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科斯說完這些,和他在一起的其他夥伴都已經餓得昏頭脹腦,他們本來就不是長於算計的傢伙,這個時候就只剩下一根筋,只要嘴上享受,肚子不餓,管它天塌地陷!所有立即全都表示贊同。
“於是,他們已經被挪己壓抑的一個多月對美好肉食的嚮往,瞬間爆發,所有人都暴起衝鋒,向着那些羊投身而去,他們當即動手,就近攏來太陽天使最好的壯牛,額面開闊,體形健美。
“這些牛羊本來就一直牧食在頭首烏黑的海船旁,和那些人類成員相安無事,再也想不到這些看來友好善良的人類突然無比兇惡,對它們下了毒手,還有毒嘴。
“我的那些夥伴以洛科斯爲首,他們興致勃勃,行動迅猛,想抓哪牛就哪牛,想捉哪羊就哪羊,真正的是間無虛發手到擒來,無比的恣情寫意。
“他們趕來肥牛和嫩年,在它們周圍站定,對那些實際上他們已經冒犯正在觸怒的天使大能者祈禱,從枝幹高聳的橡樹,摘下嬌嫩的綠葉,用來代替祭品之一,因爲甲板堅固的船上,已沒有雪白的大麥可用。
“他們作過禱告,就對那頭追打的肥牛動手,首先割斷牛的喉管,然後剝去皮張,接着剖下腿肉,有警言的人就用油脂包裹腿骨,而且裹了雙層,把小塊的生肉置於其上。
“由於沒有醇酒祭奠,用來潑上燒烤的祭品,這也是條件允許的時候必備的祭物,他們只好以水代酒,別有一番味道,與以往不同,大家在焦灼等待中,很快就烤熟了所有的內臟。
“即使在這個時候,他們依然對那些天使保持虔誠,對烤熟的美味,自己並不食用,雖然他們每個人全都飢餓難耐,覺得自己一個人可以吃掉一隻整牛。
“他們首先焚燒了祭牛的腿件,讓那些烤牛肉的芬香直接飄搖而上,而且向四面八方擴散,覺得那些行蹤不定的天使,不管是在何方,都能享受到他們的美好牛肉的祭祀。
“等這些都做完以後,他們才小心翼翼地品嚐內臟,體驗一下他們自己的燒烤味道如何,驗證一下自己的水平是否能獲得那些天使的歡心;然後,他們又把所剩部分切成小塊,挑上叉尖,準備自己享用。
“就在那個時候,舒甜的睡眠離開我的眼瞼,我便走回迅捷的海船,迴轉到海邊的沙灘,然而,在回返的路上,當我接近彎翹的海船,烤肉的香味迎面撲來,縈繞在我的身邊。
“我立刻立時意識到,天大的慘劇發生了!一定是我的那些夥伴趁我不在,吃了那些牛羊!
“我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天昏地暗,爲我的那些魯莽的夥伴悲哀!你們焉能不知,這個時候,哪裡是吃牛吃羊,吃的是你們自己的生命,世界上還有這種自殘的事情更悲哀嗎?
“我心破碎悲聲嘆叫,對着不死的天使呼喊:‘高高在上的大能者啊,各位幸福的、長生不老的天使啊!你們實在太過分了!用殘忍的睡眠,將我放哄,使我遭難;夥伴們留在這裡,做下的事情可怕荒誕!’
“與此同時,那些沆瀣一氣的諸位天使開始了他們的歡宴,就如同毫無同情心的吃瓜羣衆看着一個瘋子殺害一個小孩,心裡沒有同情,可以制止卻不去阻攔,只有嗜血興奮,而且鼓舞歡叫。
“那個裙衫飄逸的裴提婭即速出動,帶着我們已殺宰壯牛的信息,前往告訴太陽天使,唯恐消息遲緩,她得不到獎賞!正在天上作例行巡視的太陽天使得知消息,立即心中暴怒,口中咆哮出聲。
“太陽天使在衆天使中高聲喊道:“高高在上的大能者,各位幸福的、長生不老的天使,責懲拉麥之子挪己和他的夥伴吧!
