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讀過的有趣的書少得可憐,總不能讓自己給仇嘉寶將企業管理的黃金法則吧?這一刻,王一想到沈兵每天總是興致勃勃給仇嘉寶講着各種稀奇的故事,仇嘉寶臉上那種神采奕奕的模樣,心裡竟是一陣失落。
過了許久,王一才張開口,慢慢的講着一個不是故事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很乖,所以就算是別人只罵他只有媽媽,沒有爸爸,他也從來不打鬧。因爲他知道如果把別人打傷了,媽媽就要給別人道歉,如果別人把自己打傷了,媽媽會更傷心。所有的大人都說他很懂事的時候,他看得出來媽媽很開心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做的都是值得的!”
“傻子!”
王一聽着仇嘉寶在自己懷裡的悶聲低語,寵溺的笑容後有着一絲無奈,“是啊,他是個大傻子,還是一個可憐的傻子,別的小孩子都在玩耍的時候,他卻要在家裡看着好難看懂的書。別的小孩子可以在雨裡面踩着水窪的時候,他卻因爲身體只能在門簾後面看着雨落下水花。等到他大了,當有一個女孩兒沒有打招呼就闖進自己的心時,他只能故作冷淡的對着她,可是卻又爲了她打了這輩子第一次的架,但是再見到那個女孩兒,他依舊不會表達自己的關心……”
“果然是傻子啊!還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聽着王一用他那獨有的清涼的嗓音講着這個故事,仇嘉寶竟真的忘記了自己害怕的雷聲,只覺得心裡一陣難過,慢慢從王一懷裡坐好,難得的一臉正經的說着,“有些話不說,就再也沒有說的機會了!真不知道那個小男孩兒怕什麼,怕自己的病?還是怕自己的身份?既然有那麼多的顧忌,還不趕快享受生命!”
王一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仇嘉寶臉上因說道激動處閃爍着光芒,明明就是奶氣未脫的小女孩兒,卻在這裡拿出一番大道理教育自己,王一不免好笑的替仇嘉寶整理了額前的劉海兒,笑着說道,“你纔多大啊?搞得你像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一樣!”
誰知道話一說,仇嘉寶臉上
難得的嚴肅,方纔王一向往了許久的氣氛一下子僵住,王一絞盡腦汁的想要轉換話題,不成想仇嘉寶竟然開口了。
“王一,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珠像是隔着一層黑紗一樣,一時間王一忘記了回答,只是靜靜的聽着仇嘉寶幽幽的聲音,“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兒,有一天她遇見一個小男孩兒,她總是仗着大家的寵愛,欺負那個不理她的小男孩兒。她想盡一切惡作劇只想讓那個不理自己的男孩兒和自己說一句話……”
王一不由的發出一聲低笑,“她是喜歡那個小男生吧!”
“不許打岔!”仇嘉寶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滿的看着破壞氣氛的王一,卻忘記了方纔自己可是三番四次的打岔,“反正後來小男孩兒開始對小女孩兒很好,是那種很好很好的很好!”
看着仇嘉寶難得的這般固執,王一漸漸肯定了心裡的想法,眼神不由的一暗,嘴角扯出一個乾笑,“那以後他們是不是就一直在一起了?”
“沒有!”仇嘉寶的眼角有些酸澀,微微仰起頭,感到淚水逼回眼底才慢慢說道,“有一天,他們兩個去小河邊,忽然間下了大雨,可是小女孩兒看見了一隻河蟹,耍脾氣讓小男孩兒幫她捉回來,結果,結果……”
“結果他沒有回來,從此以後你就害怕打雷麼?”
“你……”仇嘉寶一臉驚奇的看着王一那篤定的眼神,對視沒多久,王一的眼中只有深深的憐惜,沒有那一貫的輕蔑和躲避,心裡莫名的一陣感動。
仇嘉寶慢慢收回灼在王一身上的視線,看着光着的腳丫子說道,“如果他回來,不管是死是活我都安心了,可是,從我醒來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他,我問爸爸媽媽,他們都說我和木頭是兩個世界的人,這句話我不是聽不懂,老阿婆去世的時候,他們都說老阿婆去了另一個世界!只是木頭葬到了哪裡,木頭的墳墓在哪裡我一點點都不知道,就連木頭爺爺也不告訴我……”
“仇嘉寶……”王一澀然的張開口,“是不是每一次打雷你都會
響起木頭的死?”
木頭的死?
王一的話一下子戳中仇嘉寶心裡最脆弱的一角,臉上剛恢復的血色又消失不見,雙手用力捂住耳朵,大吼道,“不,你胡說,木頭不是死了,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打雷的時候,木頭都會和我說話的!”
王一一把抓住仇嘉寶的手腕,迫使仇嘉寶聽自己的話,“仇嘉寶,你醒醒,那只是打雷而已,不是木頭!”
“不是的,不是的,木頭每次打雷都像那天一樣喊我回家,都會告訴我他差一點點就能捉到小螃蟹的!”每次仇嘉寶都是又期盼又害怕打雷,每次打雷自己總會覺得木頭就在自己身邊,可是等一切消失以後,那種無力的恐懼感便緊緊的束住自己的脖子,一點都呼吸不得!
“仇嘉寶,你難道這輩子都打算活在愧疚裡麼?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陰影裡麼?還是你輩子都要做一個一打雷就失去理智讓所有愛你的人跟着痛苦的傀儡麼?”
說着說着,王一眼前浮現出每次醒來看見坐在病牀前的媽媽通紅的眼睛,每次媽媽滿懷希望帶着自己去做配型時又一臉失望的憔悴背影,每天媽媽拼命的掙錢只是爲了讓自己擁有和其他孩子一樣,甚至更好的生活!
看着仇嘉寶漸漸冷靜下來靜靜的思考自己說的話,王一的語調也慢慢放鬆,伸出手緊緊的包裹住仇嘉寶冰冷的小手,“嘉寶,我們的故事都一樣,你覺得那個爲了身邊的人拼命活着的小男孩傻,可是我也覺得那個絲毫不顧身邊人而自私活下去的小女孩兒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感到手心中仇嘉寶的身子一僵,王一清冷透徹的眼睛看着仇嘉寶還有淚跡的小臉說道,“嘉寶,我們都努力改寫一下故事的結局好麼?我讓小男孩兒自私一點,至少讓他有勇氣守護自己最想要的,你也努力讓小女孩兒懂事一點,至少讓身邊的人不再擔心,快樂的生活下去,好麼?”
努力的懂事,不再讓身邊的人擔心,快樂的生活下去麼?
這樣好麼?
好麼?
(本章完)