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燈火通明,清風徐來,亂人心絃。
唐辰軒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身後有一輛紅色的車慢慢開着,已經跟了他很久。
這片富人區,路上空曠得走了許久都看不見人影,只有偶爾,呼嘯奔馳而過的跑車。三三兩兩的,一場飈車遊戲,年輕人喜歡用振奮的馬達聲來祭奠他們的青春。
他剛從宴會裡出來,某股東的千金過生日,縱是不喜這種場合,他不得不來。身居高位,他再厲害,也要把面子上的東西做足了。
唐辰軒感覺有些眩暈,走到街邊的長椅上坐下。喝酒過後,他是不開車的。將車留在那裡,明日再讓司機來取。
紅色的跑車停下,似乎是在觀察他的舉動,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到他跟前。
車窗搖下,一頭深紅長髮的女子趴在車窗上看他,稚嫩的臉蛋,看起來不過才十五六歲。
“嘿,唐辰軒。”
本應該是調戲的語氣,如今都寫怯怯的,一遇上他啊,她怎麼都裝不出平時的放縱不羈了。
唐辰軒閉目休息,不驚不喜,只淡淡說:“你該回家了。”
空氣中浮着淡淡的酒味,可見女孩也喝了不少。她喜歡紅色,車是紅的,頭髮也是紅的,現在呢,臉也是紅的了。
可是,唐辰軒不是紅色的,也不是她的。
“唐辰軒,你爲什麼不開車?你上車吧,我送你回家。”她糯糯的聲音,帶着撒嬌的意味。
朱莉亞從來不叫唐辰軒哥哥,他們年紀差了那麼多,她理應叫他哥哥的reads;。可是她害怕啊,叫了哥哥之後,這輩子都只能是哥哥了。
他睜開眼,看見她飄忽的眼神,和潮紅的臉頰。
“既然喝了酒,就回家吧。今天別去飈車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她的眼睛彎彎的,帶着一點雀躍。
只是那人,不管過多久還是依然的疏遠冷漠,一點希望都不肯給她。
“只是提醒你。”
又是兩輛跑車呼嘯而過,車經過他們身邊時,響亮的打了喇叭。然後聽到車裡人興奮的叫聲:“小壽星,待會兒山頂見啊!”
聲音在風中模糊,然後一瞬間消失在轉角。
她看着前方,又轉過頭來看他,試探問:“唐辰軒,今晚有大活動,我們去看看吧?”
越野車從黑暗中駛來,漸漸明亮,在他們不遠處停下。車上的人也沒有下來,似乎是不想打擾。
“我回去了。”他站起來。
“那我自己去,我今晚贏一場回來給你看!”她急急的說,然後大動作的要出發,而踩離合器的腳擡太快,剎車又不放鬆,“咚”的一聲,車子熄火了。
唐辰軒瞥了她一眼,這樣的小孩脾氣她也鬧得夠久了,不再理會,擡步走了。
朱莉亞慌忙下了車,蹌踉的走過來要攔他。
“你別走,我有話要問你!”
“我聽他們說,你有女朋友了,是真的嗎?”她皺着鼻子,委委屈屈的問。
唐辰軒不語,這種解釋是沒必要的。
“所以,你現在也不玩了不飈車了,才喝了幾杯,你連自己開車回家都不敢了嗎?你爲什麼要改變爲什麼要這樣子?她管你這麼嚴嗎?她怎麼敢管你!她怎麼能這樣對你!”
朱莉亞簡直要歇斯底里了,她這些日子所壓制的嫉妒和崩潰都在這時候爆發了出來。
你爲什麼要改變……她怎麼敢管你,她怎麼能管你呢……
唐辰軒是他們這一羣人裡,最冷靜睿智的了。雖然他從小性子就冷冰冰的,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表面裡品學兼優的優等生,但一瘋狂起來,他纔是最會玩的。
刺激是每一個青春期的少年去追求的樂趣,唐辰軒當然也叛逆過,也放縱不羈過。朱莉亞見過他飈車的樣子,與他平日的冷漠不同。觸摸賽車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他張狂的樣子啊,眼裡迸發的光彩,誘惑得不得了。
她願意臣服在他身邊,陪伴他,看着他毀掉日日夜夜,毀掉星河璀璨。
可是來了一個女孩,然後唐辰軒爲了她,把這些都拋開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莫桑對於這些一無所知。
“不關她的事。”等朱莉亞平靜了一些,他纔開口說reads;。
“我不想玩了,就不玩了。”
朱莉亞看着他,突然歪着頭狡黠的問:“如果我出事了,你肯不肯過來救我?我想讓你回來,你是屬於那裡的。”
他再不喜歡她,他們也有十幾年的交情。茱莉亞知道他只是表面冷漠,其實心裡重情重義。她企圖能捏到他的軟肋。
果然唐辰軒因爲這句話,轉頭回來看了她。
只是表情冰冷。
“你最後不要這麼做。”
“不會有第二個葉雯,我不受威脅,也不會去救你。”
他冷冰冰的留下兩句話,然後轉身離開。
留下她表情呆滯的在原地傻站着。
“爲什麼?!”
這次沒了回答。
方紀看着唐辰軒走來,看他上了車,然後打了一個電話,通知人來接朱家小姐。
辛柔回英國幾天,他在酒吧裡和其他人玩着,接到了辰軒的電話。今天朱家小姐生日,按理說他也該去,不過他和辛柔的事情圈子裡已經傳開了,名草有主,這種類似於相親的宴會他去不去都無所謂了。
“朱家那幺兒又纏着你問什麼呢?”
“沒什麼。”他似乎是累了,也不願多說。
方紀想起過來的路上看見幾架眼熟的車,隨口說道:“今晚山頂是不是有大事啊?”
“不知道。”這件事他也不願多提。
山頂是他們的暗號,這一夥人相約賽車的地點。方紀是不玩的,這種玩命的遊戲他不喜歡,不過以前辰軒鬧得厲害的時候,他偶爾會去看看。
“你真捨得放下了?怎麼,怕莫桑擔心?”
他不言不語,方紀側過來看,才發現他好像是睡着了。
可過了一會兒,又聽到他輕聲回答:“我惜命。”
唐辰軒想起他們正式在一起之後,有一天莫桑檢查他腿上的傷口,心疼得緊。
她說,“幸好你沒事,不過臨近死亡的感覺,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她經歷過,只是安慰:“放心,我不怕死。”
“可是我怕。”莫桑說。
她輕輕抱住他,嘆了一聲氣。
“我怕死,我怕留下你一個人,我怕以後你忘了我。”
……
現在他也怕了。
他也捨不得,留下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