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 禍水東引（二）
長江號立即在葉飛的指揮下行動起來，一個大隊的戰士躍上戰艦表面，迅速到達艦尾側舷被倔獸咬傷的位置，戰士們迅速將缺口處原本用於卡住裝甲板的巨大卡榫拆下。
轟炸行星，最簡單的辦法莫過百試不爽的小行星。
雖說這個剛剛被命名爲巨人星系的地方並沒有小行星帶，但虛空中不乏流浪的小天體，外圍還有柯伊伯帶，並不缺乏合用的小天體，然而葉飛並不打算這麼做。
小行星戰術簡單好用，可麻煩的地方在於小行星的質地不一，石質小行星質地疏散，標準條件下，直徑小於五十米的隕石一般都在觸地前燒光了，根本威脅不到地面。
而且小行星是否能夠落地完全取決於質地！
質地疏散的，直徑超過一百米也會因爲半空解體而煙消雲散，質地緻密的，哪怕直徑剛好五十米大氣層也燒不光，落地威力堪比核彈！
另外，當着兩個羣落的面使用那麼大個兒的小行星轟炸行星，當外骨人都是瞎子怎麼着？
相比之下隕鐵更適合轟炸行星，標準狀態下的大氣層只能燒掉半米左右的隕鐵表層，通過控制體積，可以粗略控制觸地威力。
人類習慣用美軍二戰中投放於廣島的一萬四千噸當量原子彈“小男孩”來衡量隕石的威力，一顆七至十噸的隕鐵落地，威力相當於五十萬噸的當量，等於二十顆小男孩！
巨人星的大氣的密度稍大於地球。對隕星的承受力也要強一點，隕星的直徑還要再高一些才能落到地面。
體積夠大的小天體一抓一大把，可轟炸的目標是幫助土著抵禦外骨人，而不是毀掉巨人星，不能控制威力的小天體找到了也用不上。
葉飛沒那份閒心挨個掃描計算小行星的質地，更沒多餘的精力跨越幾十個天文單位運輸它們。雖說長江號上並未準備轟炸行星用的炸彈，可是這麼大的戰艦，隨便從哪兒拆點雞零狗碎便足以勝任！
一個卡榫足有六米長三米寬兩米高，三十六立方米的合金塊，總質量高達二十一萬六千噸。戰士們使用外掛式激光炮將卡榫按要求分割成一立方米多的金屬塊。螞蟻搬家般一塊塊運到戰艦腹部的空投艙。
一身重甲的黑熊新手將最後一顆金屬塊送進空投艙：“艦橋，彈藥準備完畢！”
“好，你帶人直接撤進空投艙。”葉飛的心中像古井一樣平靜無波。
長江號沒有專門投擲金屬塊的設備，他思來想去。只有空投艙比較合適。
長江號的空投艙使用槍式設計。裝着突擊隊員的空降艙就像子彈一樣整齊地排列。一個接一個地裝入“槍膛”射出艦外，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空降位置的準確率。
“收到！”黑熊立即執行命令，大隊人馬進入空投艙。
“剪刀。投擲數據算好了嗎？”
剪刀豎起大拇指：“萬無一失！”
葉飛點頭：“黑熊，準備好了嗎？”
“一切就緒！”黑熊信心滿滿地揮揮拳頭，他的手邊，一顆不規則的金屬塊靜靜地擺在空投位置上。
“一號目標——投擲！”
合金金屬塊剎那間脫離戰艦，按照預定軌道靜悄悄地飛向行星赤道，那裡有一羣忙碌的外骨人。
“二號目標——”
幾分鐘後，所有外骨人佔據的地區都分配到一顆正在疾飛的合金塊，一直飄浮在行星上空的骨冢卻什麼也沒發現，直到金屬塊進入大氣層後開始燃燒，外骨人才猛然驚覺。
可到了這個時候，隕星的墜入已經無法阻擋，外骨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五顆火紅的隕星排成均勻的斜線墜入大氣。
似乎過了很久，實際上卻只有短短一小會兒，火紅的隕星消失不見，緊接着地面連續升起五朵碩大的蘑菇雲，將空降的外骨人一掃而空。
只有原生巨人與外骨人交戰的地方沒遭到轟炸，幸虧這兩個羣落都沒有腐蝕球之類的武器，巨人才能一直與外骨人打得有聲有色。