“看看這幫驕蠻的混蛋,他們都幹了什麼?他們竟然無緣無故殺了我的牧牛,還有,他們還殺死了我那些溫順的肥羊,那些都是使我歡悅的心愛!
“每當我天陽天使在升登多星的天空,或從天上回返地面的時間,它們的哞咩歡叫,能洗去我旅途的勞累!現在我聽到了它們的悲聲哀鳴!
“各位大能而善良的天使們,同道們,你們說這樣的惡行焉能容忍?擱在你們身上,你們也不會容忍放縱,沒錯吧?所以,我要他們補足殺牛宰羊的損失,否則,我將把光明送給死人,下至地獄的房院!’
雖然挪己是在講故事,真實的經歷早已時過境遷,他還是心有餘悸,甚爲驚懼,大家可以看到他明顯地全身顫抖了一下,可見擡眼天使的威脅對他的衝擊和給他造成了何等嚴重的後果。
本來按照月亮公子的管理,只要被轉播的那些人物出現空當,他就要見縫插針,讓那些蓄勢待發的諮詢團大拿給大家傳講一些寶貴知識,這也是他良心使然,他就不能容許收了那些觀衆的註冊費,有半點浪費。
不過,他轉念一想,還是算了,給挪己留下一點時間,讓他自己調整吧,也讓觀衆自省一番。
不過,挪己的調整能力就是強,不過十秒鐘,他就一切照舊,開始繼續講述。
“對不起大家,剛纔我有些失態,因爲我從來沒有聽過甚爲一個天使,還是太陽天使那種人人敬仰的大能者,竟然會如此心胸狹窄,竟然爲了自己的一隻羊、一頭牛,將全世界的人都置之於死地。
“他的這種自私的程度絕對無人能及!和我聽到我們那一塊地方的一個殘暴國王,簡直就是如出一轍!那個國王因爲一句話而臭名昭著:“我死以後,哪怕洪水滔天!”
“天陽天使說的話,以我挪己的見多識廣,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嚴重的威脅!你們在座的諸位,有的可能年齡太小,有的可能資歷不深,不知道太陽天使的潛臺詞是什麼。
“從表面上理解的意思,他就是把他本來共給陽間的一切光明,不在繼續共給陽間,反而提供給陰間,那裡本來只有黑暗,沒有光明!我覺得他就是這個意思,這個居心,我至今依然感覺到他深深的惡意!
“太陽天使這個威脅,實質上就是說,如果那些天使反對他,限制他,導致他不如意的話,我挪己和我的夥伴沒有他要求的那樣受到懲罰給他賠償損失,他就要顛倒陰陽!
“而顛倒陰陽的更深一層意思,就是讓需要陽光的陽間生物,包括所有人類成員,因爲失去陽光全部死亡!而讓那些陰間的鬼魂因爲有了陽光,全都復活,成爲世界統治者!
“太陽天使終極的意思就是,他將成爲這個世界的唯一統治者!因爲可能反對他的陽間生命全部死掉,而那些本來藏在陰間的死者,全都是因爲他而生,當然感激他,擁立他爲王。
“你看,這個太陽天使如意算盤打得何其好!他的威脅何其大!那些本來也都是爲自己的利益斤斤計較的天使,又怎能冒着這樣的危險去得罪太陽天使!
“當然,如果確實發生這樣變化,還有其它許多因素要共同起作用,但是誰敢讓太陽天使試試?別的不說,他們自己的那些支持者都是活在陽光之下,如同他們的勢力都死了,他們到哪裡哭去?
“所以大家聽了太陽天使的這番威脅,雖然他們一個個老奸巨猾,沒有表現出驚慌失色,卻也悄然變了臉色,雖然他們本來就沒有臉,而且善於掩飾,卻瞞不住明察秋毫的老大撒旦,心道這事他不能不管。
“爲了穩定軍心,匯聚烏雲的老大撒旦代表大家答道:“太陽天使,請你按照你的職責該咋辦就咋辦,繼續照射不死的天使和過一段時間必死的世間凡人,不要做任何改變!
