動靜非常大的,而王家屏也是料到了,如果說事情當真是到了那個地步的話,張凡也就不可能再袖手旁觀了,他必然是會加入進來了,而等到張凡加入進來的時候,那麼這一切也就變得會更加激烈,卻也會更加容易了。
總之,王家屏這樣的想法,也是促使了他現在,更加激烈的跟朱翊鈞針鋒相對,爲的就是激化這種矛盾,而在激化這種矛盾的同時,最重要的還是他要讓事情的進程加快,讓張凡能夠早日加入進來,這樣也能夠早點讓這件事情結束了的好。
可以說,王家屏爲了讓朝廷能夠早一天穩定下來,那可當真是費勁了心思的,甚至於,他的這種做法,他自己都知道,這會讓無數的人因此而喪命,但是即便是如此,他還是決定這麼做了,畢竟之前也是提到過了,這件事情王家屏是算過了一筆賬了,只要這件事情能夠早結束的話,那麼就絕對是會比起來犧牲的那些代價而更加有價值。
所以,王家屏就是這麼個想法了。
但是其他的人,甚至於包括張凡在內,他們都是不知道王家屏的這個心思的,但是王家屏所做的事情,他們卻是實實在在看在眼裡的,其他人怎麼想的張凡並不清楚,但是張凡知道,如果王家屏這麼下去的話,那麼將來,不,用不着將來這麼長了,過不了多長時間,王家屏就絕對會爲了他所做的這些而付出代價的,而且這個代價會到來的時間,張凡是算過了,恐怕是用不了多長時間的。
而這件事情,也果然是如同張凡所預料的那樣,但是結果是稍微有些不一樣的。
從朱常洛的事情被張凡給弄得明朗了之後,朝廷上對於這件事情的爭論就開始了,而且這種爭論也當真是非常激烈的,可以說從王家屏將這件事情提出來開始,這件事情也就是變得一日比一日要更加激烈,卻是一點都沒有降低強度的趨勢了。
而這種情況是一直維持了半年的時間。
在這半年當中,王家屏也當真是做到了自己所能夠做的所有事情,對於這件事情,他是一刻都沒有放鬆過的。
而朱翊鈞面對這樣的王家屏,那自然是頭疼不已的,剛開始的時候,或許還有張凡幫他出的主意,能夠讓他暫時拖延一番,但是,張凡的主意自然不是萬能的,也絕對不是那種可以長期拖延下去的,因此到了後來,張凡的這些辦法,也是完全沒有作用了。
但是,張凡雖然聰明,卻也並不能夠跟王家屏的執着想抗衡,想出來幾個辦法,之後就失效了,而在那之後,張凡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不過,顯然張凡是容易抽身的,畢竟他原本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太過於過問此事的。
而朱翊鈞也同樣是如此,在剛開始張凡幫助他了之後,他自然是覺得還好,再加上張凡從他小時候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在方方面面照顧着他,因此,當一個辦法已經不行了的時候,朱翊鈞自然是會主動找張凡詢問,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能夠繼續拖延這件事情。
但是久而久之下來,朱翊鈞自己都覺得自己這麼老是去找張凡也實在不是個辦法了,畢竟他年紀也大了,更何況是身爲皇帝,這兩項加起來,顏面的問題也就變得非常重要了,而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在之後,當朱翊鈞再在這件事情上面遇到什麼麻煩之後,如果張凡主動來找他,給他出主意的話,那他自然是高興的,但是如果張凡不來,那麼朱翊鈞也自然是不會去強求的,或許他也是知道,張凡恐怕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了,因此,他也不會對此多說些甚麼的。
可是這麼下去,就又出現了一個問題了,如今的這件事情,“國本之爭”非同小可,即便他是皇帝,但是這件事情也不是他說能夠搞的定就馬上能搞定的,因此,這件事情,實際上朱翊鈞也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就算是他回到宮中之後,也並不是找不到人商量,就比方說,同樣對於這件事情極爲關注,並且也是站在朱翊鈞這一邊的鄭貴妃了,而且這件事情,相比起來朱翊鈞而言,她絕對是要更加上心的,畢竟這件事情可是切身關係到她的兒子,也是關係到她本人利益的,她又怎麼可能馬虎呢。
而且她也不是個愚蠢的人,想想看,能夠在後宮這種相比起來朝廷裡面還要更加魚龍混在、盤根錯節的地方,她都能夠站穩腳跟,甚至於奪得了勝利,她絕對是一個聰明,而且有心機的人,但是即便是如此,這件事情她不管是再怎麼抱有強烈的慾望,但是卻也不是她能夠輕鬆解決的。
想想看,鄭氏之所以能夠有今天,完完全全就是因爲她將朱翊鈞給牢牢抓在手心裡了,而抓住了朱翊鈞,卻也並不能代表她就擁有了一切了,如果當真是如此的話,那麼這件事情也根本就不會這麼麻煩的,只需要朱翊鈞的一句話就足夠了。
現在會弄到這個地步,也就說明了,這件事情顯然是朱翊鈞也沒有辦法,以王家屏爲首的那些人,實在是太難搞定了。
總之,就是一句話,這件事情朱翊鈞實在是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繼續幫他拖延下去的理由了。
