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未靜。10點過後，十里亭路的行人雖然少了九成，可馬路兩側，亮着燈的店鋪依然不少。喜歡和財運較勁的小老闆們，總是覺得多守一會兒能多點收穫，然則在秦風看來，這種一廂情願的守候，純屬浪費時間。
用最簡單的邏輯，站在客人的角度來想一想，如果是你，你可能會在晚上10點，到這種便宜貨一條街買衣服嗎？
至少秦風覺得自己不會，所以他果斷地收拾好了攤子，然後——又走進了娟姨的店裡。
“你怎麼還不走？”娟姨滿臉樂呵地問道，因爲今晚多賺了幾個錢，她的心情顯然相當不錯。
秦風沒回答，而是摸了摸掛在牆上的一件衣服，問道：“這件多少錢？”
娟姨隨意瞥了眼，報了個很吉利的數字：“68！”
“呵！”秦風笑聲很欠抽，淡淡道，“6塊8還差不多。”
“6塊8你不如去搶，工廠裡也拿不到！”娟姨一臉不爽。
秦風說道：“這條衣服的進價撐死也超不過15塊。”
“喲。”娟姨笑了，“怎麼，想改行跟我賣衣服啊？”
秦風搖搖頭，搬了條椅子坐到電腦桌前，道：“娟姨，你一件衣服毛利至少在30塊左右吧？”
“哪有那麼多？”娟姨想都不想就矢口否認。
秦風笑了笑，突然給娟姨算起了賬：“你這裡的店鋪租金，每個月最少算一萬，日常水電伙食，加起起一個月至少三千。我當你每天平均賣15件衣服，一個月賣450件，要是一條衣服連30塊都賺不到，你這店還能活？我看你一條衣服遠不止賺30吧？賺40還差不多。”
娟姨聽得一愣一愣的，頭皮發麻道：“你屬特務的吧？我每天賣多少衣服你都能看出來？”
秦風微笑道：“開店嘛，基本上賣什麼東西都有個時間段，我看看你每天晚上的客流量，大概推算一下而已。”
娟姨微微點頭，旋即又拉下臉，沒好氣道：“你算這個幹嘛？”
“就是想確認一下你的經營狀況。”秦風回答道，“然後……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想商量什麼？”娟姨的直覺告訴她，秦風這貨想佔便宜，很是警惕地問道。
秦風笑了笑，說：“娟姨，放輕鬆點，我又不是稅務局派來的奸細。”
“你要是的話，我看我們就不用活了。”娟姨說道。
“別誇了，會驕傲的。”秦風非常厚臉皮地自戀了一番，旋即便把笑容一收，一本正經地說道，“娟姨，今天晚上我一共收到510塊錢的發票，送出去的烤串價值51塊。”
“我給你了啊！”娟姨大聲道，“40塊8毛，一分錢都不少！”
“娟姨，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八折的問題。”秦風直勾勾地看着娟姨，表情相當嚴肅，“娟姨，我覺得八折對我太不公平，剛纔孟叔叔也說了，我要是去他那邊，他給我九折。”
“你威脅我？！”娟姨瞪大了眼珠子。
秦風沉默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對，我確實是在威脅你，你接受我的威脅嗎？”
“秦風，你個王八蛋！”娟姨拍着桌子就破口大罵起來。
“娟姨，別生氣嘛。”秦風頗有點死皮賴臉的精神，嬉皮笑臉地安撫娟姨道，“你看我今天這個點子一出，你比上個星期六多做了4比生意，有兩個人還是買兩件衣服回去的，你今晚至少多掙了200塊是吧？”
“給了你40塊錢，就只有160了！”娟姨氣呼呼道。
秦風馬上搖頭道：“別胡扯了，我說的多掙200，那是把烤串的成本給去掉以後。”
“不可能有那麼多！”娟姨堅持道。
“行行行，沒那麼多，就算160，不！就算150！”秦風把數字又降了一點，然後潤潤嘴脣，又一次算起了賬，“今天是星期六，生意比平時至少好一倍，那就是說，因爲這個促銷，你平均每天至少能多賺80塊錢，一個月就是2400，至少2400，我這麼說沒問題吧？”
娟姨無奈地輕輕點了點頭。
秦風馬上接着道：“按照增加的客流量，這個促銷一搞，你每個月大概得給我1000塊左右的烤串錢，是不是？”
“至少1200！”娟姨繼續討價還價。
秦風灑脫一笑，繼續退讓：“行，就算1200！那也就是說，你付出最多1200塊的成本，就淨賺了至少2400塊，投資收入的比例，高達200%，娟姨，全世界比這個賺錢的，除了賣白色的粉，也就只有開賭場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不想出讓半點利潤的娟姨，大概聽出點秦風的意思，說話的語氣有點煩躁起來。
“我的意思很簡單。”秦風淡淡道，“你每個月給八折價，也就是你說的1200塊來買我的烤串，就能賺回2400塊。娟姨，我覺得吧，做人一定不能太摳，太摳了傷感情，傷了感情，生意就不好做了。八折是1200，不打折就是1500，1500不過就是多出300塊，可你照樣還是能賺2400。你算算這賬，到底是多省下300塊錢划算，還是每個月少賺2400划算？”
秦風說着，隨手拿起桌上的計算器，按出一個2400的數字，在娟姨眼前搖啊搖。
娟姨一把奪過計算器，咬牙切齒道：“哪有你這麼跟人合作的，你明着搶好了！”
“那九折。”秦風面無表情道，“反正孟大叔也給九折，你不給，我就去他家店外擺攤。”
娟姨不說話了，盯着秦風，兩人足足對視了十幾秒，最終，還是娟姨先敗下陣來。
“生在20年前，你小子就是投機倒把被槍斃的料！”娟姨爲了百來塊錢，憤憤地詛咒道，“九折是吧？這回總不會再變卦了吧？昨天商量的時候還說給我跳樓價呢！”
“娟姨，九折就是我的跳樓價了，烤串才值多少錢啊？少半毛錢都是要我的命。”秦風露出標準的商人嘴臉。
娟姨嘆了口氣，認栽道：“九折啊，說好了啊，再反悔就天打雷劈！”
“嗯，天打雷劈。”秦風點點頭，朝娟姨伸出了手。
“又幹嘛？”娟姨不解道。
“給錢啊！今天51塊，九折是45塊9，你還欠我5塊1呢！”秦風滿臉理直氣壯地看着娟姨。
娟姨目瞪口呆了幾秒後，下巴微微移動，發出了磨牙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