“還有,太陽天使,你的人設,就是普照盛產穀物的大地,你不能失職!至於那些惹你發怒的凡人,就是那個一直搗蛋的挪己,我會擊搗他們的快船,在酒藍色的洋麪,用閃光的炸雷,將它砸成碎片。’
“我挪己一介凡夫俗子,那個時候只有渾渾噩噩,所有的這些背後發生的事情,我當然不是親眼目睹,而是我從長髮秀美的普索那裡聽知這些秘辛,而她說,她也是從信徒耳墨斯那裡得知此番消息。
“當我中箭的兔子一樣飛竄回到海邊,就是那停船的灘頭,發生事情果然如同我的猜測,那些粗豪的漢子正在手舉鐵叉,上面穿刺烤熟的牛肉,大快朵頤。
“我怒不可遏,但也束手無策,我沒有那個能力,將死牛復生,我氣得要死,無處宣泄,對他們挨個指責,責備他們的粗蠻,將大家全都置於死地。
“他們也知道這個結果,對我抱歉,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找不到補救的辦法:死牛不會復生,我們的命運已經註定,毋寧說,這個命運已經是那些天使們早先的計劃,將我們玩弄在他們的股掌之中。
“就在我還沒有結束對我的同伴大聲譴責的時候,天使們開始送出預兆,明確確展現在我們眼前:牛皮開始爬行,叉尖上的牛肉發出轟鳴,無論生熟,像活牛的吼喊。
“我的那些夥伴,都有一種必死的決然!對於那些爬行的牛皮,他們理都不理;對於叉尖上鳴叫的牛肉,他們一口咬掉,照吃不誤!老子生死全都置之度外,你亂叫一通,豈能嚇得住我?
“接着下來的一連六天,豪俠的夥伴們殺食太陽天使最好的肥牛,他們攏來的美餐;但是,當大能者送來第七個白天,嘯卷的狂飆終於收起風勢,我們即刻登船,豎起桅杆,升起白帆,駛向寬闊的海面。
“我們離開海島,眼前再也沒有其它陸岸,只有天空一頂,汪洋一片!在這無着無落的境況下,大能者捲來灰黑的雲朵,壓罩着深曠的木船,大海變得烏黑森嚴,預示着天陽天使報復的來臨。
“海船繼續向前,但是繼續了一段短暫的時間,然後尖嘯的西風突起撲來,呼吼的狂飆兇猛吹打,斷毀了我們穿上堪稱脊樑支柱得瘋兩條系固船桅前支索,桅杆馬上向後傾倒,所有的索具瞬間掉入底艙裡面。
“在大船的尾端,折倒的桅杆砸打舵手的腦袋,當即粉碎了那個雄壯男人的整個頭蓋,像一位潛水者,從艙面上倒翻,高傲的心魂飄離了他的骨件。
“那個時刻,海面上雷電交加,那都是來自大能者的拋甩,徑直垂落,砸搗我們的海船;我們那艘堪稱龐大的海船,被大能者的響雷打得不停地旋轉,在海水覆蓋的情況下,上面填滿了硫磺的硝煙。
“夥伴們無法抵抗雷打煙燻,尤其是劇烈的旋轉,競相摔出海船,像一羣海鷗,被海浪衝碾,圍着烏黑的海船,被那些天使捲走了他們回家的最後企願。
“與此同時,我往返船上,於無可抗拒的天使大能者作最後的抗爭!直到激浪捲走龍骨邊的船幫,推着光桿的龍骨漂走,砸斷與之相連的桅杆,我才停止這種無畏的掙扎。
“我知道我的努力毫無作用,但是我也絕不會停止我的反抗!幸好還有一根連綁的後支索,牛皮做就,垂掛在殘骸上面,我立刻抓起繩條,把龍骨和桅杆捆連一塊,騎跨着它們沉浮,任憑兇暴的強風推搡騰顛。
“就在此時,西風停止嘯吼,南風輕快地吹來,給我的內心帶來新的悲苦:我被吹回我來的那個方向,意味着我將再次穿走那條海路,領略伯底絲的兇險。
“從那時開始,海風推着我漂走,整整一夜,及至旭日東昇,我再次來到斯庫拉的石巖,逼近可怕的伯底絲,其時它正吞陷鹹澀的海水。
“見此情景,我高高跳起,伸手探摸高大的無花果樹,我的力氣和彈跳能力依然保留,舉世無雙!我竟然跳的如此之高,以至於與那棵無花果樹的主幹齊平!