兩顆骨冢原本平靜得像無風的水面，然而爆炸就像一顆撕破水面的巨石般打破所有的平靜，數以萬計的生物戰艦蜂擁而出，迅速圍向隱藏在暗處的長江號。
之前它們沒能發現長江號，但通過金屬塊墜入大氣層的方向和角度，不難推測出長江號的位置。
達到了既定目的的葉飛一點也不想和撲天蓋地的敵軍糾纏，直接命令戰艦調頭逃跑，絲毫面子都不講。
長江號的速度拉生物戰艦五條街也綽綽有餘，大批小魚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是越追離長江號越遠，追逐無果的外星艦隊只好悻悻地返回骨冢。
沒過多久，新的外骨人空降巨人星。
外骨人原本的空降點已經化爲一片焦土，它們只能另選了幾個地方重頭開始。
葉飛自然而然不會讓外骨人那樣輕鬆，長江號又一次悄悄潛入行星附近，投下金屬塊後立即狂飆遠遁。
暴怒的外骨人狂追半個天文單位，可惜速度的瓶頸令它們白白地做了無用功，連長江號的毛都沒抓到一根。
執着的外骨人再次空降，爲了防止暗中的長江號破壞，這一次它們不再收回滿天的小魚艦，而是佈下了兩個光秒的天羅地網。
不過兩光秒的防禦圈對長江號來說根本不夠看，通過光學系統的確定目標後，經過精確計算，長江號在五光秒之外投放了金屬塊。
金屬塊精確地飛向預定目標，再一次終結了外骨人的發展大計。
如是幾次三番，長江號與外骨人捉迷藏一樣你來我往。外骨人始終抓到不長江號，長江號也拿骨冢沒什麼辦法，詭異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一個星期之後。
2206年9月23日。
長江號上的金屬塊已經用得七七八八，剩不下多少存貨。巨人星表面多了一百多塊等待復甦的不毛之地。上百次無功無果的空降令兩個羣落怒氣沖天，幾十萬小魚艦像沒頭的蒼蠅般四處亂撞，警戒範圍已經擴大到十個光秒。
長江號徘徊在外骨人的警戒圈之外悠然自得，自毀滅上一批空降的外骨人之後，敵軍還沒有新的動作。葉飛始終不瘟不火地靜靜等待，哪怕無法消滅外骨人，也要噁心死它們。
“頭兒！光學系統發現空間波動！”一直盯着光學系統的車祈突然跳了起來。
“總算來了！”無所事事的葉飛頓時露出興奮的神色。“走。咱們迎迎它去！”
長江號調頭飛遠，沒過多久，倔獸那碩大的身軀伴着七彩微光出現在巨人星附近，出現的第一時間。倔獸便發現了不遠處的長江號。
葉飛嘿嘿直笑。一副奸計得懲的陰險模樣：“走。帶它溜溜彎！”
一語不發的蔣雪馬上提高戰艦的速度，迅速飛向巨人星。
倔獸二話不說緊緊跟上。
“這配合，簡直天衣無縫！”葉飛嘖嘖讚歎。彷彿倔獸不是來找他的麻煩，而是來幫忙的友軍。
艦橋中的一衆人等想笑又覺得不合適，實在是不明白葉飛現在處於什麼樣的詭異狀態……是不是壓力太大，精神分裂了？
在古代，精神分裂也叫做走火入魔！
不再掩藏行跡的長江號幾分鐘後闖入了外星艦隊的防禦圈，立即引起大批小魚艦不安的騷動，隨後不期而至的倔獸更是引爆了整個外星艦隊！
小魚艦的數量雖多，可防禦的層面也廣，密度並不是很高，長江號甚至不必用火力開道，就那麼直接衝了進去。
這兩個羣落的外骨人說不清長江號是從哪裡來，但怎麼可能不認得大族羣壓箱底的倔獸？
倔獸也沒想到會遇上外骨人羣落，脖子一彈，大嘴準確無誤地一口咬住一隻亂飛的小魚，三兩下吞進肚子裡。
看到這一幕的葉飛一陣嘿嘿奸笑：“我就不信它還忍得住！吃吧吃吧，吃得越多越好。”幾個月的飛行，原本體長超過五十公里的倔獸已然縮水到四十公里出頭，可見長時間的飛行讓它消耗不少，送到嘴邊的可口食物，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剪刀臉上的表情怪異無比，悄悄地嘟囔：“養豬呢這是？”