但是這件事情的性質畢竟是不一樣的,而且對於朱翊鈞來說,或許一開始的時候還不是,但是現在他也是被王家屏給弄出了真火了,所以他也是變得很是倔強,這件事情,朱翊鈞如今已經是變得鐵了心了,他就是非得要讓朱常洵當這個太子,而不是朱常洛了。
當然,在這當中,朱翊鈞對於朱常洵的溺愛的確是佔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但是同時,他也並不是痛恨朱常洛以及他的母妃王淑媛,只不過是一口氣出不來,總覺得不爽而已。
有的時候,總是會讓人覺得,王家屏和朱翊鈞這兩人實在是不應該如此的,但是事情還偏偏就是這麼發生了。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了,而如今,雖然說朱翊鈞的確是找不到什麼再好拖延下去的理由了,但是這件事情對於朱翊鈞來說,那可不是說他找不到理由了,那就要對王家屏妥協,按照他的話去照辦,並不是說這麼做不可以,只不過這麼一來的話,朱翊鈞總是有一種自己認輸了的感覺。
當然了,自從王家屏當上了這個首輔之後,可以說朱翊鈞已經是向他妥協了無數次了,畢竟以王家屏的那個臭脾氣,再加上他那種絕不會聽他人所言的行事風格,以及那種絲毫不在乎面對的是大臣還是皇帝,他都能“一視同仁”的態度,總而言之,朱翊鈞對於王家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也正是因爲如此,朱翊鈞在自從王家屏當上了首輔,直到現在,這纔是一年多的時間,但是朱翊鈞卻是已經受了王家屏的不少氣了。
但是之前的那些都是小事,更何況王家屏也是佔着大道理的,而且他所堅持的那些事情,也並不是朱翊鈞不同意,只不過朱翊鈞在猶豫而已。
說到這裡,這一次爭論到底應該立哪一位皇子爲太子的事情,實際上也是如此的,朱翊鈞在剛開始的時候,並不是說就因爲寵愛鄭貴妃,就一定要讓她的兒子當太子的,最起碼,在張凡這麼多年的薰陶之下,朱翊鈞或許是還會帶有一些先天就有的小心思的,但是大的方向上的把握,他也是有些水平了的,所以,這件事情即便是在王家屏說之前,他都不太肯定。
在感情上,他自然是希望朱常洵能夠當上太子,畢竟鄭氏是他最爲寵愛的妃子,而爲了討美人歡心,朱翊鈞會有這種心思那也是非常正常的。
但是從理性上,尤其是被張凡所培養出來的這種理性,也是告訴朱翊鈞,正常的話,他是應該立朱常洛爲太子的,這一點不管是從哪方面看都沒有錯。
因此,朱翊鈞之前遲遲不立太子,也正是因爲他在這種感情和理性的矛盾之中,無法堅決地做出選擇。
而原本,朱翊鈞的這種猶豫,卻是被王家屏突然之間的所作所爲給弄得變堅決起來了,並不是因爲什麼,而是因爲朱翊鈞受了王家屏這麼多氣,在這一時刻是完全爆發出來了,就算是他明明知道自己做的可能不對,但是他還是要這麼做,可以說,這整件事情都讓人覺得實在是不太好說了。
而現在,朱翊鈞已經用光了能夠用來逃避王家屏的理由了,但是顯然,朱翊鈞是絕對不會就此放棄,就這麼對王家屏妥協了的,因此,朱翊鈞是立刻做出來了一個決定。
就在他知道那天的早朝上,王家屏也還是會提出來這件事情,而他本人卻是已經沒有理由了之後,他就做了個決定,什麼決定,稱病不朝。
皇帝也是人,雖然大臣們每天都會萬歲、萬歲的喊,但是皇帝也還只是個普通人罷了,再加上皇帝作爲統治者,有的事情也是無法抵抗那種誘惑而縱情聲色,即便是從小就嬌生慣養,好吃好喝的,但是實際上很多的皇帝,這身子骨還是比不上普通人的,遠的不說,就說朱翊鈞的父皇朱載垕吧,那就是一個切實的例子。
當然,這裡並不是說朱翊鈞就如何如何了,這裡說這番話的意思是,朱翊鈞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只不過是被加上了皇帝的這個名號罷了,所以,在大臣們都會因病而告假,那麼皇帝稱病不朝,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而且,實際上在這一點上,皇帝跟大臣們都是差不多的,有的人當真是因爲生病了,實在是不行了,這纔是稱病在家中休息的,但是有的人卻是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假裝生病而已,而既然這種事情大臣們都能做得出來,那麼作爲皇帝,這麼做也就變得更加理所當然起來了。
而且相比起來大臣們,皇帝即便是謊稱有病,也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大臣們若是如此了,找個人以關心爲由,去他家中看一看,這也是能看出來個究竟的,但是皇帝生病,那可是呆在宮裡的,而既然是宮裡,那麼這些大臣們可就沒有辦法隨意進出了。
甚至於,就算是買通宮中的太監宮女,打探出來了真實的消息了,這些大臣們也不敢怎麼樣的,要不然能如何,還能夠將真情說出來,然後說皇帝騙人,這可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殺頭的,顯然,在這件事情上面,沒有任何一個人敢這麼做的。
