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明遠。”恰在此時,林蓉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眉頭緊鎖,不禁嚇了一跳。
方明遠擡起頭來,笑笑道:“沒事,方纔柴姑姑給我打了個電話,着實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嗯,你們那邊怎麼樣?”
林蓉這才放下心來,拍拍胸脯道:“嚇了我一跳,還以爲出什麼大事了呢。你姑夫的秘書來了,正和陳哥打聽事情的整個經過呢。”
“那個孟志立?來得可不快啊！”方明遠看看錶道。
“因爲塌方的影響,他也是繞路過來的,速度自然是快不了。”林蓉微笑道,“柴姑姑找你什麼事?出了什麼難題?”
“大難題,她給我介紹了個人。”方明遠苦着臉道。
林蓉奇怪地道:“誰啊?”介紹個人能夠讓方明遠這樣的爲難,這倒是個新奇的事了。
“華夏航空航天工業集團公司的書記,國清山。”方明遠道。林蓉就更奇怪了,柴嫣打電話來專門把國清山介紹給方明遠做什麼,方家現在和航空航天業又沒有什麼關係。
方明遠簡明扼要地將方纔電話的內容說了一遍,林蓉也不禁黛眉緊鎖,半晌才道:“明遠,那你是打算投資了?”
“會不會投資,現在還很難說,要看他們給什麼樣的條件,如果說條件太次,我也不會自大到以爲憑一已之力就能夠令項目走上正軌。”方明遠搖搖頭道,自己不是神仙,更不是無所不知的科學家,靠着“信息領先”賺些錢沒有問題,但是在飛機制造行業中,一切還是要以技術水準爲主。沒有金鋼鑽,就別攬那份瓷器活。否則的話,日後除了已經沒落,只能在國內銷售的俄羅斯民航機之外。全球幹線飛機生產商實質上就只有波音和空客兩家。其他的國家就不明白,民用航空客機產業裡的利潤有多豐厚嗎?能夠帶動多少相關產業,解決多少就業問題?說白了這些國家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沒有足夠的工業製造能力,是不可能催生出來幹線飛機產業的。
也正是因此,方明遠才覺得md90項目下馬,實在是太可惜了。md90可以說是華夏第一次國產的。並且能夠出口美國的幹線飛機,而能夠得到美國航空公司的認可,也就意味着國產的md90可以全球通行無阻。md90雖然說關鍵的一些零件還需要進口,但是國產化百分之七十,這已經是極其難得的成績了。
而且,方明遠認爲。在很多方面是不能夠苛求md90的,比如說發動機,國產發動機一直到十年後,也沒有追上世界水平,否則的話,國產的戰鬥機和運輸機上,又爲什麼一直要用老毛子出口的發動機?況且。md90項目如果能夠堅持下去,華夏的飛機制造廠未必不能在md90的基礎上研發出屬於自己知識產權的新型客機來。
一口吃成一個胖子,那顯然是不可能的,華夏的很多產業都是從代工起步,逐步發展的,方明遠不認爲md90項目堅持下去,會比重起爐竈更差。而他如果說沒有記錯的話,之後研發的那些支線飛機。僅僅適航證一項,就被歐美國家卡得要死要活的。而md90卻是已經有了適航證的。從這一項來說,如果說能夠打開外銷市場的話,md90賺大錢是不可能的,但是保證略有盈餘卻不是不可能。
也正是因此,方明遠方纔纔沒有一口拒絕國清山。
“明遠,你可是要想好了。私人投資這種項目……風險太大！”林蓉輕聲地道,即便是有蘇家、柴家這些盟友們,方家介入到這種事情中,也是風險遠大於收益。
方明遠微微地搖搖頭。一般人是不會明白,md90項目的下馬,到底意味着什麼。不管日後媒體網絡上對於當初md90項目的下馬,到底是如何批論的,至少有一點是大家都承認的,就是華夏的大飛機夢想再一次落空,而華夏重拾這一夢想的時候,與波音、空客之間的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被進一步地拉開了。
做爲世界大國之一,自己國土上空飛行的客機卻全部都是外國生產的飛機,這也是聯合國五大常任理事國唯一的一個。這不是一種榮耀,而是恥辱！
如果說僅僅是自己或者方家吃點虧,就能夠改變這一局面的話,方明遠也認了,問題是這些幹部專家們,很多人都說起事情來那都是指點江山頭頭是道,而到了真正要做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他們都是姓趙名括的。
所以,方明遠纔想要再給它一次機會,哪怕是能夠讓自己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都是值得冒險的。