倔獸的注意力似乎離開了長江號，不斷地捕捉小魚艦大快朵頤，葉飛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立即命令蔣雪加速前進。
越靠近行星，外骨人的防禦就越嚴密，長江號並未深入敵軍防禦圈，而是拐了個彎，擦着防禦層的邊直接飛走，葉飛準備拉開距離之後直接進入超光速，把倔獸扔給外骨人頭疼去。
餓了好幾個月，碰到這麼多吃的若是還緊追着長江號不放，葉飛就再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對付它了，除非同歸於盡！
大量小魚艦迅速向長江號和倔獸集中，戰艦不得不開火清除航道，又連着轉了幾個方向，才甩開了一羣小魚艦。
戰艦與倔獸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就在葉飛以爲計劃成功的時候，倔獸居然放棄了進食，巨大的爪子幾下扒開擋路的小魚，挺身直追長江號。
“他媽的，到底有完沒完！”暴怒的葉飛口不擇言，若是再被倔獸盯住，所有的努力豈不是又要泡湯？
“蔣雪，給我往巨人星飛，剪刀，火力全開！我就不信，這麼多小魚還擋不住它！”葉飛發了狠，毅然決然地命令戰艦往敵軍的心臟鑽。
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蔣雪下意識地瞅瞅付宏業，付宏業無奈地微微點頭，蔣雪一狠心，戰艦重新鑽入敵陣。
事情走到這一步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意料，沒人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搏命賭一賭——連主宰也搞不清楚倔獸爲什麼死盯着長江號不放，難道這種宇宙生物真的那麼記仇？
再次衝進敵陣的長江號遭到了大批小魚艦的圍追堵截。全力開火的重接炮和不要錢一般沷灑的導彈爲戰艦開闢了一條死亡之路，伸縮杆波浪般起伏不定，大量凝固球脫離伸縮杆後被戰艦甩下。
長江號迅速鑽入外星艦隊腹心。
似乎感覺到了威脅，兩顆骨冢上突然起飛大量的小魚艦，在行星上空佈下了天羅地網。
葉飛雖然暴怒，卻沒失去理智，立即命令戰艦調整方向，避開小魚最密集的核心區。
單艦闖敵陣，就連主力艦都沒這麼瘋狂過，艦上的武器儲量迅速降低。
長江號利用強大的火力闖入了外星艦隊深處。倔獸卻沒有這麼幸運。
只能依靠爪子和牙齒的倔獸被大批的小魚團團圍住。儘管每一爪都能撕開十幾只小魚的微微，可當不住前赴後繼的小魚艦悍不畏死，硬是將倔獸困在原地進退不得。
眼瞅長江號越飛越遠，暴怒的倔獸終於暴發。身邊冒出七彩微光。居然不管不顧直接進入超光速狀態！
剎那間倔獸消失在聚集成球的小魚艦正中。不僅倔獸自身消失不見，連帶着幾十只小魚居然也進入了超光速狀態。
不過並不具備超光速飛行能力的小魚眨眼間脫離超光速，速度的劇烈轉換直接撕碎了這些倒黴的小魚艦。
小魚艦構成的球體一側。大批生物戰艦突然毫無緣由地破碎，破口端端正正地對準長江號！
大量小魚艦的阻擋讓長江號無法觀察倔獸的動向，繞過骨冢的長江號正準備加速脫離外星艦隊，一條直線上的所有小魚艦剎那間全部碎裂，緊接着長江號的磁感儀探測到艦艉方向出現超強磁場。
驚駭的車祈張開嘴巴還沒來得及出聲，一股無形的巨力便狠狠地撞在長江號艦尾，隨後裹着七彩光芒的倔獸驟然出現在長江號後方，扭曲的脖子上，碩大的倔獸頭顱深深地鑽入戰艦的裝甲之中，擊穿了四分之三的艦體！
長江號的裝甲卡住了倔獸的頭，強烈的撞擊令長江號翻着跟斗橫飛出去，沿途砸死了幾十只小魚。
長江號艦橋亂成一團，急促尖銳的碰撞警報一陣響似一陣，球形全景屏幕一陣模糊一陣扭曲。
