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說了十來分鐘，終於掛了電話。
坐在電腦桌前，沉默了幾分鐘，秦風慢慢將興奮的情緒控制下去，然後跟媳婦兒知會一聲，就果斷關掉了qq。
這一通忙完，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太陽已經從城市東邊升起。
秦風也懶得再去關注昨晚上微博盛典的事情了，反正侯聚義說好，那就是不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沒必要花太多精力再去溫故知新一番，那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他起身走下樓，讓傭人給他衝了一大壺咖啡，再一次回到房間後，就把房門反鎖了起來。
侯聚義給他佈置的作業，自然是早點搞完早點解放。
坐在電腦前稍微醞釀了十來分鐘，不多時，房間裡就響起了噼裡啪啦的敲字聲。
……
無所事事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當秦風在爲自己和蘇糖的將來發奮圖強的時候，大洋彼岸的東甌市裡，九成以上的人，正在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消磨着並不寶貴的時光。不知不覺，在由鞭炮、麻將和吹牛逼交織而成的喧鬧中，除夕轉眼就要過去。
黃震宇百無聊賴地盯着電腦，大大地打了個呵欠。
自打上個星期放假回家，黃震宇每天都過着日夜顛倒的幸福生活。
他今天的起牀時間是下午5點，睡醒起來的那一刻，甚至有點分不清時間到底是白天還是傍晚——這並非完全是他的錯，只怪冬天白天時間本來就短，而且東甌市這幾天的天色一直陰沉沉的，一團烏雲盤踞在市區上空久久不去，但就是不颳風、不下雨，搞得人心情都變得有些鬱悶。
黃震宇寒假在家沒事可幹，甌職雖然垃圾，但還不至於做出給大學生布置寒假作業這麼low逼的事情。所以黃震宇揮霍起光陰來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起牀洗漱過後，年夜飯就上桌了。
七八個菜，基本都是油膩膩的雞鴨魚肉，賣相普普通通，把桌子填得滿滿當當。黃震宇的父親笑眯眯地拿出一瓶紅酒，給自己和黃震宇的母親倒上，然後轉頭問黃震宇道：“要不要來點？”
黃震宇顯然還沒怎麼完全清醒，蔫頭蔫腦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爸就往他碗裡倒了滿滿的一碗。
“你給他倒這麼多幹嘛？”黃震宇的母親抱怨了一句。
黃震宇的父親笑道：“這點酒算什麼啊，我看他平時在外面就沒少喝。”
黃震宇的母親道：“那也不行，他還在讀書呢！”
“都是大學生了！”黃震宇的父親顯得很自豪地說道，“已經是大人了，多喝幾口沒事！”
黃震宇家的條件一般，父親是事業單位的編外職工，母親則在市區某家規模不小的五金超市裡當銷售員，一年到頭，一家子大概能勉勉強強存下個三五萬。黃震宇去年高考差十來分就能上三本，不過終歸還是沒上，不然的話，以東甌大學那些三本學院每年至少1萬8起步的學費，他們家的生活壓力，就得大上不少。不過現在嘛，讀個四本的公費專科，黃震宇家的日子可就算舒坦了。
“怎麼沒事啊？”黃震宇的母親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站起身來，拿起黃震宇父親跟前的一大盤炸雞腿，跟擺在黃震宇前面的那盤大蝦乾，滿臉寵溺地說道，“他以後還要娶老婆生孩子的，酒喝多了，影響小孩子的質量。”
“媽，這種事還早得很呢……”黃震宇不好意思道。
“早什麼呀，你現在覺得早，再等你一眨眼，大學就畢業了！”黃震宇的母親道。
黃震宇端起碗來，空腹喝了口酒，然後夾起一根雞腿，邊吃邊說道：“我打算過幾年去考個專升本。”
黃震宇的母親不解地問道：“什麼叫專升本？”
“就是專科升本科。”黃震宇解釋道。