“我一把抱住村幹,緊貼在上面,像一隻蝙蝠懸掛。
“然而,我卻找不到蹬腳支身的地方,亦無法爬上果樹,它的根部遠在我雙腳之下,而枝葉則高高在上,遠離頭頂,粗大、修長的枝幹,蔭罩着伯底絲的形面。
“我咬牙堅持,強忍不屈,等着它吐水,再將我的賴以乘坐的殘缺龍骨和桅杆送回,我急切等盼,而它們則姍姍遲來,就如同人們等待那判官審定許多好鬥的年輕人的爭訟,回家吃用晚餐的時間一樣。
“就在我已經懸掛在那裡變得昏昏沉沉即將鬆手的時刻,伯底絲方纔吐口它剛纔吞走的杆段,我恍惚中看到了它們,馬上如逢大赦,鬆開雙臂和腿腳,從高處跳下,濺落水面,終於離開長長的無花果樹幹。
“我立刻跨爬上去,回到了那些龍骨和桅杆上面,把自己和那些幫助我在海上漂浮的東西固定在一起,揮動雙手,划水向前。
“那時我心中想到,興許是那位大能者不讓那個可怕的斯庫拉重見我的出現,就是上次我們過去的時候一次抓走我們最強健的六個夥伴的那個妖怪,對我一個,還不夠它塞牙,否則,我將逃不出暴至的毀滅。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原來的六個夥伴,已經讓它飽足進入睡眠;或許覺得人太少,尚且不足以勞動它出動一次,總而言之,則也是命運的安排,只是我不知道感謝誰讓我活下去了。
“也許,他讓我活命的意思,就是讓我在今天把我的經歷和感悟說給你們聽;但是,無論如何,我對我的那些夥伴的死,我是知道是太陽天使的作惡!他爲了一頭牛,將我們最後戰後餘生的夥伴一舉全殲。
“從那兒出發,我又漂行了九天,到了第十天晚上,那些大能者把我帶到古吉亞,就是髮辮秀美的普索居住的島嶼,她是一位可怕的天使,通講人話,熱情地接我住下,關心照料。
“然而,爲何複述此番經歷?昨天,在你家裡,我已對你們講說,對你和你莊雅的妻房。我討厭重複,那段往事我已清清楚楚地對你們講過一遍。”
挪己說完,全場靜默,肅然無聲,驚迷於他的敘告,在整座幽暗的廳殿裡,大家都在思考他的經歷,和自己對比,考問內心,不由不讚佩這位客人,如果是自己遇到同樣的境遇,是不是早就放棄了。
靜默良久,努斯開口回饋,說道:“的確,挪己,你的經歷,令人感嘆莫名!你歷經艱難,依然活着心志堅定語氣平和,顯然不是常人;但現在,你置身我的房居,青銅鋪地,頂面高聳,已經平安。
“‘這是你一直奮鬥永遠不言放棄的報酬,也是有可能你並不知道的大能的天使保佑的結果;我相信你能回返故里,不再回來,既然已歷經磨難,而平安地和我們見面,這是你的好運良兆。
“‘現在,我要催囑你等各位,就是來這裡聽挪己說話我的屬國之內的各位王爺,你們飲喝閃亮的醇酒,常在我的宮殿,聆聽歌手的唱段,現在該表現你們好客良善的誠意。
“‘我知道,你們有大量的衣服已在滑亮的箱內,還有精工冶鑄的黃金和其他各種禮物,基亞人的首領們將它們帶來此地,作爲送客的禮品,可以用來贈送給客人,讓我們的客人歡愉。