所以,如果說朱翊鈞稱病不朝的話,不管是他到底有沒有病,也沒有人敢說什麼,哪怕這件事情,人們根本就不用去打探都能猜得到,朱翊鈞這絕對是找了個託辭,不想來上朝了,但是就算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也什麼都做不了。
不過這件事情,也還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而這個不同尋常的來源,實際上就是張凡了。
相比起來其他的那些朝臣,張凡是有個非常特殊的地方的,當年隆慶給他的腰牌,如今朱翊鈞也並沒有收回,並不是忘記了,而是朱翊鈞原本就這麼打算的,現在的人或許是忘記了張凡曾經的那個“三腰牌”的稱號了,但是絕對不會忘記了張凡能夠做些什麼的。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張凡是可以隨意進出皇宮中的,而且他的這個權力,在整個宮中,不管是人們願不願意,也就只有朱翊鈞和李太后兩人能夠收回,其他的人,就比方說鄭貴妃這樣的,不管她跟朱翊鈞的感情再怎麼好,但是她也沒有權力干涉此事。
而且,憑着張凡和朱翊鈞之間的感情,鄭貴妃想要說服朱翊鈞收回張凡的這個權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於她還有可能因此而引火燒身呢。
總之,張凡是有着隨意進出宮中的這個權力的,而且他不需要向任何人事先彙報,這件事情,自然是沒有人會忘記的。
而這個時候,王家屏也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張凡了。
在如今這個朱翊鈞稱病不朝的時候,朝中的其他大臣又不能進宮去看看朱翊鈞到底怎麼了,甚至於就算是以探望爲理由,想來也知道朱翊鈞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而這個時候,也就只有張凡能夠去宮中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王家屏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張凡的,畢竟這件事情也就只有張凡能夠去辦。
王家屏找到了張凡,也是拜託了他這件事情的,只不過王家屏所拜託的,並不是說要張凡去宮中,勸朱翊鈞放下這種孩子脾氣,趕緊來上朝,即便是王家屏,在這件事情上面,他也是知道這是不能強求於朱翊鈞的,要不然只會讓事情更加難辦。
王家屏的意思也是那種很普通的想法,那就是讓張凡進宮,以探望爲理由,先見到朱翊鈞的面再說,至於見到了朱翊鈞之後的事情,王家屏說的很簡單,那就是要張凡來勸朱翊鈞,讓他早些回來上朝了。
而張凡面對這件一看起來就是非常麻煩的事情,卻是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了,並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張凡對於這件事情,不,不光只是如今要爭論立誰爲太子的事情,張凡僅僅只是從朝廷的朝事出發,也就明白,皇帝如何不上朝的話,那會是什麼樣子,所以,即便是王家屏不找張凡,他也是要去宮中看看,並且勸說朱翊鈞早日來上朝的。
要知道,即便是張凡這個對於歷史根本就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的人,也是知道大名鼎鼎的萬曆皇帝二十年不上朝的事情的,雖然原本的張凡也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纔會促成了這件事情,但是如今看起來,恐怕就是因爲這“國本之爭”的事情,讓無數的大臣力挺朱常洛,而惹得朱翊鈞不高興。
同時對於這件事情,朱翊鈞又沒有什麼好理由來回絕這些人,因此,朱翊鈞是乾脆就來個冷抵抗,你們不是每天都要煩嘛,既然如此,那朕就不上朝,你們見不到朕,那也自然就煩不到朕了。
懷着這種心思,朱翊鈞也就不上朝了。
張凡僅僅只是知道這些,但是實際上,這件事情張凡也不是沒有想過,或許大明朝特殊的體制,讓即便是皇帝二十年不上朝的龐大帝國也是能夠繼續運轉下去的,但是畢竟,這種運轉也絕對不會是正常的,肯定是有所偏移的,而這種偏移,一天兩天,甚至於一年兩年恐怕都沒什麼,但是二十年的時間,那就絕對是要出大問題的。
因此,張凡即便僅僅只是爲了朱翊鈞,爲了眼前來考慮,他也是不可能會讓朱翊鈞這麼做的,更何況這件事情還關係到了立太子的事情,如此一來張凡也就更加不可能視若無睹了,他必須要進宮面聖,將這件事情的厲害跟朱翊鈞說明白,並且也是要勸朱翊鈞能趕緊來上朝的。
而事情到了這裡,實際上王家屏已經是成功了,倒不是說立太子的事情,而是說他要讓張凡也攪合進來的這件事情,的確是成功了,這麼一來,張凡也當真是很難再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