“專科還能升本科？”黃震宇的母親驚喜道，“怎麼升啊？”
“就是考試。”黃震宇不怎麼耐煩地解釋道，“反正學校裡是有名額的，每年都有好幾個名額，就是競爭可能有點激烈。”
黃震宇的母親忙問：“那是不是升上去了，就和他們那些本科的是一樣的了？”
“嗯。”黃震宇點頭道，“升上去就是本科學歷。”
黃震宇的母親聞言，不由滿臉殷切地問道：“你能考得上去嗎？”
“你說呢？”黃震宇前一秒還在說競爭激烈，被老媽一問，卻露出了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
黃震宇的母親被兒子的王霸之氣唬住了，然後很蹩腳地給黃震宇鼓勁道：“一定要加油，媽相信你。”
黃震宇嗯嗯應着，彷彿覺得自己已經拿到了本科文憑。
黃震宇的父親就比較實在，嘆道：“本科好啊，等畢業了還能去考公務員，以後找老婆也方便點。”
“對，找個頂漂亮的！”黃震宇的母親笑着附和，說着，轉頭又問黃震宇道，“你那個高中女同學，你說已經成了大明星的那個，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
“幹嘛？”黃震宇min|感地問道。
“讓她給你介紹女朋友啊！”黃震宇的母親道，“她不是明星嗎，隨便給你介紹個女孩子，肯定不差啊！”
黃震宇滿臉無語道：“聯繫個屁啊……”
黃震宇的母親又問：“你那個女同學，聽人說好像已經嫁人了是不是？”
“沒有。”黃震宇道，“她男朋友今年都還沒到結婚的年齡呢。”
黃震宇的母親八卦地問道：“她男朋友家裡幹嘛的？”
黃震宇淡淡道：“做生意的。”
黃震宇的目前口氣頗爲鄙視道：“那就是靠家裡的錢咯？”
“也不能說有錢，一般吧……不過她男朋友自己挺厲害的，能力很強，自己開了公司。”黃震宇模棱兩可地說着。
黃震宇的父親卻接上來一句：“就是那個秦風吧？”
“你也知道？”黃震宇有點驚訝了。
黃震宇的父親笑着說道：“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報紙上都不知道登了多少次了，我聽說那個小孩，出席什麼場合，身邊坐的都是廳一級的領導，區裡頭那些什麼金定國，可能在他面前還說不上什麼話呢。”
“什麼小孩啊？這麼厲害？”黃震宇的母親聽得有點震驚了。
黃震宇的父親解釋道：“聽說是搞高科技的，自己開了家公司，反正確實是有本事，年齡比我們家阿宇還小一歲呢。”
“那真是有出息。”黃震宇的母親微微點頭，又對黃震宇道，“你要多跟人家學學啊。”
“學什麼呀，他那是輟學了去社會上混，運氣好碰上機會，纔給他混出頭了。我現在不讀大學出去創業，你們肯嗎？”黃震宇大聲爲自己辯解道。
“只要你能混出名堂，我也不要求你混到人家那程度，你只要能混到和你爸他們局的局長差不多的水平，你不讀書也沒關係啊！”黃震宇的母親半開玩笑地說道。
黃震宇翻了翻白眼，不接這麼話茬了。
年夜飯吃了個把小時，都是油乎乎的硬菜，直把黃震宇吃得肚子難受。
晚飯過後，黃震宇又把自己關進了房間。春晚當然就不看了，反正也沒意思，但是他又不玩網遊——主要是捨不得衝點卡——所以就繼續玩這幾天一直在玩的單機暗黑破壞神。
進入畫風陰冷的遊戲，用修改器改過的德魯伊，肉搏能力比野蠻人還野蠻，黃震宇幾乎是不帶腦子地點着人物一路往前殺，就這麼沒腦子地玩了將近兩三個小時，黃震宇終於開始走神，索性退出遊戲，打開網頁消磨時間。
登上微博，黃震宇先玩了一會兒偷菜。
他對這款遊戲的熱情有限，由於大學不許大學新生帶電腦，所以他的等級已經落後的別人很多，之所以還在堅持玩，是因爲微博網每個月都有推出活動，從活動中取得的活動積分，可以換取一些遊戲道具，多少給了他一點迎頭趕上的希望。最近幾天，微博網的新活動的是每天在線2小時可獲得一次簽到機會，連續簽滿15天，可獲得一次抽獎的機會。獎品是各種需要充值才能獲得的農場守護犬。種類很多，上至一年使用期的嘯天神犬，中到造型可愛廣受女玩家好評的雪橇三傻，下到永久使用的中華田園犬。理論上，抽到哮天犬的概率最低，不過黃震宇倒更希望能抽到中華田園犬，因爲微博農場的守護犬全都是要充值和做活動才能弄到手的，所以黃震宇更看重的，反倒是“永久使用”這個屬性。