“‘所以,現在,我建議,我們每人各出一口碩大的鼎鍋,還有一口嶄新鋥亮的銅鍋,送給挪己,日後,我們可從對民衆的稅徵中補還,如此慷慨的捐贈,若由我等少數人支付,將成爲過重的負擔。”
聽了努斯的說法,衆人滿心歡喜,贊同國王的提議,既成全他們的美名,還不用自己掏腰包,真是一舉兩得的舉措!大家全都散去睡覺,各歸自己的家門。
當年輕的黎明重現天際,垂着玫瑰紅的手指,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那些回家取贈品的衆人,急步趕住海船,帶着大量的鼎鍋和銅器,由努斯帶頭親自上船,這時他就是一位靈傑矯健的王者。
他們把東西整齊地塞下甲板,使其不致擋礙船員的手腳,妨礙他們盪開木槳,疾馳向前,然後,衆人行往努斯的家府,備下豐盛的食餐,還有吃喝一頓,表示今天做了好事的歡愉。
在他的府邸,努斯,靈傑矯健的王者,替他們奉祭了一頭公牛,給王統一切的大能者送去足夠的尊敬,當他們焚燒了腿件以後,就開始享領光榮的餚餐,聆聽遊吟詩人道科斯的唱誦。
那是一位天才的歌手,深得人民的敬重,每逢這種晏享聚會,都不可少了吟遊詩人的演出;大家雖然聽的是老掉牙的故老傳說,卻依然津津有味,或者因爲是配備了美味的食物。
只有挪己頻頻回首,看視閃光的太陽,巴望它趕快下落,急切地盼想回程,像一個農人,盼吃食餐,趕着酒褐色的耕牛,拖着制合堅固的犁具,整天翻土田中。
太陽的下落使他舒展眉頭,只有那個時候,他才得以回家吃飯,挪動沉重的腿腳,一天的勞累得以暫緩;飢腸轆轆可以得以飽足,可以再次吃上美味的晚餐。
就像這樣,挪己喜迎太陽的下落,那時,他開口發話,對歡愛船槳的基亞人,首先是對努斯,高聲說道:“哦,尊貴的國王努斯,人中的俊傑,請你敬灑奠酒,送我安返家園。
“我願祝你和你的國人永遠平安,眼下我的一切企望都已實現,有了客主的護送和表示友好的禮件,願那大能者讓它們使我幸福美滿!
“但願我能回抵家園,見着賢惠聖潔的妻子和所有的親朋,無傷無害!願你們留居此地,給婚娶的妻子和孩兒們帶來舒怡和歡快!願大能者允信你們一切順利,使不幸和你的人民絕緣!”
聽挪己言罷,衆人一致贊同,催請送客還家,認爲他的話句句在理,說得一點不錯!矯健的國王努斯說道:“調兌一缸美酒,供廳內所有的人祭用,以便對大能者祈禱,送出我們的客人,歸返他的鄉園。”
努斯言罷,那位負責筵席的宮廷侍者兌出香甜的美酒,依次斟倒在筵席中各位臣民的和客人的杯中,後者依次灑過奠酒,從他們息坐的椅旁,給所有幸福大能的天使,他們統掌遼闊的天空。
唯有卓著的客人挪己站立起來,拿着一隻雙把的酒杯,放入王后瑞忒手中,開口說道:“祝你幸福,尊敬的王后,直到老年和死亡的降臨,凡人不可避免的時辰。
“現在,我將登程上路,願你生活甜美,在府居之中;願你的那些孝順而卓越的孩子們使你幸福,還有你的人民和國王努斯,你的丈夫,都一直成爲你的祝福,因爲你賢惠又忠貞,配得最好的福祉!”
