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蹲在那裡,一邊低着頭洗菜一邊琢磨着春子那小子會在哪裡使絆子。
“小金子,你過來。”
馬師傅突然用木鏟敲了一下案板,朝着陶夭夭喊了一聲。
在這鍋碗瓢盆叮噹響,洗菜水嘩嘩,切菜咔咔咔的後廚裡,馬師傅的聲音不大,卻也招來了一些人的偷瞄。
沒辦法,無論在哪裡,或者出類撥萃或者位高權重的人,都是會被格外的關注,這幾乎已經成了所有動物的本性,也是人作爲高級動物更突出的本能表現方式。
陶夭夭雖然沒有去看旁邊的人怎麼看她,但是她那渾身的毛孔似乎已經在接受從各個方向發射過來的目光了,或冷或熱,或羨慕或嫉妒或厭惡,當然,與醜陋並存的永遠是美麗,那目光中自然也有讚許的神色。
“馬師傅,您有什麼事要吩咐?”陶夭夭一張俏皮的小臉,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馬師傅憨厚的神情,並沒有太多和太複雜的表情,只是說道,“你親自去桃源廳瞧瞧,正好可以跟客人講解一下全雞宴的獨到之處。”
陶夭夭怔了一下,這吃飯有時候確實需要有人在一旁講解特色,但是,這些事都是夥計做的啊,爲什麼馬師傅突然交給她這麼個差事。
就在陶夭夭愣神的時候,馬師傅又看了陶夭夭一眼,“怎麼,我的話不好使?”
“嘿嘿,這是哪裡的話,小金子這就按照您說的,我這就去。”陶夭夭馬上換上一副笑臉,應了聲的往外走。
當陶夭夭穿過了大廳,又走上了通往二樓的通道,當她的前腳踏上三樓樓板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之間就明白了馬師傅的言外之意了!
頓時,陶夭夭腳下生風,一陣風一樣的朝着桃源廳跑了去。
禮貌的敲了門。
百里長風剛剛吃了一小塊雞心,正咂摸着味道,就聽門外敲門聲,又聽了那聲音似乎是陶夭夭,神色有點詫異,只是他的詫異,除了他自己內心知道,旁人是看不出來了。
“進來。”
當門被推開的那瞬間,春子見進來的是陶夭夭,臉上和眼中均有惴惴不安的神情。
這一切都陶夭夭盡收眼底。
百里長風是多麼精明的人啊,一見到眼前的這個架勢,似乎就已經察覺出有什麼事了,只是,具體是什麼,他現在也不好說。
“公子,您吃的可好?”陶夭夭微笑着說道。
春子見陶夭夭那張笑臉,心裡是既生氣又擔憂,他內心裡罵了不下幾十遍,這小金子長得像個娘們兒,細皮的,難不成是用了美男計,讓掌櫃的動了心,或者,是給了掌櫃的什麼別的好處?
再不然,是這小金子給馬連坡那老傢伙什麼好處,然後馬連坡給包掌櫃極力推薦了小金子?
總之,現在他馮春要做的事,那就是把今天這件事坐實了,這小金子就特孃的必須捲鋪蓋滾蛋。
“美味,可謂滿口生香,香鮮至極,讓人慾罷不能,陶醉其中,回味其中,可謂絕世珍饈美味,我還真是不知道這小小的清溪鎮,竟然也是藏龍臥虎啊。”百里長風微笑着說道。
說到這裡的時候,百里長風的餘光似乎察覺到了春子臉上的神情變化。
“這位小二,想必剛進來的這位,就是百雞宴的廚子,本公子有些問題想要詢問她,所以你還是忙你的去吧。”百里長風十分高傲的撩了一下眼皮,繼而盯着飯桌,扔下一句話給春子。
春子內心有些焦慮,這事還沒辦成,他怎麼能走?
可是,眼下這個情形,他要想個辦法留下來,也是難了。
“嘿嘿,公子,我們小金師傅給您講解百雞宴,我這邊給您斟酒,把您定然是伺候好了。”春子急忙笑呵呵的說道,說話的功夫,已經將手放到了酒壺上。
百里長風懶得跟不識擡舉的人說話,只是一個不耐煩的神色,站在百里長風身邊的平安和富貴,就已經知曉了主子的意思,哥倆齊步上前,每人抓了春子一隻胳膊,異口同聲道,“你也配伺候我們公子爺?”
春子被兩隻胳膊上的力道給嚇住了,他急忙賠笑,“二位誤會了,我就是——”
陶夭夭見狀,似乎並不打算理會春子那檔子事,只是一臉平靜的看了看百里長風,說道,“百里公子,您介意我幫您嚐嚐這酒,還有這些菜餚麼?”
百里長風那絕對是褪了毛的猴子啊,精明的過了分的主兒,聽了陶夭夭的話,又覺得這春子有點不妥,便微笑着說道,“同高人品美酒進佳餚,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請。”
陶夭夭聽完,便拿了一根筷子,逐一的用筷子沾了盤子裡的湯汁兒,仔仔細細的咂摸。
當陶夭夭嚐到了百雞宴中的紅燒雞爪的時候,她不禁的蹙了蹙那清秀的秋波眉,若有所思的說道,“公子,這道菜好像有點變味兒了,我恐怕您要是吃了晚上拉肚子,然後來砸我們聚賢樓的招牌。”
百里長風一聽,便知道這弦外之音了,朝着平安擺了擺手。
春子見平安要出門,便有些慌張了,急忙的喊道,“你們即便知道這紅燒雞爪裡有巴豆粉,那也跟我沒關係!”
陶夭夭咻的一下轉過身子,盯着春子,格外詭異的笑着說道,“春子,我說過這裡面有巴豆粉,還是這位公子說過這裡面有巴豆粉?你這是不打自招啊?”
春子聽到陶夭夭這凌厲的反問,嚇得臉色都慘白的像白菜幫子了,他臉蛋抽搐了幾下,臉上表情又是恐懼又是驚嚇,“小金師傅,你——”
“馬師傅讓我過來的。”陶夭夭依舊是一臉讓人捉摸不透心思的表情。
百里長風見狀,不禁的靠在了椅子背上,悠哉悠哉的磕打着摺扇,看起了智鬥。
“小金師傅,您放過我這一次吧,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千萬別把這件事跟包掌櫃說啊,我一家老小都指着我那點工錢過活,我——”春子說着說着乾脆就渾身痠軟的跪在地上,鼻涕眼淚一大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