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當她滿心歡喜地踏進高中校園,她感覺她的夢想在那一刻實現了。雖說是磕磕絆絆,但總算是走進了這個千萬人都拼了命要進的高中。她輕輕地攥着報到用的那幾張紙,在大得超乎她想象的校園裡四處尋找貼着分班名冊的地方。
“路癡的毛病偏偏在這時候犯了。”她輕聲嘆息着,走到教學樓前的池塘,俯身看着裡面一條條色彩鮮豔的鯉魚,作爲水瓶座的她開始天馬行空。
“陌宸?”
正當她想象高中生活時,一個聲音打碎她虛擬的夢境,將她拉回現實。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但她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她疑惑地轉過身,看着那個正朝她招手的女孩。
“蘇瑗?”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她感覺到她臉上的肌肉僵硬了,想再說一句話卻說不出來,兩個人就在這種彆扭的沉默中面對面地站着。
“你怎麼在這?”陌宸移開視線,將目光落在旁邊的草地上,兩隻手背在身後,相互捏揉着自己的手指。分隔了太久,再次相聚讓她不知道自己該表現出什麼狀態。
小黑皮鞋在藍白相間的地板上嗒嗒地響着。
“她走進了!”陌宸的心跳加速了,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她感覺到她的臉火辣辣地燙着,她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麼。
“回來了,我們在一個班。”蘇媛走近她,把她臉側的碎髮撥到耳後,“走吧,我們一起。”她拉起陌宸的手,輕輕地挽着。
上午的陽光在她們身上跳躍,溫熱的氤氳在她們身側繞着,她們握着彼此的手浸出點點汗珠,但還是不願放開。或許好朋友就是這樣,即使分隔很久,只需要一小會兒緩衝的時間,她們就又會像原來一樣,成爲一個整體,訴說彼此的故事。
陌宸緊緊握着蘇媛,靜靜地聽她講述着她這幾年在上海的故事,感受着她手心傳來的溫度,聽着熟悉的聲音,一種美好的東西在她內心綻放。
“還會走嗎?”陌宸打斷蘇菀的話,扭頭凝視着她,這句話突然冒出,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啊......”
她們停下腳步,蘇媛盯着陌宸的眼睛:擔心,緊張,害怕......她不清楚這雙會說話的眼睛在向她傳遞着什麼,她只感覺她的心被猛地一揪,一中奇怪的寒冷讓她渾身一顫,她不敢再直視那雙帶一點點紫色的眼睛,她只能低下頭,思考怎麼能讓陌宸放鬆。她感覺到握着她的那隻手的力量越來越大,還有一點點發抖。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又不希望她們剛剛拾起來的友誼再次斷裂。她知道不應該這樣,但她還是說“不會”,但聲音很小。
陌宸顯然是聽到了,因爲她剛剛緊緊抓着的手鬆下勁來,再次露出笑容。
陽光在陌宸臉上留下斑駁的足跡,僅僅是樹葉縫隙裡透過的一點光就將她的臉映得極具立體,她只是笑着看着蘇媛。蘇媛微皺眉頭地看着她,但嘴角依然勉強擠出笑容。這一次,她再次閱讀陌宸眼睛時,她僅僅看到了兩個字:信任,而這又恰好是她不能承受的。她再次低下頭,抹抹眼睛,挽起陌宸的胳膊:“走吧。”她儘量將聲音放得輕柔,來掩飾她內心的緊張與愧疚。
“走吧。”陌宸輕聲地和着。
她們挽着手,穿過熙攘的人羣,來到新班級門口。
“馬上,一切就會不一樣了。”她們都這樣想着。
進門那一瞬間,陌宸仰頭微笑,蘇媛卻低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