說完這些,卓著的挪己邁開大步,跨出門檻,豪貴的努斯遺出信使,作爲陪送,引他前往停駐的快船,那樣的船隻全都停泊在聚沙的灘頭。
王后瑞忒亦遣出女僕,跟隨前往,一共三個,其中一個手捧衣服,還有一領潔淨的披篷和一件衫衣,另一個受遣的女僕,則搬動那隻堅固的箱子,第三名女僕則提着麪包和紅色的美酒。
他們來到海邊,停船的灘頭,高傲的水手們迅速接過東西,存放在深曠的艙內,包括食物和飲酒,鋪開一條毛毯和一條亞麻的布單,在船尾艙邊的甲面,以便挪己睡躺,安閒舒適。
挪己登上船板,靜靜地躺在上面,水手們解開纜繩,從系綁的石塊放船入海,他們自己則坐入各自的槳位,成行成排,躬身蕩劃,船槳揚起飛濺的浪花,如同一支飛箭,射入遼闊的大海。
挪己放鬆心情,因爲以後的事情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當即閉眼睡去,溫熟、最甜美的酣睡,長眠不醒,彷彿死去一般,不受外界影響。
船隻像一架四匹馬兒拉引的快車,奔馳在平野上,受激於鞭頭的驅趕,合力向前,高高躍起,飛跑着衝向要去的地點,暢通無阻,一往直前。
那隻木船高翹起船尾,在碧波盪漾的波涌中,劃開紫藍色的水路,浪花飛舞,奔馳在嘯吼的海面,走得平實穩健,即便是翱旋的鷂鷹,羽鳥中最快的飛禽,也不能和它爭賽。
“海船迅猛異常,破浪向前,載着一位凡人,和天使一樣多謀善斷,心中已忍受許多悲苦,許多愁哀,多少個長年,出生人死,闖過拼戰的人羣,跨過洶涌的洋流。
“但現在,他卻在平和的氣氛中舒躺,忘卻了所有的愁難,睡眠天使給他送來一件最好的禮物,就是讓他在大海中安眠,那涌起的波濤,對他沒有干擾,卻如同母親的搖籃,讓他睡眠更加深沉。
“就這樣,行走多時,也不知道具體是多長時間,當那顆最亮的星星升上天空,比別的星座更及時地預報早起的黎明的時候,曙光灑現,劈波遠洋的海船靠近了北山附近的紅海岸邊。
那裡有一處港灣,屬於海洋天使的屬界,位於北山地區挪己統屬的大城郊外,入口兩邊邊伸出兩道突兀的巖岬,將海港拱圍,擋禦巨浪的襲衝,順應強風的推送,撲自港外的海面。
巖岬以內,風平浪靜,帶甲板的海船在駛入錨點以後,就可以在水邊停泊,因爲地理位置的無比優越,就連一般必不可少用來固定船隻的繩纜全都可以省卻。
港灣的前沿部分,矗立生長着一棵葉片修長的橄欖樹,在樹的附近有個幽蔭的洞穴,那是一個異常佳美的去處,被人們奉獻給一羣水泉邊的天使,就是人們稱之爲“德絲”的天使。
“那個洞裡有石缸和雙把的石罐,那裡自然棲息的蜂羣在裡面儲藏精釀的純蜜,裡面還有石頭打造的織機,造型修長,這些號稱是天使的存在用它們來製作紫色的織物,巧奪天工的精品,看後令人詫嘆。
另外還有淙流的山泉,永不枯乾,爲那裡的居住者提供引用的水源;洞穴有兩個入口,一個對着北風,凡人可以進去,但對朝南風的那個,卻是天使的通徑,凡人從不通用,長壽者卻由此入內。
水手們熟悉洞邊的情況,難道他們經常行走這條航線?或者他們有導航儀一類的能力?無論如何,他們沒有猶豫,直接划船進入海灣。
進入灣口以後,那隻海船疾衝向前,前半身擱上灘沿,藉助槳手強壯的的臂力和無比嫺熟的技術,他們才能做到這一點。
他們隨後全都走出甲板堅固的海船,踏上陸岸,先把挪己擡出深曠的海船,連同亞麻的布單和閃光的織毯,將他平放沙灘,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挪己仍然處於熟睡狀態,顯然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深度睡眠。
接着,他們搬出禮件,高傲的基亞人的饋贈,據說是受心胸豪壯的羊眼天使的催勸,在他登船回返的前夕,主人才如此慷慨地贈送禮物給挪己。
他們把這些禮品放在橄欖樹幹邊,壘作一堆,離開那條衆人行走路徑,惟恐某個行人途經此地,在挪己醒來之前,傷損他的財產,然後,他們轉身回返,開船回返他們的家園。
但是,裂地天使卻不曾忘記初時的威脅,對天使一樣的挪己咒詛一刻也沒有忘記,更沒有解除!
“但是那些可惡的基亞人,他們載他回返,睡躺在迅捷的海船,穿行海中,將那個冒犯我的挪己擡上北山地面,還給了難以數計的禮物,這就不能容忍了!
“那些禮物中,有大量的青銅、黃金和織紡的衣衫,多於挪己能從東城戰後帶出的物件,即使他能安抵家園,他攜帶着的戰利品,就是他分獲的一切,也沒有這樣多,這豈不是讓他因禍得福?絕對不能容忍!”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