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熠接過女兒，她軟的不可思議，這麼個嬌人兒，像是他一用力就會弄疼她。
冰冷的心被泡進溫熱的水裡，只因懷裡的這個小東西，乾熠紅了眼眶，他沒有擡頭，只是一剎不剎的盯着女兒的小臉，像是能透過那張臉看到心裡的那個人。
“帶本王去見她。”
“是。”知書趕忙擦了眼淚，引着乾熠進屋。
跟乾熠預計的一室冰冷不同，內室裡依舊暖融融的，乾熠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咚咚咚！
懷裡的小嬌人兒小小的打了個哈欠，乾熠腳步一頓，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
知書接過小郡主，眼睛實在是酸，這孩子到底跟王爺父女連心，這一個月，小郡主折騰的金玉堂人仰馬翻，不吃不睡，只是哭。
嗓子都啞了，還是不改初衷。
這纔在王爺的懷裡呆了這麼一會兒，就踏實的睡過去了。
乾熠雖然捨不得孩子，但是，他更關心齊滿滿，這一切都太反常了。
孩子被抱走，乾熠幾個大步就到了牀邊，齊滿滿臉色很蒼白的躺在那裡，她的皮膚本就白，現在幾乎都是透明的。
乾熠伸出手，輕輕的撫着她的臉，隨即脣就碰了上去，已經五個月沒有見她了，他想她想的心都碎了。
脣碰上她的脣，眼睛慢慢的閉了起來，臉上溼溼的，心裡更是溼溼的。
“滿滿。”嗓子完全啞了，扯破二胡一般的聲音，難聽極了，“我回來了。”
乾熠一點一點的啄着她的臉頰、眼睛，鼻子，猛然間，他睜開了眼睛，扭頭對着外面大喊，“慕清，慕清！”
慕清連滾帶爬的跑進來，這位朗朗如明月一般的太醫，這段時間已經形象全無。
“她還有氣，還有氣息的！”乾熠手指探在齊滿滿的鼻息下面，激動不已。
慕清嘆氣，“也就剩下一口氣了。”
乾熠被他的語氣激怒，語氣森森，“你最好給本王說清楚，否則本王要你慕氏滿門的命！”
慕清嚇得冷汗直流，若是以前的睿王，慕清可能也會不以爲然，但是現在，慕清是知道的，睿王絕對做的出來。
他殺的人，已經太多了。
慕清不敢隱瞞，當時齊滿滿難產，他被知酒拉入產房，齊滿滿已經昏迷，他施了針，雖然保住了齊滿滿一條命，可是肚子裡的孩子卻還是無能爲力。
產婆說，要是孩子再不出來，就會活活憋死。
最後，是蕭嬤嬤急忙趕來，說宮裡有些秘法，可以讓齊滿滿生下孩子來，當時所有人都慌了，蕭嬤嬤說的如此肯定，誰也沒有多想，就讓她在齊滿滿的肚子上按揉着。
果然，揉按了兩個時辰，孩子險險的生出來了。
可是隨之齊滿滿就大出血，慕清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再次施針，最後還是齊山拿出齊汣留下的保命丹給齊滿滿服用下去，才保住齊滿滿一條命。
但是也僅僅是一條命而已。
乾熠握着齊滿滿的手，只是聽慕清講當時的情景，他都心疼的無以復加，想來當時的情景只怕是更加兇險。
可是她還活着，活着就好。
“可有能救她的法子。”
慕清搖頭，“沒有。”
慕清搖頭搖的太過快速，乾熠眯了眯眼，轉頭就對着外面道，“隨風，將慕家所有人押入天牢！”
慕清慌了，一時間衝口而出，“必須帶她去靈族淵泉。”
“嗯？”
慕清像是一句話抽乾了氣力，癱坐在地上，說：“得帶她去靈山，那藥是靈族秘藥，我不知道王妃的丫頭怎麼會有，但是要想破這藥，只能去靈族的淵泉。”
乾熠眯了眯眼，齊汣怕是算好了的。
其實，齊汣把這藥給齊山的時候，想的是，若是有一天睿王連齊滿滿的命都保不住，他自然不會再讓齊滿滿呆在睿王身邊。
沒想到，這藥還真有用上的一天。
靈山！
乾熠放開齊滿滿的手，站起身來，“那就去！”
慕清只是搖頭，“不行的，那淵泉只有靈族歷代族主與族主夫人可入，王妃怎麼能去。”
心中一痛，乾熠的手瑟瑟發抖，回身看看齊滿滿沒有血色的臉，沉默了片刻，“只要能救她，旁的都無礙的。”
只要你還活着，你是誰又有什麼關係，我總會再次得到你的。
慕清不可置信的看着乾熠，簡直說不出話來，他以爲，睿王會寧可睿王妃死，都不會放她去靈山的。
心中巨震，慕清也就把心裡秘密說了出來，“我慕家本是靈族之人，我與靈族少主慕琰清本就是同輩，我的本名叫慕珩清，只不過當年靈族分裂爲三支，只留嫡系在靈山，其他兩支都離開了。”
“王爺若是想救王妃，我可以送王妃去，念着血緣關係，我可以留在靈山照顧王妃。可是靈族族規，外人不可入靈山，王爺你怕是進不去的。”
乾熠揚起手，止住慕清的話頭。
這些他都是知道的，而他最不放心也是最放心的，反倒是靈族。
有齊汣在，齊滿滿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危險的，可是也正是因爲齊汣在，乾熠的心一下子的疼的更加厲害起來。
乾熠把人都打發出去，一個人坐在齊滿滿的牀邊，額頭抵在牀板上，心裡紛亂的像是剛剛打過仗一般。
他不想讓齊滿滿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他更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的錯失，不會讓蕭嬤嬤有可乘之機，更不會中了齊汣早就佈置好的計策。
讓齊滿滿吃了那麼多苦，這都是他的錯。
可是即便是錯了，他也從未想過，她會離開他。
感謝蒼天，她還活着，只要活着他們此生就還有相見的一天。
還有——孩子。
她給他的，都是這世上最好的寶貝。
有小郡主在，即便齊滿滿去到天邊，她還是會回來的。因爲這裡有她最溫柔的牽絆。
讓人抱着孩子來放在牀榻中間，乾熠挎在牀邊躺着，嬌妻愛女，在與西涼的征戰時，他無數次的幻想過這樣的場景，這也是他最溫柔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