黃震宇昨晚——不對，應該是今早關機之前，已經在微博上登錄了一個多小時，所以這會兒只等了20多分鐘，就完成了今天的簽到任務。
做完任務後，黃震宇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寂寞。
他盯着屏幕發呆了足足五六分鐘，忽然打開百度，輸入了蘇糖兩個字。
百度首頁第一條，就是蘇糖的微博。
黃震宇這些天一直剋制着沒去看，但忍了幾天，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點進微博，蘇糖剛發了一條，內容和往日的大同小異，一張越來越漂亮的照片，以及一句“老公我想你”。
黃震宇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的蘇糖，良久良久，才嘆出一口氣來。
他垂頭喪氣地關掉了蘇糖的微博網頁，內心苦情了半天。
正鬱悶着，屋外猛地響起了鞭炮聲。
黃震宇低頭一看電腦的右下角，發現時間已經到12點了。
生物鐘徹底顛倒的黃震宇一點也不覺得困，反而這時才真正精神起來。
他打開窗戶，讓屋外的冷風吹進來。
做了幾個伸展肢體的動作，抖擻了一下精神狀態，又吸着鼻子坐回到電腦前。
黃震宇重新打開網頁，輸入了秦風這個關鍵詞。
百度上跳出的搜索結果，居然比蘇糖的還多。
首當其衝，是一條關於昨天微博娛樂盛典的新聞。
像黃震宇這麼無聊的人，昨天的微博網娛樂盛典當然是全程觀看。
總體來講，黃震宇覺得效果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比春晚精彩多了。
“驚曝微博網出現重大人事變動，昨天娛樂盛典竟不見公司ceo秦風出席。”
網頁上大大的標題，一下就吸引住了黃震宇的目光。
黃震宇一瞧秦風貌似是倒黴了，趕緊興奮地把新聞點開。
一目十行地把內容掃了一遍，見報道上言之鑿鑿地說秦風可能是要被踢了，黃震宇作出一副圈內人的表情，搖頭嘆道：“早日近日，何必當初啊，資本的世界，哪有這麼容易混？”
說完，又在頁面上看了看，發現這篇報道已經被不少媒體轉載了，越發篤定秦風確實是垮了。
黃震宇不由得心情大好，隨手刷新了一下頁面，忽然又跳出來一篇最新報道——
“出軌！秦風機場密會年輕女子，微博女神竟遭劈腿？”
黃震宇見到新聞一怔，連忙點進去，就見到了前天秦風在機場肯德基被人偷拍的那張照片。
“操！他腦子進屎了吧？”黃震宇沒有做任何求證，先表示不忿地替蘇糖罵了秦風一句。
然後想了想，趕緊登上qq，找到了蘇糖那個一直暗着的頭像，發了條信息過去：“喂……你最近……還好吧？”
原本黃震宇也沒想着蘇糖會回覆，可他沒想到，纔等了幾秒鐘，蘇糖就回了過來：“同學，你一句話發這麼多省略號，到底有什麼意義……”
黃震宇喜出望外，忙回道：“你居然回我了？”
蘇糖：“我又不是死了……”
黃震宇激動道：“你最近怎麼樣？最近好嗎？”
蘇糖：“在京城拍戲。”
黃震宇繼續激動：“呵呵，果然是大明星了啊……”
蘇糖：“能不要一直省略號嗎？”
黃震宇跟孫子似的，趕緊照做：“好。不過，爲什麼？”
蘇糖：“我身邊有兩個賤人，剛剛對省略號做了很下流的解釋。”
黃震宇故意笑着回道：“……”
蘇糖：“你有什麼事嗎？沒事我們睡了，明天早上還要開工呢。”
黃震宇猶豫了一下，但又不敢讓蘇糖等太久，停頓了七八秒，遲疑着問蘇糖道：“那個，網上關於秦風的新聞，你看到了嗎？說他出軌那個……”
“看到了。”蘇糖回道，“剛纔問過他了，他說是別人找他簽名，被狗仔隊偷拍了。新聞亂寫的。”
“哦，原來如此……”黃震宇悵然回道，然後盯着對話框，敲下幾個字，“秦風他對你好不好？”
打完這幾個字，卻半天沒發出去。
內心糾結了老半天，最終還是刪掉了事。
黃震宇深深嘆了口氣，看着屋外的漫天煙火，給蘇糖發了句：“新年快樂。”
但這回等了半天，蘇糖都沒有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