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出口出現了一對老年夫婦的身影,男的身材魁梧滿頭白髮,身穿一套黑底紅花的唐裝,金絲眼鏡後面的眼睛顯出睿智的光芒,舉手投足間溫文爾雅。女的雖然兩鬢已經斑白,但面色紅潤看上去只有五十多歲,潭水般寧靜的眼神望着前方,身上穿着的一件土褐色的毛絨長裙,不僅不顯土氣反而透露着高貴,外面的鵝黃色大衣更顯出她的優雅。
看到御傑手中舉着的牌子,老年夫婦的眼神同時一亮,兩個人相互看了看快步走了過來:“我就是陳陽昊,請問你們是”
沒等御傑講話,站在旁邊的御天來搶先一步伸出了手:“二叔,我是就天來啊,這是你的孫子御傑。”
陳陽昊的眼睛溼潤了,上下打量着御天來父子,嘴脣哆嗦了好一會終於吐出了幾個字:“好,好,好。”
看到老夫人一直望着自己,御傑走了過去:“你就是奶奶吧?”
張瑤雯眼中的淚水刷的一下流了下來,一把抱住了御傑:“好孫兒,奶奶終於見到你們了。”
說不盡的思鄉之情,講不完的骨肉離別之痛,御家認親的場面感動了所有在場的人。是啊!老一輩的恩怨隨着歷史的變遷早已風吹雲散,留下的只是濃濃的鄉情和親情,而這種血緣上的親情是任何力量都無法割斷的。
一白一黑的兩個彪形大漢站在不遠處,警惕地目光注視着周圍,一看就知道,這兩個傢伙一定是陳陽昊的保鏢。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身材窈窕的金髮女郎,面帶微笑的注視着面前感人的情景。
自從見到御傑之後,張瑤雯拉着孫子的手就再也不肯放開了,看到祖孫倆親熱的樣子,所有人都覺得既溫暖又有些心酸,溫暖的是這股濃濃的親情,心酸的是歷史和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本來是至親的一家人,卻陰差陽錯的相隔了幾十年才能見面。
當聽到司念是御傑的女朋友時,張瑤雯一下子把司念摟進了懷裡,連聲讚歎御傑有眼光,竟然能找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在國外見慣了人高馬大的洋妞,咋一見到如此美麗的東方女孩,老人的喜愛之情難以言表。
省委統戰部原來的計劃是由他們負責接待陳陽昊夫婦,但是卻被御天來父子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理由也很簡單,我們是一家人見面,何必讓官方參與,帶上那麼濃厚的政治色彩呢?
在知道陳陽昊夫婦將要回國探親的時候,省委統戰部曾經給了御天來一個任務,要求御天來儘量動員陳陽昊夫婦回來投資,如果真讓他們參與了接待,那可就不好說了,御傑可不想在一家人見面的時候,讓這股濃濃的親情帶上絲毫的銅臭氣。
雖然由*接待陳陽昊夫婦,所有的費用都由他們支付,這對於一般人來講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相比所有人都會同意的,現在問題是御傑是一般人嗎?恐怕他現在最不缺少的就是金錢了,既然如此的話,何必又讓外人摻和進來了。
本來御傑在省城最好的賓館安排好了房間,但在陳陽昊夫婦的堅持下,依然要回到家裡去住,幸虧事先已經做好了兩種安排,否則的話還真的會讓御天來措手不及,到這個時候御天來夫婦也不得不佩服兒子的精明。
車隊剛一開出停車場,停在路邊的一輛警車向開車的御傑做了個手勢,然後拉響了警笛當先開路,看到這種情景,御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來要想完全拒絕官方的參與是絕對不可能的,接下來還不知道有多少頭痛事呢。
站在祖屋的大門口,陳陽昊看了好久好久,老人的臉上一會微笑一會悲痛,眼睛裡也蒙上了一層霧氣,御天來夫婦和御傑也沒有打擾他,就那麼靜靜的等待着。
“四十年了,”老人終於說話了:“我終於回到了夢牽魂繞的故鄉。”
走到院子的老槐樹下,陳陽昊撫摸着老槐樹上的一道道刻痕,老人再也忍不住了,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最後竟然嗚咽起來。
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御傑記得最左面的一間北房的門平常從不打開,只是在過年的時候纔會打開那麼一小會,給祖宗們上香磕頭後就會又一次關上,以至於御傑也不知道這間房子裡究竟有什麼秘密。
御天來端出了一個托盤,遞到了御傑的手裡,裡面擺放着香燭還有一把金燦燦的鑰匙,從上面發出的寶光就可以看得出來,這把鑰匙也是有年代的。
“二叔,你多年沒有回家,今天就由你打開這間房門吧。”
陳陽昊激動的拿起了鑰匙,用顫抖的手打開了門上那把巨大的銅鎖,隨着吱呀的一聲門響,房門被打開了,一縷陽光照射了進來。
雖然御傑在這之前也曾經進過這個房間,但都是在晚上,根本就看不清裡面的陳設,白天進到這個房間還是第一次。
拉開了一道帷幕,御傑驚訝的發現帷幕的後邊,擺放着幾十個牌位,正中間是一副畫像,一個身穿明朝官服的老人微笑着,正在用慈祥的目光注視着他的後人。
最前面擺放着兩個牌位,第一個上面寫着御順聰,而另一個上面則寫着御順明,顯然就是已經改名爲陳陽昊的老人了。
如果老人沒有死,爲他立牌位接受後人的祭祀是很不吉利的,但是幾十年毫無音訊,誰都以爲御順聰和御順明已經不在人世了,自然是要讓他們接受後人的緬懷了。
陳陽昊捧起御順聰的牌位,隨着一聲大哥,老人放聲大哭,也許想起了親兄弟反目成仇手足相殘那不堪回想的一幕,也許想起了兄弟兩個人兒時一同嬉戲時的情景。
點燃了三炷香,御傑恭恭敬敬的遞到了陳陽昊的手裡:“爺爺,你拜祭一下列祖列宗吧。”
當陳陽昊再一次擡起頭來的時候,發現他的牌位已經不見了,看了看眼前這位乖巧伶俐的孫子,老人的心情有些開朗了,人死不能復生,在祭奠先祖的時候,能夠看到御家後繼有人纔是最欣慰的。
陳陽昊向張瑤雯招了招手:“瑤雯,你也一起來拜一拜吧,今天是你第一次進入我們御家祭拜祖先。”
簡單而又隆重的祭祖儀式結束後,御家祖孫三代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相談甚歡,陳陽昊夫婦三十多年來的思鄉之情,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釋放,華夏人講究葉落歸根,年齡越大的人這種感覺就尤爲強烈。
儘管御傑心裡有很多疑問,有好幾次都想問一問,但是理智終於壓制住了他的衝動,在這一家團圓的大喜日子裡,絕對不能提起這種令人心酸的往事,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在悼念先人的時候,後人需要做的就是向前看。
姬邤柳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家鄉飯,吃慣了西餐的陳陽昊夫婦,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吃到家鄉的飯菜了,兩位老人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
“爺爺奶奶,我媽媽做的菜可好吃了,這次回來就多住幾天吧,我陪你四處轉一轉。”
自從第一次見面,御傑就稱呼陳陽昊夫婦叫爺爺奶奶,而他的這種稱呼,誰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親爺爺和親奶奶都已經去世了,陳陽昊夫婦是御家的唯一長輩,不稱呼爺爺奶奶又稱乎什麼?
陳陽昊笑眯眯的看着御傑,微微的點了點頭,御傑的腦子裡靈光一閃,覺得陳陽昊的眼神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的動作也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