奉元的廣陽區,是亞洲地區最大的集飛機研究設計、生產製造、強度檢測、試飛鑑定、航空教學五位一體的“航空區”,在這裡,共有各類航空工業科研機構上百個,航空科技人才近三萬人,中高級科技人才近萬人,有突出貢獻的科技專家近三百人。這裡有着面積超過四平方公里的一流機場,有着華夏航空航天工業集團公司奉元航空工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第一飛機設計研究院、飛機結構強度研究中心、航空職業技術學院、國家級技術中心等全國最先進的飛機試驗、實驗中心。有近三十種軍民用的各型號飛機從這裡飛上了天空。全區二十餘萬人口裡,有至少一半人,都與航空業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關係。
季志剛,奉元航空工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的書記,站在了辦公室的窗前,眺望着仍然已經只有點點燈光的廠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md90項目的正式下馬,奉飛爲這一項目所準備的技術隊伍、生產工人和廠房,也到了徹底解散的時候。雖然說,他一直期盼着,還能夠有奇蹟出現,國家能夠懸崖勒馬,將md90項目保留下來。
從一九九二年到今天,足足八年的時間,奉飛爲了md90項目,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抽調了廠裡技術最好的工人,最好的生產設備,以及最棒的工程師隊伍,爲了達到項目所要求的技術標準,奉飛揹負了鉅額的債務,而就在國產的md90飛上藍天的時候,卻也是這個項目折戟沉沙的時候。
他們爲之痛哭,他們爲之上書,他們爲之哀求……所有的能夠做的他們都做過了,但是結果卻是殘酷地令人無法接受。
他雖然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現實卻是md90項目的工人、工程師,這些經歷了國際航空製造標準洗禮的公司精英們,有的已經離開了公司,有的則是轉入到了公司的其他項目,一支費了千辛萬苦纔打造成形的隊伍,眼看着一天天衰落到了最終解散的地步。
他痛心,他甚至於痛恨決定這一項目下馬的那些人,但是公司還是要生存的,積累下的這些債務也是必須要還的,雖然說公司有國家的撥款,但是撥款從來也沒有完全滿足過公司的需求。
季志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關上了窗戶,他的大飛機夢想,已經破滅。
“鈴………”辦公室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我是季志剛！”季志剛拿起了電話。
“老季啊,是我,老雷啊！”電話裡傳來了一個操着南方味普通話的男人的聲音。
“啊,雷浩瀚,老雷啊！”季志剛恍然大悟道,雷浩瀚,申航集團公司的總經理,在md90項目研發中,這一東一西的兩人結成了朋友,雖然說距離無話不說的好友還有着不小的距離。
“告訴你一個消息,md90項目有可能會重新上馬！”雷浩瀚壓低了聲音道,“你可千萬別把人解散了。”
“啊?老雷,這事可開不得玩笑！”季志剛苦笑道,從麥道公司被波音公司兼併之後,類似的說法,他已經聽得再多不過了。到了現在,已經完全麻木了。
雷浩瀚立時聲音提了八度道:“誰和你開玩笑,這事是能夠開玩笑的嗎?我告訴你,我是從我們桑市長那裡探得的口風,華夏航空航天工業集團公司,咱們的國書記,爲md90項目找到了新的有投資意圖的下家了。”
“呸！老雷,你是不是喝多了,在這裡胡說八道。md90項目就是下馬了,那也是飛機項目,這樣大的項目,除了國家或者說國企能夠……”
季志剛的話還沒有說完,雷浩瀚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頭道:“我沒有喝酒,我現在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要是不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我只告訴你,國書記將在這兩年從廄直飛你們省的晉寧市！”
“晉寧市?老雷,你還說你沒喝酒,國書記跑晉寧去做什麼?他又不是管煤炭或者石油的,那裡和航空業八竿子都打不着！”季志剛右手撫額,滿心無奈地道。在他看來,雷浩瀚這肯定是傷心過度,喝酒喝多了,給自己打電話倒苦水呢。也是,md90項目的下馬,對於幾乎是砸鍋賣鐵才順利達標的申航集團公司來說,損失地最爲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