“報告，右舷後側裝甲完全擊穿，甲板二十二至七十四層擊穿！”
“二至十號反應堆泄露停堆，我艦即將失去動力！”
“右舷重接炮加速器斷裂，完全失效！”
“四十五至七十七號導彈陣列損毀！未裝載核彈頭……謝天謝地。”
“超光速引擎艙擊穿，引擎損毀！”
“電路泄露，供電隨時可能中斷！”
……
各方面的損失數據不斷報告到艦橋，情況糟到不能再糟，所有人的的目光同時集中在葉飛身上。
葉飛面無表情地扶摸着指揮椅的扶手，眼中的堅定逐漸凝固。
突然全景屏幕一暗，與此同時大家的腳下一輕，所有人同時飄浮起來。
“所有反應堆停堆，人工重力失效……艦長——”
葉飛猛地挺起胸膛：“我命令——棄艦！”這兩個字彷彿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整個人一瞬間枯萎了幾分。
所有人的臉上同時浮現一抹悲愴，戰艦是所有人的家，失去了戰艦，在這個距離太陽系三十八光年外的地方，大夥算是什麼？
全景屏幕忽然重新亮起，重力恢復，大家頓時以各種各樣的姿勢撤倒在地。
這是備用電源起了作用，失去了反應堆的支撐，備用電源只能使用極短的時間。
“都愣着幹什麼？等着老子送你們嗎？抓緊時間，你們的家人還等着你們活着回去！”葉飛忽然間高聲斷喝，剎那間，沉着和勇氣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是！”想到殷殷期盼的家人，衆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激起抗爭的勇氣。
“頭兒，我們正在飛向巨人星！”剪刀一聲慘號，驚醒了所有人。
巨人星？葉飛眼中神彩熠熠，猛地撲到通訊臺前：“全艦注意，立即棄艦，立即棄艦——按一號方案，立即棄艦！帶好武器裝備，我們還有機會！”
大夥的目光同時落到逐漸放大的巨人星之上，付宏業嘶聲大吼：“快啊！”
衆人如夢初醒，緊張而有序地迅速跑出艦橋。
“總部總部，我是長江號，我艦即將沉沒，重複，我艦重創即將沉沒……”葉飛抓緊時間將戰艦的情況通報艦隊，並將戰艦的位置座標發送回去。
成功發送通訊，葉飛長長地鬆了口氣，一回頭，發現蔣雪居然還沒離開，頓時怒不可遏：“你還呆在這兒幹什麼？趕緊走！”
“我走了，戰艦就完了。”蔣雪以超脫生死的冷靜和平靜淡淡地回答。
葉飛聞言一愣：“你說什麼？”
蔣雪飛快地操作起來：“備用能源還能工作一會兒，我要試試能不能恢復操作，要是這麼墜下去，戰艦就完了……萬一光速魚雷爆炸，這顆行星也要完蛋！”
葉飛呆呆地看着蔣雪緊緊繃住的臉，嗓子裡像堵了一座山。
還有三分四十二秒墜入大氣層，葉飛猛然立正，敬了個最標準的軍禮：“我纔是應該留下的人。”
蔣雪垂着眼瞼，沒有一絲表情的俏臉沒有絲毫改變，手上卻微微一頓，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快走吧，你根本不懂駕駛戰艦。”
葉飛一狠心，頭也不回地大步跑出艦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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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2月15日墜落於俄羅斯的小行星，於19-24公里的空中爆炸，威力相當於30-50萬噸當量，相當於20顆原子彈。
據稱這顆隕星大概有一輛公共汽車那麼大，質量七千噸……如果是純鐵，也就是一立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